“紫尧因为司徒天舞背叛了旧主,杀光了生死尊者全族和当日参加喜宴的所有修士,不过想来他和司徒天舞最终并没有在一起,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沉在潭水下的斑斓彪皇了吧?”
白衣女子轻轻一叹,“相爱虽易,眷属不易,且行且珍惜!”
她伸手在水面上轻轻一拨,一圈儿涟漪转换了画面,她缓缓说道,“紫尧杀了生死尊者之后,那一战所有在场的修士全部被杀,所以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于另外三个守御嗣者家族而言,他们知道的只是生死炉嗣者家族一夜被灭,生死洪炉失踪。”
“但从那之后,紫尧便跟司徒天舞一起离开了!”
白衣女子说道,“天舞一开始接近生死尊者就是为了生死炉,司徒氏是一个野心很大,或者说,很有报复的年轻家族,尤其新一代家主司徒镜空,算得上千年不世出的惊才绝艳之辈,如果不论守御圣器的话,他的真实实力不弱于生死尊者。”
“司徒镜空想要结束修行界数千年的混战,所以需要强大的修为,但纵然他天赋逆天,修为精绝,终究不是守御嗣者的对手,所以要结束战乱,必须拥有可以匹敌九嶷剑,帝释伞和女萝衣的力量,所以他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妹妹身上,希望能够得到紫尧的至尊诀和生死炉!”
白衣女子神情幽幽,看着水潭下的紫色巨兽,目光满是温柔,“我从未质疑过天舞对紫尧的感情,我想他内心深处也是这么想的。”
柳知返说道,“这么说最终司徒氏得到了至尊诀和生死炉!那么他们为什么又杀了斑斓彪皇?”
“是呀,他们为什么又杀了他,生生拆散这一对相爱的人!”
水面的画面波动起来,司徒天舞依着紫尧,他们站在晚霞如血中。
“哥哥说以后的事情不用我们管了,我们可以从此以后浪迹天涯,再不用理会这些烦恼之事!紫尧,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哥哥向我保证过,从此不会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紫尧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
司徒镜空如愿得到了至尊诀,以至尊诀祭炼生死炉,在一场场战役当中最终击败其他三只守御圣器的家族,平息了千年之乱!
然而事实并非如司徒天舞想象的那么平静!
那一个醉血的黄昏,掌握了至尊诀和生死炉的司徒氏,在紫尧隐居的山谷中,以举族之力,连同当时已经归顺司徒氏一众修士合力杀了上古神兽斑斓彪皇!
那一战风云失色,天穹泣血,天空降下血色的大雨,斑斓彪皇含恨击杀了大半修士,并且亲手打碎生养了他的生死洪炉,守御圣器生死炉崩碎消失在天地间,他有无数个机会杀了司徒天舞,但却并没有出手杀了她,最后死在了她的怀里!
黄昏血雨,晚霞烂漫。
山谷中血水凝成河流,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他躺在她怀里,胸口刺穿一根黑白双色的钉子,他静静地看着她,神情很安宁!
“你骗得我好惨!”
“对不起!”
司徒天舞轻轻抚着他的额头,声音温柔说。
“不过我并不后悔!九彩仙姬教会我很多东西,她曾经对我说,‘死亡与爱情都是生命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你却是一个例外!你既不会死亡,也得不到爱情。’”紫尧张开嘴笑了一下,嘴角溢出血来,“她说错了,这两样东西我都可以得到。”
“我很快就去陪你,只要你还肯要我-----”
紫尧眼皮越来越沉重,却笑了笑,“我才不要你这样一个满嘴谎话的女人,所以你千万别来找我---我会在幽冥中,去寻找我的主人九彩仙姬,我已经看到她了,我想趴在她的腿上大哭一场!”
他目光光芒黯淡下去,一层灰白的东西蒙上了眼睛。
司徒天舞咬了咬嘴唇,开始哭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好似没有尽头,一圈儿人围了上来,司徒镜空叹了口气!
“妹妹-----它的灵魂强大无比,必须将他的尸体肢解,灵魂剥离才能真正杀了他-----”
这是紫尧看到的最后一幕。
虽然是从潭水中看到的幻影,那一股浓到化不开的忧伤,依然隔着千万年传递到柳知返的心里!此刻他终于明白在那片雾气幻境中所感觉到的莫名伤感是什么了!
那里根本就不是上古修士之战被时光凝固停止,那些法宝也并非是时间冻结留下来的遗存!
那里其实是斑斓彪皇的记忆!那些黄沙,巨大的骨骸,漫天飞舞的法宝,诡异的红月全部是他的记忆!
柳知返他们闯入了紫尧封存的记忆中,所以感受到了那穿越时光的痛恨和忧伤。
他转而一想,恐怕四圣崖上的石刻便是司徒天舞留下的,那上面潦草刻痕中隐含的怨怒戾气,和刻画斑斓彪皇时的细腻神韵,完全符合她的心态。
她同样爱着紫尧,却不得不帮助哥哥杀了他,纵然嘴上没说,心里实际恨极了司徒镜空,因为她知道司徒镜空接下来要做的肯定是想方设法抹去这一切的真相!
要留下的传奇功业和赫赫威名,其最初的来历并不是那么光彩,靠着欺骗和背叛,踩在司徒天舞与紫尧爱情的坟墓上建立的功业,无疑将是司徒氏的一个不可磨灭的污点,以司徒镜空的才智不会留下这样的失误。
事实也正是如此,万年后的后人没人知道当年的真相,也没人知道他们引以为豪的击杀上古神兽的功业,其实是牺牲了一个小女人的幸福,与另一个温柔的紫衣男子的生命虚伪的谎言!
除了这个白衣女子穿行在紫尧的记忆中是一个例外。
白衣女子轻轻说道,“杀了紫尧的并不是司徒镜空和他手下那些奴颜卑膝的修士!是天舞杀了他!”
“我不知道司徒镜空怎样说服她的,若不是她在紫尧的心脏上钉下一支‘阴阳楔’,他们就算学会了彪皇诀,掌控了生死炉依然杀不了紫尧!”
柳知返冷笑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早就该料到这一幕,要是我才不会傻到将至尊诀和生死炉交给别人!要不是他教会了司徒氏至尊诀,自己也不会死了。”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所以我说紫尧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爱着天舞,不惜可以付出一切!”
“哪怕是生命?”柳知返挑眉问道。
她点点头,“紫尧不是人类,所以有些时候他远比人类更纯粹,当他爱上一个人,那就是完全付出的爱,这一点你们人类永远都做不到!”
“我没那么傻!”柳知返撇撇嘴固执说道,“而且我更觉得,所谓的爱,是相互需要,相互索取,相互交换,你可以将它当成某种交易,一味地给予并非什么好事!”
“说到底,这世间没有什么是真正永恒的!”白衣女子说道,“生命无法永恒,爱情自然也不可能永恒!可惜紫尧并不肯相信这一点!知道最后还是相信天舞,哪怕她在自己心上钉下阴阳楔!”
“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斑斓彪皇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早就应该被司徒镜空分尸驱魂了吗?”
“这里----”
“生死炉被紫尧打碎,生之气与死之气分离,分别向着不同方向飞走,而能够凝聚这两股力量的核心化作了一座可以悬浮于天的岛屿!司徒镜空将紫尧的尸体与灵魂镇压在了生死炉的核心当中!”
“司徒氏的浮空岛!”柳知返瞪大眼睛惊道!
白衣女子点点头,语气玩味说道,“紫尧本就是生死炉生气二气交融诞生出来的生命,他的灵魂里可不仅仅有生的一面,同样有死的一面,他死后,无尽怨气和愤怒让死亡的一面占据了主导,怨念执念于死亡之气融合化作凶恶无比的怨魂,盘踞在生死炉的核心当中!”
“就是你们遇到的那个紫尧,千万年来,紫尧的怨魂盘踞在这里,不断想着冲破司徒镜空留下的禁制,然后出去向司徒氏复仇,为了镇压他的凶魂,每一代司徒氏家主传位给新的家主之后,便来到这里,献出自己的生命灵魂,化作巩固封印的力量----”
“当年司徒镜空也是如此。”
“这么说司徒氏的先祖长辈们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讲的‘云游’,‘隐修’,而是来到了浮空岛核心当中变成了斑斓彪皇怨魂的食物?”柳知返猜到一个能够震惊整个修行界的隐秘!
如果这是真的,这可以说是司徒氏万年来最大的秘密!
白衣女子点点头,冷笑着说道,“一饮一啄,世间万物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柳知返目光一凝,转头看着她的俏脸,“那你和那司徒天舞是什么关系?你和她长的一模一样,而且司徒天舞和司徒月婵也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说的司徒月婵只是司徒镜空的一个后裔,和天舞有没有什么联系,也许是她的转世我不知道,但正因为她长得和天舞很像,紫尧才刺瞎她的双眼,也许也正是这个原因,紫尧才没有在他的记忆世界里杀了你们!”
“至于我,我只是司徒天舞在紫尧心中留下的一个影子,或者说执念!”
“紫尧深爱着天舞,即使死后化为凶魂,那些记忆依然是无法抹去的,紫尧的执念与记忆,加上生死炉一丝残存的利郎融合在一起,变成了我!我不是司徒天舞,只能算得上她的影子!连替代品都算不上。”
柳知返语气怪怪,“听你的口气怎么好像----嫉妒?”
她微微一笑,“我了解紫尧的一切过去,自然也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可以认为其实我也是紫尧的一个分身!我只是叹息,司徒天舞是一个蠢女人!并不懂得珍惜很多事情!”
柳知返却反对道,“我倒是不敢苟同你这句话,斑斓彪皇死后很多年,她都隐居在凌寒山四圣崖下的山洞里,我和司徒月婵她们在那个山洞发现了女人用的东西以及通往这里的那扇门!之前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人,现在看来,恐怕就是司徒天舞!”
忽然他心头一动,在进入这里前,山洞崩塌掉下来一具石棺,难道就是司徒天舞不成?那么说她到死都陪着紫尧的残魂!而且那石棺里还掉出一份和石门上有关的周天易数-----
白衣女子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我是不知道的!我只知道紫尧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