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鳞娘娘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一双棕黄的眸子里十字形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周湍伤的是我妖族,自然有我妖族来迎战,司徒暮影,我知道你凶名不小,但这里是苍鹭山,是妖族的地方,主人在哪有客人僭越的道理。”
司徒暮影侧了侧身体,脸上露出无声的不屑,“那么我先杀了你,再杀他们两个如何?”
“你----小子,不要妄自尊大,敢对我碧鳞娘娘这么说话的还真没有几个!小心惹恼了娘娘,本宫将你剥了皮晒成人干煲汤----”
这时周湍上前一步,对碧鳞森蚺妖说道,“碧鳞蛇妖,我倒觉得司徒暮影此言不虚,在下久闻罗刹峰司徒暮影为当今天下年轻一代第一高手,也早想领教一下罗刹峰的罗刹焚脉经。”
“如果你实在想和我动手,那就等我们两人打过之后,到时候周胖子必然奉陪!”
老狐爷点头一笑,“碧鳞,且先坐下,再喝几杯!”
蛇妖想了想,抿嘴一笑,耸肩叹道“好吧好吧,既然老狐爷都这么说了,我再坚持那就招人讨厌了。”
司徒暮影转过身看着周湍,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那张胖脸,两抹疯狂的猩红渐渐上涌,血灌瞳仁,额角凌乱的黑发被风吹起,挡住了他阴冷的双眸。
“周湍,赵无破,你们可还记得我司徒暮影!”
他声音极为低沉而沙哑,仿佛罡风吹过冰封万年的寒铁。
周湍笑道,“当年在沧帝城一别,暮影少爷别来无恙!”
司徒暮影冷笑了起来,刚开始还极为低沉,但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显得疯狂,他指着周湍大声说道,“周湍,少跟我装模作样,这么多年过去你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当年我娘就是被你那张表面上温和厚实暗地里却卑鄙狡猾的肥脸骗了,今天面对我司徒暮影,还想用你那点儿把戏伎俩愚弄于我吗?”
周湍摇头一叹,“难啦难啦,我这张肥脸已经长了几十年,当年面对吴倩儿小姐如此,如今面对暮影少爷依然如此,就算面对樱兰家主同样如此,改不了了。”
“哼哼,小人永远改不了小人本色,就像狗改不了****一样,既然如此,何不让我将你那张肥脸撕烂扔去喂狗!”司徒暮影恨意无边地说道,脸上一层黑色的魔气泛起,让他看上去好似一抹幽冥鬼影立在人群之中。
周湍抬起绿豆眼儿看着司徒暮影,“暮影少爷,虽然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一定不会相信,但我还要说,你如此依赖罗刹魔劲,早晚有一天必将堕入修罗魔道再难返还,我周胖子死便死了,不过是烂肉一坨,但你可是倩儿小姐唯一的儿子,如今你几乎已经杀光了当年参与剿灭花语城的所有人,你可否听我一句,就此罢手不再修炼罗刹之力,如果你答应了,我这条命便送给你,绝不还手!”
司徒暮影眉头动了动,他仰头哈哈笑了起来,“周湍,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你当然会死,而且一定会死在我的手里,绝不还手多没意思,那样我杀的也不够爽快,我练不练罗刹之力是我的事情,你怎么想我不关心,因为就算你还手我也一定能杀了你。”
周湍紧锁双眉还要说话,但他身边的赵无破却伸手拦住了他,他眼神阴沉看着司徒暮影说道,“司徒暮影,我和周湍奉家主之命,前来讨伐于你,我问你,龙回山赵氏可是你屠的?”
司徒暮影眼睛眯了起来,挑起嘴角阴冷地笑了笑,“这才像一个仇敌的样子,赵无破,亏你还有脸苟活于世,当年要不是我娘求辰元子救你一命,你能活到今天?你这白眼狼不思报答,反倒和那肥猪带人屠光了我娘一族-----”
赵无破声音冰冷而带着些许颤抖,“我只问你是不是你屠的?”
“不错!”司徒暮影一甩衣袖,快意张狂笑道,“赵氏一家老小三百一十三口,加上家奴婢女,亲朋故旧一共一千三百余人都是我杀的,上到百岁老妪,下到白天的婴儿,全被我宰了!”
他眼睛血红,身上黑气将他笼罩在内,一双红色的眼睛越发显得狰狞,“不仅龙回山赵氏,李家城李氏一家,缥缈峰苍梧派满门,乌蒙山劫心院,南水国平京城,大金朝壤京城,都是我司徒暮影屠灭的,当年参与屠灭花语城吴氏一族的所有参与者,都被我灭门灭族,鸡犬不留,那又怎么样?如今只剩下你们两个和沧帝城那个老女人,今天杀了你们,就只剩下司徒樱兰一人,不杀光你们,我绝不罢手。”
赵无破冷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
司徒暮影脸上狞笑敛去,“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被撕成碎片!”
他黑袍之中涌出一股黑色的邪气,罗刹之火在他背后汹涌而起,黑色的火焰霎时间爆发出一个灼热的气劲,将周围的妖族全都震退,司徒暮影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一团幽冥鬼火,庞大的杀机煞气冲天而起,晴朗的夜空顿时凝聚一团黑压压的邪云,所有杀机和煞气的源头便是司徒暮影,稍微靠近他一些都可能被煞火焚成灰烬。
那条森蚺妖碧鳞娘娘更是被煞火阴煞之气逼迫的连退十几丈,脸色苍白,心中惊骇,暗想自己幸亏没和那司徒暮影冲突。
所有人都自觉或者不自觉地退开,只有狐千壑一人依然坐在原地静静地抽着烟袋,众妖最后躲到了狐千壑身后才感觉那股凶戾无比的杀气不再那么犀利逼人。
煞气向四外扩散开,将周湍赵无破二人笼罩在内,他们两人身后的柳知返和司徒月婵等人也处在煞气的范围之内,柳知返面前的饕餮刀燃起一道黑色火焰,罗刹之力对罗刹之力,两股煞气对撞在一起,将袭来的煞气冲开,以饕餮刀为中心形成一个数丈大小的缓冲地带。
司徒月婵皱眉低声道,“他的罗刹之力比你的更加凶残恶毒,罗刹之心恐怕已经大成!”
柳知返说道“暮影罗刹之心大成之日,恐怕就是他彻底失去本心成为邪魔之时,到时候就算是罗门老祖也未必制得住他,暮影还没到那一步,既然罗门老祖还没找来,就说明他还没有完全炼成罗刹之心!”
司徒暮影衣袖无风自动,森冷的邪气让他衣袍发出猎猎的风声,他头上罩着的斗篷被吹落,露出整张脸,柳知返蓦然发现暮影的左半边脸颊竟然已经变成了半人半魔的样子,上面被一块块黑色的鳞片覆盖,一直蔓延到耳后,在左半边头颅上还长着一排细小的骨刺,在黑发之间时隐时现。
柳知返眉头紧皱,嘴角紧抿着,脸色越发凝重,柳知返也在修炼罗刹之力,但他却并没有出现身体不受控制地魔化,他和司徒暮影本身在一开始的修炼方向上就走在不同的两条路上。
暮影修炼的是罗刹焚脉经第十重罗刹降临,利用吞噬他人魂魄之法锤炼罗刹之心,同时改变自己经络运行方式,将身体化为罗刹之体,当罗刹之心和罗刹之体同时大成之际,便是罗刹降临之时,而柳知返在中途却将罗刹焚脉经改为绯云诀,利用绯云诀的紫煞真元能够吞噬他人血液和真元的方式完成罗刹之体,绯云诀的吞噬之力来自于玉缘经,虽然玉缘经是一门低劣的法诀,但却刚好弥补了罗刹焚脉经缺少吞噬之力的缺失。
如今司徒暮影的半边脸变成了半人半魔的状态,最可能的原因便是他已经无法完全控制体内罗刹之力对身体的侵蚀,导致罗刹邪气外溢改变了他的身体,如此下去终有一天他会变成被罗刹之力控制的傀儡,而非控制罗刹之力的主人。
柳知返心中黯然,司徒暮影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同门师兄弟那么简单,柳知返真正信任的人极少,但司徒暮影是他绝对信任的一个,可以说柳知返如今的一切都是拜司徒暮影所赐。
这时柳知返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剑气震荡的声音,他侧眼一看,自己放在身边的剑匣里面发出一阵阵颤鸣,魁罗九在剑匣之中跃跃欲试,鼓噪不停。
柳知返皱眉看去,发现司徒月婵脸色阴沉,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颤动,一道浅浅的金光在她晶莹玉润的手上流转,他抬手放在她的手上,紧紧握住。
“我要帮他们!”司徒月婵冷声道。
“你别帮周湍和赵无破,我也不帮暮影---”柳知返声音嘶哑,脸色苍白。
“不!”司徒月婵拒绝的很坚决,“你愿意帮谁就帮谁,我一定要帮他们,就算和你为敌我也在所不惜!”
“你要和我动手?”柳知返眼神渐渐阴沉了下来。
司徒月婵轻笑了一声,“柳知返,这几年你的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但我司徒月婵也不是原地踏步,我们两人曾联手斗冥界鬼主,敌帝释王伞,杀正派高手,诛莲花君子,屠犬妖,恼琅琊,可谓无往而不利,但你我之间却从未比个高低上下,要是你执意要帮司徒暮影的话,那我就和你比一比,看看咱们夫妻二人谁才是一家之主!”
柳知返的脸色有些扭曲,压抑着的声音带着一缕疯狂,再次说道,“我不帮暮影,你也不帮周湍和赵无破!”
司徒月婵绝然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要是我偏要帮他们杀了司徒暮影呢?虽然周湍和赵无破二人名分上是我的下属,但他们从小待我极好,我五岁之后便没在见过我爹,是他们陪了我十几年看着我长大,柳知返,你明白我的意思!”
“算我求你!”柳知返站起身面对这司徒月婵,然后双膝一弯噗通一声,竟然跪在了司徒月婵面前。
司徒月婵冷笑了一声,“柳知返,你真没出息,居然跪女人!”
柳知返低头说道,“我跪过萧落,跪过司徒星见,跪过司徒樱兰,甚至跪过玲珑和琥珀,跪你司徒月婵又有何不可!只要你改变主意-----”
司徒月婵眼神一冷,回手对着柳知返身后的萧落一掌砸去,一道紫色的掌印轰然击出,栖霞九重劲催动的掌劲凶悍无比,一出手便已经叠加了五重真元,萧落脸色瞬间苍白如雪,祭出法宝挡在面前,但以她的修为恐怕受不住司徒月婵这全力一掌。
这时却见她这一掌在半途忽然间被一道黑火包裹进去,黑火蠕动几下好似一张怪嘴将她的栖霞九重劲吞掉,柳知返一只手向后伸着,手掌上一缕黑火熄灭。
萧落喉咙动了动,眼中露出一抹劫后余生般的释然。
司徒月婵恨意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柳知返,“你竟然为何这么一个女奴对我出手。”
“只要你别让我在暮影和你之间为难,那么你想杀谁就杀谁----”
“那我想杀你呢?”
柳知返猛地向后一挥手,身后剑匣嘭的一声打开,魁罗九跟着飞了出来,柳知返一把握住魁罗九往她身前一扔,妖剑插在地上带着一抹锋芒。
“随你!”柳知返抬头看着她的眼睛。
司徒月婵缓缓拔出魁罗九,站在柳知返面前咬破了嘴唇,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柳知返,你为什么逼我!”
“小姐,不要----”鹤白翎跪在柳知返身边伏下身体,“小姐,求你冷静一些吧,千万不要做出会让自己悔恨终身的事情----”
“白翎,连你也反对我?我做什么了?我只想帮一帮看着我长大的叔叔罢了,为什么你们都要跟我作对!”
站在山谷中间的司徒暮影看到柳知返和司徒月婵争执的一幕,他身上罗刹邪力缓了一缓,对柳知返沉声说道,“柳知返,这是我和周湍赵无破之间的恩怨,不管她帮不帮这两个人,你不许动手,更不能对她动手!不然我不认你这个师弟!”
“司徒暮影,少假惺惺了。”司徒月婵冷笑骂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这时周湍也回过头,看见柳知返和白翎跪在司徒月婵面前,她手里握着妖剑魁罗九,嘴角还有一缕血痕,他眼中流露出一抹叹息。
“二小姐,周湍求您,不要介入此事!请你们二人就此离开苍鹭山吧,这件事和你们无关,是我兄弟二人与暮影少爷之间的陈年旧怨,周湍求您!”他背对着司徒暮影向司徒月婵跪下磕头不止。
司徒月婵牙咬得吱吱响,她大喊一声,将魁罗九扔了出去,“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恶人!你们都去死好啦!”她气恼地坐下,将面前桌上的酒水菜肴全都掀了,又一巴掌扇在柳知返脸上。
“你还跪着干什么,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一个母老虎,就会欺负自己男人吗?你滚远点儿,白眼儿狼!”
柳知返缓缓站起重新坐回她身边,低声说道,“月婵,司徒暮影可以死,但他绝不能死在你的手里!因为我一定会为他报仇!”
司徒月婵不屑哼了一声,“要是我杀了他,那你会杀了我为他报仇?”
柳知返低头想了想,“会!”
“但我同样会为你报仇,所以我也会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