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怎么样喝酒柳知返曾经见过,当初在苍鹭山碧翠青葱的石崖上,狐女狐紫苑倚壁叩盏,宴风邀月,柔夷轻挑,衣衫半解,浅尝杯中美酒,醉卧青崖听风,何其妩媚多情,纵然柳知返年幼也被紫苑风情所动,他也看过灵若掩臂举盏,眉目含笑,不着痕迹地将杯中物一饮而尽,之后如花解语,浅笑嫣然,又是何等大气典雅。
柳知返不是女人,当然不能像女人一样谨小慎微地斟酌,所以很快他就像男人一样醉了。
男人醉了无外乎几种,或者大哭大笑,或者大喊大叫,柳知返是比较好的那种,趴在桌子上脸颊微红,目光呆滞混濛,仿佛午睡初醒。
“柳知返?”苏晚轻轻唤了一声,黑幽幽的眼睛在他脸上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噗嗤地笑了一声,但离开掩住口心虚地看看周围,“知返兄?”
“何事?”柳知返抬起一只手无力地挥了一下。
“真没用,喝那么一点儿就不行了----店家,结账!”
苏晚背着柳知返,一边走一边嘴里埋怨不停,噘着嘴大是不满,“你可别吐在我身上,不然我可让你好看!”
柳知返哼哼了一声,搂着他的脖子紧了紧,苏晚吐了下舌头,“废物,别乱摸,我可是男人!”
“柳知返,我听说今天来沧帝城的是樱兰家主的侄子,既然是司徒家的人,为什么又和我们为敌呢?”
“嗯!”柳知返嗯了一声,枕着他的肩膀闻到一股清香沉沉睡去。
“嗯个屁!”他怒冲冲地撞了他一下,语气有些怅然,“司徒家的事情,果然都不是那么简单是吗!”苏晚眸子闪了闪。
回到影城赵晚将柳知返扔到他的床上,看了看他然后摇了摇头,“家徒四壁!”他撇撇嘴,露出一抹厌恶。
“我走啦!”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院子的门响了一下,本已醉去的柳知返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几的带着手套的手掌,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苏晚是女人!”他确定地自语,尽管赵婉还未像二八芳龄的少女一样如花蕾绽放,身体亦未曾经历过一系列神奇美妙的变化,但柳知返依然确定了这一点。
“苏晚--或者苏婉!她为什么掩饰自己的性别!一对住在影城母女,哪来儿的钱去彩云间喝酒?”最让柳知返不解的是,苏婉以及苏月茹对自己是否好的过分了?
他自认为自己没什么值得别人骗的,而且除了苑娘之外没人知道他修炼绯云诀的事情,苏婉临走前那一句‘家徒四壁’已经说明了她们绝不是贪图自己的财物。
他长长出了口气,也或许是自己太过多疑敏感了。
躺在床上这么一放松,胸中的酒劲立刻涌了上来,本来五分的醉意变作了十分,仰着头竟然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婉儿,你又偷偷出去玩了?”隔壁屋子苏月茹坐在床上,一脸严肃地看着女儿,苏晚变成了苏婉,所以样子也变了,依然白净俊俏,只是将头发放下来之后多了几分女孩儿的柔美与俏丽。
她噘着嘴坐在镜子前,听到母亲的训斥用手开始扯自己的头发,踢陈旧简陋的桌子,“我受够了,我为什么要装成男人,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为什么整天躲躲藏藏的!”她拍打着桌面,“我可是----”
“住口!”苏月茹压低了声音,但更显严肃,紧皱的双眉里还夹杂着那么几分忐忑,“你喊什么?”
“娘知道你不愿意住在这里,娘也不愿,但现在我们只能躲到这儿,那个女人心狠手辣,要是让她找到我们母女,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那我们安安静静的当老鼠好了,跟隔壁那个小子有什么关系?我还以为他是司徒暮影的什么人,结果他只是司徒暮影看着可怜从穷乡僻壤带出来的一个小乞丐,气死人家啦!”
苏月茹眼中露出哀婉的神情,“婉儿,你不能这么说那孩子,我们需要那孩子!”
她走上前搂住苏晚,轻声道,“再忍耐一阵子吧,你爹会安排好我们的!决不让那个女人和她的走狗找到我们!”
苏婉眉目间一股怨气和恨意却越发浓重,甚至隐约变成了戾气,她挣开母亲的怀抱,尖细的声音叫道,“你别提那个废物男人,这么多年我们东躲西藏,他又做了什么?还不是乖乖跟在那女人背后像乞食的狗一样!”
“这么多年我们有无数机会逃出沧帝城,为什么他不帮我们离开。”苏婉不屑地冷笑道,“他怕我们真的逃走那个女人会发火,他看上只是你的身体和那个女人的权势----”
苏月茹狠狠打了她一个巴掌,声音颤抖,“不许你这么说他!”
苏婉脸迅速红了一半,眼睛湿润,两行泪眼看着要流下脸颊,却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她不哭反笑,“被我揭穿了你男人的本质了是吗!告诉你,我恨他,我看不起他,我总有一天要报复他!你了解我,知道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苏月茹脸色苍白,愤怒和惊讶全部变成了茫然,片刻后她忽然扑了上去掐住了苏婉的脖子,“不许这么说你爹,不然我杀了你!”
“我杀了你----”苏月茹美丽风情的脸上闪过一分戾气。
苏婉脸颊涨红,勉强笑了一下,然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婉儿---”清醒过来的苏月茹惊叫一声,扑在她身上将她抱在怀中,“娘知错了,你可别吓我----”。
一声惊叫,让柳知返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气色稍定,忽然转头,看见屋中不知何时坐着一个女人,背影纤弱,颈部白皙,穿着一身粉色纱裙。
他皱了下眉,“琥珀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琥珀回头看了看他,声音冷漠问道,“你怎么猜出是我,而不是玲珑或者翡翠?”
“姐姐身上的味道和另外两位姐姐略有不同!是萧----主人有什么事情吗?”
她点点头,“柳知返,其实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装的对她这么恭敬-----”
柳知返低头没有应声。
琥珀狭长的眸子盯着他,见柳知返没有回答,琥珀抿了抿嘴唇,“主人找你!”
“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琥珀眸子里闪过一分意味深长的笑意,“今天司徒暮影独战黑水老道,赤风君,还有三少爷,大小姐,最后虽然落败,但却是败在了樱兰家主手上,这一场斗法沧帝城真正的前辈高手们虽然没有露面,但可都在看着呢。”
她冷笑一声,“赤风君和马世芳虽然修为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罢了,和那死了的石靖,杨莽之流属于同一层次,司徒暮影和司徒氏的恩怨说到底是司徒氏的家事,但他们两个却第一时间出手不过想在三少爷和大小姐面前表现一下,这样自诩沧帝城守卫者的厚脸皮还是很少的。”
“只可惜他们的表演不但失败,而且现了眼,反倒让司徒暮影得了名声。”琥珀语气又冷笑转作幽幽。
“司徒暮影就算判出沧帝城,加入罗刹峰,但那也是司徒氏,只要有至尊诀在手哪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罗刹峰的罗门老祖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收了他,本身罗刹峰的罗刹焚脉经就不弱于至尊诀,身具两大法诀的司徒暮影本身就是极为强悍的修士。”
她看着柳知返说道,又有些嘲意说道,“如果换任何一个人敢像他那样打上沧帝城,伤了三少爷,他可能活着出去吗?”
“但樱兰家主不但没有计较,反而默许他将你和那只白狐狸带走,这说明在司徒氏核心成员心中,至少在樱兰家主心中,司徒暮影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背叛家族的侄子,而成了一个优秀的司徒氏族人,樱兰家主心中未尝没有将他重新收回沧帝城的意思,但司徒暮影和樱兰家主之间的恩怨可不是那么容易化解,所以沧帝城需要一个和司徒暮影缓和关系的理由。”她目光看向柳知返。
柳知返眉毛一动,“我是这个‘理由’!”
她点点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拒绝和他离开,听说他不是打算让你投入万剑宗吗?----虽然司徒暮影没有将你和那只狐狸带走,但司徒暮影对你的重视我们可都看到了。”
她耸耸肩,“至少在奴隶中算是一个不一样的,而且,大小姐对司徒暮影说的话所有人都听到了,她说她会照看你,那她就一定会照看你。”
柳知返眼神暗了暗,“大小姐不喜欢我!我看得出来!”
“哼哼----”琥珀怪异地笑了一下,“大小姐喜欢谁?她谁也不喜欢,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溷浊不堪的俗物,玄玉宫的女弟子都这样,但司徒氏的话就是绝对的意志,就算她不喜欢你,只要她说会照看你,没人敢阴奉阳违!萧落就是看中这一点,所以她想要将你放在身边,变成她的人!”
“难道我现在不是吗?”
“还不完全是!”琥珀说道,“你现在只能算她的狗,不能算她的人!”
“这没什么不一样的,说到底大家不都是司徒氏的狗吗?”柳知返笑了笑。
琥珀一怔,然后哼哼笑了起来,她笑的声音很有特点,一点儿都不好听,让人听了心里发冷。
柳知返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么多?你也想要借我从司徒暮影这里借来的光?”
琥珀点点头,“你是个聪明的男人,我从没将你当成孩子,柳知返,做我的朋友吧!”
柳知返想了一下,“可以!”
“主人!柳知返我已经带来了!”琥珀跪在萧落闺房门口,声音恭敬,柳知返只有在这种场合才能听到琥珀那张樱桃小嘴中发出这样甜美的声音。
“让他进来,你们出去吧!”
“是,主人!”两个几乎****的女人从里面爬了出来,玲珑目光明亮看了柳知返一眼,对他眨眼笑笑,就连一向看他不顺眼的翡翠,脸上都多了一分虚假而做作的笑容。
柳知返对她们点了点头,一如往常的恭敬。
萧落的房间中很香,香的刺鼻,不仅仅焚烧着贵重的熏香,琥珀玲珑她们身上也都是非常重的香味儿,萧落似乎特别喜欢这种重香。
柳知返进来的时候她正背着手看着窗外院子里那棵桃树,桃树夭夭,灼灼其华,但萧落并没有桃花一样的妖媚,她冰冷,坚硬,像极了她那柄锋利的长枪。
“主人召我有何事吗?”
萧落背对着他点点头,转过身上下看了看他,这还是她第一次正眼看柳知返,他还很瘦小,身板伶仃,他很苍白,眼睛濛濛,但这瘦小伶仃的身体站的很直,苍白的脸色有些呆滞,濛濛无神的眼睛却有种奇怪的味道。
“我让琥珀传给你凝寒冰劲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吧。”
“还有三天正好两个月!”
萧落点了点头,伸出一只冰冷细腻的手掌,“和我对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