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天寒,风急!
吱----呀-----
一声轻响,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个漆黑的影子站在门口回望了一眼,房间里烛火跳动,映着屋内影子缭乱,床上易统峰翻了个身,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很快呼噜声被外面的风雪声淹没。
柳知返轻轻关上门,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胸口阳燧暖玉散发着温熙的热流,传遍四肢百骸,即使厚重的风雪亦不能侵蚀,这块苏慧送给他的暖玉是他关于父母以及那对夫妇唯一的记忆,当年阳飞段夫妇与父亲柳惠臣母亲杨清结为亲家,以这块暖玉为证,如今物是人非,柳知返却早已经习惯了这块玉的陪伴!
侧头看一眼隔壁房间,里面一粒昏烛固执地坚守长夜,在窗扇上映出一个朦胧的影子。
他戴上斗篷上的冒兜,独自一人踩着寂寥的街道上厚重的积雪向镇子里面走去,踏在雪上的脚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饕餮刀在他背后划过积雪,水晶砂一样的霰雪与刀刃摩擦发出噌噌的悦耳声音。
风雪之夜,鸟兽具寂,柳知返逆着风雪的脚步坚韧而迅速。
镇中唯一点着灯笼的地方就在中心,那是一栋二层的楼阁,后面连着一片院子。红彤彤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摆,红光将白雪映成了血色。
“留仙居!”柳知返冷笑了一声,“这就是青楼了吧!这种地方有青楼,老板不是一个隐藏着不可告人阴谋的大能修士就是一个利益熏心的土财主。”
隐约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声音,声音清脆十分悦耳,他掀开门帘迈步进去,一股脂粉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点着一只大炉子,烧的正旺。
柳知返抬头四下看去,正堂不大,中间是几张桌子,两侧有楼梯通往楼上,旁边一个走廊连着后院,一个打扮的十分妖艳的中年女人手里拎着个手帕,那股刺鼻的脂粉味道正是从她身上传来。
“这就是‘老鸨’了吧----”柳知返心里猜测着,刚要说话,就听一个少女声音道,“你什么意思?凭什么要赶走我们?不付你房钱还是怎的?”
一对年轻男女站在老鸨面前,正在和中年女人争辩,那少女的声音就是柳知返在外面听到的。
少女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样子,和司徒月婵年纪相仿,穿着一身鹅黄色皮裘,白色披风上缀着一条雪白的狐尾,一张精致俏丽的脸蛋儿,肌肤雪白,薄施脂粉,长得很是娇俏可人。
但此时少女却一脸怒容,指着中年女人怒道,“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要将房间让给他!”她伸出一根白如葱根般的手指,指着坐在角落里一掌桌子上的少年。
柳知返下意识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这一看目光便再也收不回来了,眼中一抹杀念涌起,身后饕餮刀微微颤动,呼应着主人的心绪。
只见那张桌子上摆满了山珍野味,深海鱼鲜,一只红泥小火炉温着酒,一名黑衣少年面带着淡漠微笑,正看着争论的少女饮酒。
他身后站着五名负剑黑衣人,挺胸伫立,气息内敛,黑袍绣着银丝,脸上戴着银面具,只露出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却时而显露杀机!
“琅琊峰-----”柳知返永远忘不了那身银丝黑袍和那张银色的面具!
突然间涌现的杀念让房间内温度骤然冰冷,同时几道目光向柳知返这里投来,那个争论的少女也住了口看向柳知返。
柳知返紧忙收敛心神,平心静气,硬生生不去看那黑衣少年,他知道现在还不到报仇的时候,面对仇人却不能声张,还要刻意去忽视,这比背负仇恨更让人痛苦。
柳知返随便找了位子做了下来,一个长相平平的女孩儿立刻送来热茶,柳知返看了她一眼,她似乎有些羞怯和畏惧,急忙低下头转身离开。
那一男一女还在和老鸨争论,老鸨不敢惹这些人,只能陪着笑脸低声下气道,“这位小姐,这位公子,不是老身赶走你们,实在是我们这留仙居没有客房了---”
“哼!既然没有你赶他走便是,凭什么赶我们,是我们先来的!”
“就是,这位姐姐,人无信不立,你既然做生意,怎么能不讲诚信,随便驱逐客人?”那个男子说道,从怀中拿出一个织锦钱袋,“你要钱的话我这里有很多----”
见他拿钱出来,琅琊峰那少年哼哼一笑,似在嘲弄,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
老鸨叹了口气,“您二位应该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男人来这里都是找女人的,可您二位非要将这里当成客栈,赶走了我们姑娘不说,还要一人一间---”
“废话,我们还没成亲,当然要分开住!”少女脸红着道,“星哥是正人君子,才不能和你们这里的脏女人卷在一起!”
她这么一说老鸨脸色也很难看,“你们既然不找姑娘,那就请别处去吧,我们这儿本来地方就小,这两天都住满了恩客大爷,那位公子付了你们十倍的房钱,包下了你们的房间,您二位看看--是不是去别处再找找?”
“我呸!要不是外面的客栈都注满了人,鬼才来你们这个地方----”
这时少女身后的‘星哥’拉了她一下,摇摇头道,“雪妹,算了,要不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
少女撅起嘴,满脸不满,“外面那么冷,找不到地方今晚住哪----我不管,大伯可是嘱咐了你照顾我的,你是男人你决定好了-----”
男子不由苦笑了一声。
这时琅琊峰的少年轻声一笑,目光轻佻望着少女俏丽的容颜笑道,“何必这么麻烦,本公子不是独乐之人,如果这位小姐不嫌弃,今晚就与在下饮酒共话,岂不是乐事一件,何必出去顶风冒雪,呵呵,不瞒你说,如今这小小的极阳城可是住满了修士,不光五宗七派十二峰的人,就连三宫之人都大有人在,你们可别好不到住处反而惹了麻烦!那些人可没本公子这么好说话,这么怜香惜玉。”
“要你管,丑八怪!谁要和你这下流坯子---饮酒共话!”少女被气得俏脸通红,琅琊峰少年眼神一沉,冷哼一声,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这么叫他了,虽然事实是他真的长得很丑!
少女身后的星哥也动了怒,看样子这年轻男女是情侣身份,他指着琅琊峰的少年怒道,“你这无礼之徒,敢欺辱我雪妹!”
琅琊峰少年冷笑一哼,“欺辱了又如何?”
他一拍桌子,手心一道璀璨彩光亮起,化作一朵彩色莲花旋转不停,向着那名叫星哥的少年转去!
老鸨哪见过这个,妈呀一声肥胖的身子刷的一下钻到了桌子底下!
彩莲光辉烨烨旋转不停,将整个厅堂都映的五光十色,道道七彩光华从莲瓣之上射出,将星哥与雪妹笼罩在里面。
星哥踏前一步挡住少女,祭起一柄金色宝剑,剑出如龙,金光闪烁,“金乌归巢!”
金色宝剑抖动几下,一个金光漩涡挡在面前,将那些七彩光束全都吞进漩涡之中。
琅琊峰少年不屑一笑,喝了口酒不屑道,“雕虫小技!”
“莲生彼世!”
那朵彩莲莲瓣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眨眼间就将整个大厅塞满了,老鸨嘶哑着惊叫大喊,“老天爷呀,救命呀!”
大堂中还有别的酒客,楼上一个冷冷的声音道,“钟心!你要在这里逞威风随便你,但要是弄坏了这栋房子,我们可要住在雪地里了!”
“哼哼,本公子对自己的修为掌控圆润自如,只是教训一下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而已,就不劳你费心了。”
澎湃的彩色莲花一下子就将星哥的金乌归巢冲散,几百道七彩光华奔着他射去。
星哥大惊失色,强自镇定再次祭起宝剑挡在面前,身后一团光芒好似太阳,“大阳循天!”
那颗小太阳火力无穷,瞬间小楼便被火元力烤的冒了烟儿,眼看着就要点燃木楼,这时楼上一声冷哼,飞出一只黑口袋悬在空中,将火元力全部吸入其中。
只剩下一颗红色太阳与千万莲瓣艰难抗衡着。
少女见星哥有些难以支撑这个下流坯子,厉喝一声,并拢二指向彩莲中心点去,一点耀眼的金色光芒在她指尖闪烁。
“引阳法----”
得到少女的帮助,星哥压力大减,再次积蓄真元和那朵彩莲抗衡!
一直冷眼观瞧的柳知返表情忽然变得十分怪异,眼神有些惊讶,引阳法,似乎在哪里听过,似乎埋藏在灵魂里最深处的记忆中,曾经见过这一幕!
“商阳阳氏!这女人是三阳阀士中阳家的人!”
琅琊峰中心见自己的莲生彼时被这二人挡住,当下脸色就阴沉下去,口中默念剑诀,身后噌的一声一柄彩色长剑被祭了出来!
“找死!”
莲花剑诀祭出,彩莲崩溃为满室霞光,一柄狰狞利剑带着彩光在光芒中闪烁,瞬间出现在少女面前。
少女眼神一怔,想不到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如此恐惧,好像已经看到了死亡,明明那彩色的长剑如此绚烂!她知道自己的手指绝不会比那宝剑更锋利!
“星哥!”
星哥在一旁挥剑一挡,彩色莲花剑气绕着他的击星剑转了两圈儿,一股怪力沿着长剑袭上他的身体,嘭的一声,长剑震颤哀鸣,他被巨大的剑气击退摔倒在地,口吐鲜血。
钟心冷漠地翘起嘴角,手指向下一按,那柄彩色长剑就奔着少女脖子刺去。
少女呀的一声低呼闭上了眼睛!
“春雪-----”星哥满口鲜血目瞪欲裂。
这时只听坐在一旁的柳知返身上发出一声呼啸,声音好似某种异兽低沉而深远的鸣叫,一柄银色大刀从他身上飞起,卷携着一股黑火直击七彩长剑。
一刀一剑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黑火与彩光交融在一起谁也不肯相让!
“你是什么人,敢阻拦本公子杀人!”钟心霍然起身,既惊且怒看着柳知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