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杜清劭从包里翻出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敷衍地应付。
“说大声点。”
“知道了,”他不耐烦把饮料瓶拍在挡板上,头也不回地溜向冰场中心,“身体是我自己的,我最了解它。”
今天是赛前最后一次合乐训练,鉴于前几天他缺席了几场训练,组委会说可以帮他时间补回来。因此杜清劭格外珍惜现在的训练时间,用那几十分钟时间认真地确认了一遍节目细节。
效率永远是制胜的关键,在所剩不多的适应时间里他一直这样提醒自己,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确认过两套节目,他又到场边休息了一会儿。正在思考明天的对策,突然听到有人用英文在身边喊道:“看样子你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啊。”
他应声转头,一眼就撞上了那只欠揍的小棕毛。见洛铭没有一起过来,杜清劭警觉地吸了吸鼻子:“他去哪儿了?”
“在我房里休息呢。”对方笑着说。
听听这金屋藏娇的语气!杜清劭瞪了下眼,随后场上便响起了他的短节目配乐。只见对方皮笑肉不笑地朝自己挥了挥手,滑向冰场中央,摆好pose。
他默默咬紧后槽牙,把水杯丢给教练,气鼓鼓道:“我再去练一会儿,别管我!”
“诶…”叶飞鸿见他瞬间变脸,叫都叫不住,只能喊道,“注意安全,给合乐的选手腾个地儿!”
迪朗今年22岁,这个年纪在花滑中处于后巅峰时代。他也确实没有辜负这段最好的竞技时光,上赛季获得了欧锦赛冠军,还是为数不多技术与艺术感兼具的选手。
短节目是一首轻快撩人的法语民谣,乍一听有几分夏风吹拂的海风味,清爽却不腥腻。突然一个绕过小半个冰场的鲍步下腰,尽显腰部的控制力与完美的身型,远看风情万种,身韵翩然。一身从天蓝到深色渐变的考斯滕,似乎与整块冰合二为一,每个动作都如此自然。
杜清劭先是看愣了几秒,随后心里烧起一股无名火,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了不起,蓝色可乐精,看我明天怎么赢你!”
等他的合乐结束,杜清劭看都没看他一眼,见缝插针地滑到挡板边,又认真地练了几次跳跃,努力克服身体的不适找感觉。
结束一天的训练后,杜清劭回酒店洗澡休息,才打开手机看了眼。结果发现洛铭早晨就给自己发了条消息,大致意思就是我和迪朗确实只是朋友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没忍住冷哼出声。不过还没在赛场上替自己出这口气,他始终觉得不爽,正好洛铭也常有不回消息的先例,他看了几眼就把手机丢在了一旁,没心没肺地睡觉了。
一整天,他的体温都维持在37.5度左右。男单的比赛在当地时间下午,填完药检单取样后,他又被大会医生带到医疗站测了一通血压和心电图。
结果一切正常,达到参赛标准。但是鉴于淋巴的炎症没有完全消退,大会医生建议他使用止喘贴扩张支气管,避免比赛中出现意外。
取下电极片的瞬间,他突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第一个赌注已经赢了,接下去就是第二场豪赌。
他要赢迪朗,而且要赢得漂亮。
按照晋级顺序,他被安排在第一个上场。临比赛前,杜清劭特地环顾四周,竟没发现洛铭的身影,不觉有些失落,完全没有听进教练叶飞鸿在他耳边的老生常谈,穿着金光闪闪的考斯滕跨上冰场。
另一边,实况转播的解说也透露了他赛前意外发烧的事情,引得国内冰迷一片揪心。
杜清劭却和没事人似的,依旧自信地和现场各国冰迷打招呼,然后摸了摸他的宝贝护身符,那个红彤彤的小葫芦,滑倒起始位置,低头摆好动作。
至此赛季过半,这套节目也在冰场上展示了几遍,每次却都怀着不同的心情。最后六人的角逐,金牌、领奖台近在眼前。有了更清晰的目标,心中的渴望也更加强烈了。
《小狮王》乐起,他带着无限憧憬从草原上苏醒,奔跑、跳跃。但带病比赛终究比不过满血状态,第一跳4f起跳时大脑莫名慢了半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因为跳空直接摔到在了冰上。
咚的闷响,对他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可右肩砸向冰面那刻,旧伤的痛瞬间将高高在上的自尊碾得粉碎。
居然摔了。
还摔得这么惨。
这是杜清劭瞬间从心底爆发的声音。
虽然他不是第一个在冰场上跳出飞利浦四周跳的人,但凭借扎实的基本功,他的4f从青年组开始就是写进观众心中的教科书式教程。
那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跳跃啊。
连这个都失误,他还拿什么和别人去比?
原先刻意压制的胜负欲几乎在瞬间被毫无保留地激发出来,他不甘心地捶了下冰面,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下意识往场边扫了眼,眼中突然多了几分狠意。
比赛还在继续,没有人会在意刚才不到一秒的插曲。可躲在服务台后面的洛铭一下就感受到他状态的变化,不由得紧张起来。
接着两个旋转都发挥得不错,就在洛铭以为能松一口气的时候,就见杜清劭绕到挡板边上,配合手臂舞蹈总做,脚下转三变刃,点冰、起跳。
流苏应着他的动作系数散开,在灯光下洒出一片金色的碎影,落冰后溅起大片雪雾,金银两色交错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