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乔,你再过十年也斗不过我。”
“呵。”
一名男子低沉悲凉的冷哼声,在漆黑夜幕下响起。
李乔走在幽静的石板路上,脑中回想他的导师张华兴一个月前对他说的话,心里除了不愤还有无尽的凄凉。
是啊,他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有什么能力惩治张华兴的不良之风?
李乔自嘲的笑,一个月前的情景清晰的在脑中重现。
咚咚咚。
门里安静的无人问津,李乔放弃了继续敲张华兴办公室的房门。
他转身向走廊的相反方向走去,思忖,马上临近午休时间了,张老师可能到他的专用休息室补眠了。
“张,张主任,俺父亲的病就拜托你了,小小敬意还,还请笑纳。”
休息室里面
传出来的小心翼翼的男人声音,让李乔刚刚抬臂想要敲门的手停顿,他好奇的听门里面的动静。
“你老爹的病,你也知道有多重,不是我不尽力,而是力不从心,你这点小钱还是拿回去打发乞丐给你老爹哭丧用吧。”
是张老师,李乔身体一震。他从没想过新民医院著名的外科主任,他的导师张华兴,竟能对患者说出这么凉薄无情的话。
“张主任,这,这是俺全部的钱了,求你打大发慈悲,救救俺爹吧!”
良久的无人问答,里面恳求的男人一狠心,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张主任,俺给你跪下了,求你给我父亲安排手术。”
低泣的声音让李乔拳头紧握,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不相信里面这个医德,道德都败坏的人是他的导师。
“不好意思,你的下跪既不能给我带来财也不能给我带来利,所以请马上出去,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张华兴的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
“那个不长眼的敢踹我……”
张华兴愤怒的声音看见踹门而进的李乔,戛然而止,他柠眉看跪在地上的农民,不悦道:“你就算跪到天黑,我也救不了你老爹,识相点,就快滚。”
冷厉难堪的话让农民不再心存侥幸,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愤恨的盯着张华兴,道:“老天有眼,早晚会有人收拾你这等丧尽天良的败类。”
说完,农民毫不停滞的转身而去时,被一道严肃认真的声音叫住。
“老伯等等,你的钱。”
李乔拿起办公桌上的红包,递给农民,恳切道:“挣钱不容易,不能让败类的了便宜。”
“李乔,你胆肥了?”
李乔看农民老伯感激接过不算厚的红包,单薄离开休息室的身影消失后,才转身看向对他怒目而对的张华兴。
“张老师今天着实给我上了一节社会课,原来医生还可以这么当。”
李乔的讽刺,让张华兴老脸一拉,但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愤怒,相反还对李乔淳淳教诲道。
“李乔你还年轻,不知道社会上处世之道,不过没关系,你跟着我,不会一直是个愣头青,呵呵,当然了,等你成为正式医生后,病患孝敬你的好处,老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华兴说完这番言论,得意的等李乔感谢他,有财大家一起发,他这个当老师做到这个份上,也算称职了。
“哼。”
张华兴没料到,他的“谆谆教导”换来的是李乔的一声冷哼。
“老师为了学生的前程还真是良苦用心,可惜,给我当导师辱没了你的才能。”
李乔缓步走到张华兴面前,凑近他愤怒的脸庞,低声道;“医院出门左拐,有家兽医院,张老师比较适合教导哪里的畜生,正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你,你敢我骂我是畜生,我看你是不想转正了?”张华兴气得指着李乔的手指颤抖个不停。
李乔翻了一个白眼,啪一下打掉面前的手指,冷声道:“让你这个畜生给我转正,那我不是降格了?”
“好,你有种,跟着我嫌降低身份,那你离开科室,去急诊室当个永远也出不了头的小医生吧。”
李乔望着天上被雾气挡住的云光,脑中至今还能想起张华兴当初让他去急诊室的气急败环语气。
原本想着离开一个人渣老师,即使去急诊室也能靠着自身努力转正成正式医生,谁知,现实永远比理想残酷。
连续一个月的被排挤被刁难,让他都忍不住怀疑多年所学的医术。
可就在今晚下班,他发现手机忘带后,再回去取时,听见了平时最爱真对他的沈梅医生的浪叫,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啊,轻点,内衣都被你扯坏了,一会儿怎么出去……啊,你个臭男人。”
“呵呵,我要真轻点,你就该求我深点了,嗯,我还不知道你……”
李乔听到这声熟的不能再熟的声音,心里一惊,张华兴那个老不死的除了医德败坏外,还有这种癖好。
“啊,就你一肚子坏水,那,那个李乔都被你整成什么样了,你还,还……啊啊,我不行了。”
“这就不行了,宝贝,嗯?李乔在急诊室待不下去,还不是你的功劳,我这就补偿你……嗯……舒服吗?”
回想那一幕,李乔走在异常寂静的暗巷里,心中既恶心又愤怒,就算他是无权无势无钱的小人物,就可以随便任人玩弄践踏尊严吗?
“李乔。”
内心愤激的李乔听有人叫他,惊喜抬头朝站在他家门口的邓佳佳望去,嘴角浮现一抹笑容。
不管怎样,他的女朋友并没有离去,证明他的生活并没有多么槽糕,不是吗?
“佳佳,你怎么会来?”
他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钱租豪华地段的房子,只能挑个租金便宜的地方先住下。
佳佳总嫌他住的地方偏僻又脏乱,很少过来,没想到今天会突然过来。
“李乔,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李乔欣喜跑到邓佳佳面前,却被她的当头一棒打的他神晕目眩,脚步踉跄。
“哪里不合适?”
过了不知多久,李乔才找回声音,低低的问道。
“我也不想瞒你,学校里一个男生追求我很长时间了,我答应做他女朋友了。”
李乔双唇紧泯,没有说话,继续听邓佳佳掷地有声的叙述他们之间的不合适。
“他能让我过上想过的生活,不用为了吃一顿饭还要等团购,不用为了喜欢的衣服,还要苦苦等商场促销,甚至没等到促销衣服已经穿在别人身上。”
“李乔,我长的不比任何人差,凭什么那些明明长相不如我的女孩吃穿戴都比我好?我不甘心。”
“这就是你说的不合适?”李乔没有波澜的声音响起。
“李乔,如果有人能帮你,我愿意等你发达的一天,可你一个孤儿,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无条件的帮你,你让我怎么等?”
夜晚的风总是带着些许凉意,李乔打了一个冷战,觉得今晚风尤其凉。
“你走吧。”
“什么?”
李乔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话,让邓佳佳感到错愕,不由张嘴确认道。
“你不是要分手吗?那还不快走,免得跟我这种穷小子多呆一分钟,影响了你伪高贵的身份。”
李乔嘲弄的话让邓佳佳无地自容,羞愤的瞪了他一眼后,抬脚头也不回的跑了。
李乔不想在说什么,疲累的回到破旧的出租屋,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眼神不知看向何方。
铛……
铜器落地的声音,让大脑一片空白的李乔低头看着脚边旋转的金瓯,金闪闪的盆体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李乔捡起砚台状的金瓯,放在桌上,又从脖颈处掏出金线制成的红色麝香囊。
望着眼前两个陪伴他二十四年的东西,李乔悲从中来。
福利院的院长说,捡到他的时候,除了这两个物件,在没有其他能显示身份的东西。
他无论走到哪都不会忘记将这两样东西带在身边,可现在,李乔悲愤看着它们,心里一时激愤难当。
这东西有什么用,能改变他的命运吗?根本不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情感寄托罢了。
李乔气恼的将金瓯摔在桌上,无用的东西留着也是多余,还不如碎了好。
可是,金瓯好像比石头还坚硬,无论怎样摔打不但没有碎一个角,就连划痕都没有一道。
反而是李乔,因为用力过猛,手掌被桌沿划出一道血痕,一滴两滴的滴到砚台大的金瓯里面。
“妈的。”
一晚上了,李乔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也不管手上的伤,起身倒在旁边吱呀的单人床上,闭眼睡觉。
事事都不如意,反而没什么好想的,难道明天还能比今天还差吗?
李乔不知道,当他闭眼的那刻起,赤金色的金瓯里面出现一副栩栩如生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