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迎门墙的是几间正屋,后头有几间后罩房。
院子的整体面积看起来跟在卫家村的差不多,不过,卫家村那个院子
看起来像是个四合院一样,中间的院子极大。这个则是把整个院子切割成了几个看似独立却相互连接的空间,中间的院子小了,但又多出来小花园迎门墙等等。
虽然比记忆中原主所住的侯府不知道小多少,但柳棠溪还挺满意的。
她跟卫寒舟一共就两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做什么。
她原以为来了京城要租房子住,没想到皇上赏赐了房子,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院子里挺干净的,回廊上也没什么灰尘,屋里也是干干净净,看来他们来之前这几个仆人已经打扫过。
柳棠溪回屋整理东西,卫寒舟则是出去问仆人话了。
等柳棠溪出来时,天色有些暗,马上就要到晚上了。
卫寒舟见她出来,回头看了她一眼,问“娘子,去外面吃吗?”
柳棠溪从未来过京城,说实话,她对京城还挺好奇的。毕竟,这里是大历朝最大也是最繁华的地方。
可是,一想到原主之前很是高调,经常出去,想必京城中见过她的人不在少数。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先不出去了。
此刻她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侯府。之前虽然想过要回京城,回侯府,但这种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渐渐淡了不少。留在心头的,更多的是,回去一趟,给原主的家庭一个交代。
“算了,旅途劳累,还是在家随便做一些吧。”柳棠溪拒绝。
卫寒舟微微皱眉。按照他对她的了解,来了京城,她应该很高兴才对。可瞧着她神色,却似乎有些不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娘子自从离开家之后就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好像有什么心事。
一开始可以说是对家人的想念,不舍得离开,但后面这几天,除却生病的缘故,似乎还有别的。
“夫人,我还没来得及去买米面和菜。”陈婆子小声解释。
她的脸上浮现出来紧张和担忧的神色。
柳棠溪看了卫寒舟一眼,瞬间明白过来了。
卫寒舟一去一个月之久,且他身上也没多少多余的钱,怕是走的时候也没给奴仆钱。而这几个奴仆又是从罪臣家出来了,许是怕被赶出去,也比旁人谨慎了许多。
柳棠溪忙道“没关系,等明日你在我这里取了银钱再去买。”
陈婆子的脸色一下子好看了许多,没那么紧张,应下“哎,好,好。”
在询问了卫寒舟这几个人的月钱之后,柳棠溪去屋里拿了钱,给每人发了一个月的月钱。
“这一个月看宅子辛苦了。”
“多谢夫人。”下人们脸上终于露出来笑容,不再像刚刚那般紧张和拘束。
柳棠溪处理事情的时候卫寒舟就在一旁看着。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厉害,仿佛就没什么事儿能难倒她。
她在农家时,喂猪烧火很顺手。家里脏乱她也从不嫌弃,一旦觉得脏了,她就会自己动手去打扫。饭不好吃她也不抱怨,她会自己去做。
而她又会刺绣,还识字。
如今来看,她似乎还懂如何管束仆人。
下层百姓的苦她能吃,上层官员的后宅管理她也信手拈来。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卫寒舟的脑海中再次开始思考这件事情。
瞧她最近如此反常的举动,难道是跟京城有关吗?一瞬间,这个念头在卫寒舟心里冒了出来。
耽搁了这一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柳棠溪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卫寒舟,想了想,说“要不,还是出去吃吧?”
家里没有米面油菜,行李里面就只有一些点心。她中午就吃的点心,这些日子在路上也没少吃点心,她已经吃够了。就算出门有被人发现的风险,她也不想再去吃那些东西了。
卫寒舟回过神来,道“好。”
柳棠溪把身上的茶色的粗布衣裳换了下来,换成了一身鹅黄色的棉布衣裳。
她向来不是个讲究的人,出门在外,她以舒适为主。且,在外面细菌多,旅途又比较劳累。再说了,她长这么漂亮,万一路上什么打劫的,卫寒舟这弱书生又保护不了她,岂不是会吃亏?所以,思来想去,穿好看的衣裳太不划算了,她一直穿的耐脏的粗布衣裳。
如今换了鹅黄色的衣裳,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变了。
大概刚刚看起来像是个村花,现在有几分小户之女的味道了。
这是她为了来京城,特意给自己新作的衣裳。
从屋里出来时,瞧着卫寒舟眼神中的惊艳之色,柳棠溪故意在他眼前转了一圈,问“好看吗?”
卫寒舟轻咳一声,说“好看。”
听到这话,柳棠溪笑了起来,从衣袖里拿出来一方同色的面纱戴在了脸上。
随后,很自然地挽起来卫寒舟的胳膊,说“走吧?”
卫寒舟看了一眼黄色棉布衣裳和自己身上这件灰色衣裳交织在一起样子,说“好。”
等走了几步,刚出了堂屋门,柳棠溪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了身侧的卫寒舟。
卫寒舟不知她为何停下来,侧头看向了她。
“我这才想起来,你不是中毒了吗?脑袋还晕吗?”柳棠溪有些紧张地问。
卫寒舟摇了摇头,说“无碍。”
若说一开始还有些晕的话,跟她接触了这么久,早就没感觉了。
柳棠溪蹙了蹙眉,问“真的吗?可江郎中明明说你中毒了。”
“江郎中也说为夫中毒较轻,且,你没瞧见吗,他对王爷中毒的事情也没见过多紧张。可见这种毒并不严重。”卫寒舟有理有据地反驳。
柳棠溪仔细回想了一下白日的事情,觉得卫寒舟说得甚是有理,仔细看了看卫寒舟的脸色,见他脸色如常,想了想,说“要不一会儿去街上找个郎中把一下脉,再开一些药?”
卫寒舟道“不必,若是不舒服,为夫明日再去看
。”
见卫寒舟坚持,柳棠溪也不再说什么了,两个人挽着手出去了。
从正门出去后,家家户户门口都挂起了红色的灯笼,不至于看不清。面前的这一条街跟白日看的没什么不同,很长,看起来很是清幽。
想必,这里住的都是跟卫寒舟身份差不多的官员,要不然,皇上也不会把宅子赐在了这里。
正想着呢,一辆马车从东边巷子口驶了过来,黑暗中,马蹄声嗒嗒嗒作响。
柳棠溪和卫寒舟是步行,正好跟马车是对向行驶。
马车很快就驶过了他们二人。
但,又突然在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
“卫修撰?”
卫寒舟是状元郎,被皇上赐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
显然,叫他的这个人认识他。
卫寒舟停了下来,回头朝着马车处看了一眼。
柳棠溪也停下了脚步,望了过去。
“还真的是你,刚刚老远瞧着像,没敢认。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回京了。”
卫寒舟看了一眼柳棠溪,拍了拍她的手,低声说“这是詹士府黄府丞。”
柳棠溪会意,把手从卫寒舟胳膊上拿了下来。
“见过黄府丞。”卫寒舟行礼。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上一科的状元郎。之前他跟卫寒舟一样,曾是翰林院的修撰。但,在翰林院待了没多久,就投靠了太子门下。如今,在专门辅助太子的詹士府任职,府丞,正六品。
这人比卫寒舟品级高,柳棠溪也微微垂头行礼。
黄府丞看了一眼卫寒舟,又把目光放在了站在卫寒舟身侧的柳棠溪身上。
他跟卫寒舟是前后两任状元,难免会被人拿来比较。
他之前投靠了太子,可太子这两年在皇上面前犯的错越来越多,三皇子反倒是在皇上面前越来越得脸,朝中说皇上想要废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
他也因此没少被人在背后嘲笑。
而卫寒舟这个人,既没有接受太子的示好,也没有跟三皇子亲近,他隐隐听别人拿他们二人比较,说卫寒舟比他聪明比他有眼光比他会审时度势云云。
可是再会审时度势又如何,他还不是有个青楼出身的娘子,且,因此事被皇上所恼。
“不知卫修撰身边这位是……”黄府丞盯着柳棠溪看了一眼。
柳棠溪直觉得这个眼光有些不善,微微蹙眉。
卫寒舟抬脚往旁边挪了半步,挡住了黄府丞的视线,躬身,甚是恭敬地说“这位是我家娘子。”
卫寒舟的话音刚落,只见车帘子被拉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头戴金钗,身着绸缎衣裳的妇人。
“夫人。”黄府丞忙朝着妇人道,态度很是殷勤。
那妇人看了一眼躲在卫寒舟身后的柳棠溪,笑着说“原来这位就是卫修撰的娘子啊?刚刚见她挽着卫修撰的胳膊,我还当是……哎呀,你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话,应该说,这位娘
子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
这是在讥讽柳棠溪青楼出身的身份了。
卫寒舟脸色非常难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柳棠溪很是诧异。
她刚入京城就已经有了什么名声了吗?不可能啊。所以,既然不是她自己所为,那肯定就是卫寒舟。
可她总觉得这话不像是在夸她,倒像是在暗示什么一样。
“娶个这样的娘子,真是难为卫修撰了。”黄府丞看起来一副体贴的模样。
柳棠溪明白了,她刚刚的感觉没错,这两位的确是来找茬的。
她真的想知道,卫寒舟到底来京赶考时说了她什么话,以至于大家对她是这种态度。
这时,只听卫寒舟看着站在马车上的那位妇人,问道“这位是?”
黄府丞笑着介绍“这位是我家娘子,大理寺少卿府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