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笑话他,“别吹牛了,秀才举人是那么好中的。”
忙过了修族谱的事,日子继续慢悠悠的往前走。
等入了冬,呼啦啦下了两场雪,天气越发冷了。
梅香整日不想出门,在家里烤火,弄东西吃,带着泰和玩,偶尔做一做针线。
原来一家人穿的衣裳都要靠梅香一针一线的做,现在家里好几个丫头呢,梅香时常把一些针线活丢给她们做。
细月稳重,铃铛活泼,如月介于二者之间。因如月要每日跟着青莲去韩家读书,家里的事情大多是细月带着铃铛在操持。
自从搬到县城以后,梅香给家里立了许多规矩,比如每日买东西都要记账,不能再跟以前一样稀里糊涂的。
梅香也不是撒手不管,她时常自己去菜市看一看,问问价格,买一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回来。
王家父子买东西并不敢报假账,大奶奶精明着呢。
这几日下大雪太冷,梅香让王铁锁买了一头羊回来,炖羊肉锅子,烤羊肉,梅香整日在家弄吃的,勾的黄茂林都不想出去干活。
这一日一大早,黄茂林把两个孩子送去学堂,去豆腐坊和油坊逛了一圈,把事情交代好了之后,扭头就回来了。
一回来就发现,梅香正带着两个丫头弄好吃的,他一边走一边大声说话,“整个院子都香喷喷的,又在弄什么好东西?”
黄茂林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发现香味儿是从东厢房鹿顶小间里传出来的,他推门进去一看,发现梅香弄了一炉子炭火,正在烤肉吃。
黄茂林搬了个凳子坐到一边,先烤烤火,“才吃了早饭,又吃这个,可别上火!”
梅香笑话他,“你要怕上火,你别吃,我们多吃些!”
黄茂林进来之后,两个丫头就退到一边去了,他低声凑到梅香耳边说,“我不怕上火,有你在呢!”
梅香拿眼睛斜看他,“呸!”
两个丫头知道大爷大奶奶好,但凡他们凑在一起说话,丫头们赶紧躲到一边去。
黄茂林哈哈笑了,“外头下着雪,咱们躲在屋里烤肉吃,这日子真美,我也不想出去了!”
梅香弄了个铁盘子放在炉子上,把那羊肉切成薄薄的块,往铁盘子上倒了些油,把肉放在上面烤,等肉烤熟了,往上面撒些自己做的料子,吃起来美味的很。
“你不出去,我们娘几个吃什么?”
说话间,盘子里的肉烤好了,梅香把肉夹到旁边的小碗里,“你吃吃看,大冬天儿的,吃点热乎的暖和。等吃了晌午饭,你把昨儿剩的那条羊腿送到豆腐坊去给阿爹阿娘吃,还有另外一块羊肉,送去给明辉哥。”
黄茂林吃了一块烤肉,“我听说许多富贵人家的子弟们喜欢烤鹿肉吃,也不知这鹿肉是什么味儿,有机会我也尝一尝。”
梅香又给他加两块肉,“有羊肉吃就可以了,还想吃鹿肉!那鹿肉多难得,听说是富贵人家的老爷们弄了去补身子的。”
黄茂林挤挤眼,“我不用补。”
丫头们听不懂,梅香听懂了,“黄掌柜吃羊肉就可以了,多补些肉膘,冬天耐寒。”
黄茂林夹了块儿羊肉喂进梅香嘴里,“泰和去哪里了?”
梅香吃了羊肉,“不用管他,在跨院里玩雪呢,他穿的厚,等玩够了就回来了。趁他没回来,咱们多吃两口!”
说曹操曹操到,泰和砰的一声把门撞开了,看见阿爹阿娘在吃东西,立刻冲了过来就去抓盘子。
梅香眼疾手快拦住了他,“真是个小土匪,那铁盘子烧的烫的很,可不能用手去抓,阿娘碗里有,来,张嘴!”
泰和乖巧的张开了嘴,梅香捡了一块烤的流油的羊肉,也没有加料子,吹了两口,感觉不烫了才塞进儿子嘴里,“这么大的小娃,到底能不能吃烤肉呢?”
黄茂林笑得眯起了眼,“旁人家的我不敢说,泰和自然能吃的,他长得比人家快,连牙都比人家长得好,不给他加盐,稍微少吃两块,等会就多喝些热水也就是了。”
外头的雪下一阵停一阵,北风一阵比一阵紧,屋里面暖意融融,炭火忽明忽暗,炉子上的烤肉滋啦啦的冒着油,香气四溢,一家子边吃边说话,好一副雪天围炉行乐图。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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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刮地皮茂林送礼
到年底的时候, 黄茂林按照惯例对今年的收成进行盘账。
从下半年开始,家里的两处产业在县城里都稳步运营,虽说不上日进斗金, 也算小有积蓄。
但今年买了新宅子, 且黄茂林又一向惯着妻儿,什么都要拣好的买给他们,故而家里抛费也不小。
这一进一出,最后也没剩下太多银子。
梅香坐在一边看黄茂林盘帐, 最后扫了一眼剩下的钱, “黄掌柜辛苦了一年,我们娘儿几个跟着享福, 就是家里没落下几个银子。”
黄茂林把账本一抛,“今年往县城里折腾,又是买宅子又是搬家, 又添置了这么多人, 能落下这一二百银子算不错的了。等过一阵子咱们回去过年,如意坊和迎宾楼那边也该有些结余。”
梅香给黄茂林倒了杯热茶,“这一年可把你忙坏了, 等过年的时候你好生歇歇。”
黄茂林往后一躺,就着梅香的手喝了口热茶,“无妨,我也只是动动嘴。年底生意正好, 再撑一阵子, 多赚些银子好过年。今年过年抛费可不小呢,各处生意伙伴要送礼, 各路亲朋那里也不能简薄了。”
梅香点头,“可不就是, 这挣的多了,花的更多。”
黄茂林抓着梅香的手摸一摸,“明年会更好一些。”
梅香笑了,“那敢情好呢,我就等着在家里享福就是了。”
两口子原以为年下就没什么事了,哪知到了腊月中旬,家里忽然收到了一份请帖。
这请帖来的奇怪,竟然是县太爷家里送来的。
说起这县太爷,在去年秋收之后就已经上任了。新任县太爷姓纪,年过三十,带着一家子来上任。
到荣定县这一年多,运气倒是好,一路风调雨顺,两季税收都丰厚得很,县里也无大事,倒是显得他能干了。
这头一年里,纪大人整日满面和煦,礼贤下士,关心百姓疾苦,很是做足了样子。
等到今年入了秋,他家里忽然事情变多了起来。今儿老母亲过寿,明儿家里孩子过生,不管大事小事,都要操办酒席。
刚开始的时候,纪大人之请县衙里一干人,如张县尉和明朗这些人,自然次次都跑不掉。县太爷下帖子请你,你不光人要去,还得送厚礼。
刚开始有人想纪大人为官清廉,故而每次去都是稍微带了些礼,等事情过后发现,纪大人仍旧每日面含微笑,但那些送薄礼的人,隔三差五就要穿回小鞋。
这样办了三五回之后,众人回过味来,这纪大人头先怕是装模作样,等树好了牌坊,有了个好名声之后,现在终于原形毕露了。
众人无奈,只得陪着他做戏。
除了家里办酒席,衙门里各色份例好处,按照以往的惯例,县太爷自然是拿大头,其余人按官职大小分一分。如今纪大人开了先河,他一个人拿走了一大半!
底下三班六房的人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如张县尉这样的,就有些看不上这县太爷。
张县尉干了二十多年,送走了六七任县太爷,头一回遇到这样贪吃的,贪吃也就罢了,还虚伪。
张县尉背地里忍不住抱怨,“真是立了牌坊又做妓子!”
明朗劝慰他,“张大人不必动怒,过个一二年他就走了,好在他只是动一动衙门里的份例,并未盘剥百姓。”
张县尉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等着瞧吧,早晚他还是会动手的。难怪人家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做正印官就是好处多,官大一级压死人!”
这纪大人刁钻的很,他不贪百姓的财物,他拿的都是县衙里官吏们不能对外说的好处,谁敢往上面报呢!
等把县衙里众人请了几遍之后,纪大人又开始广撒网。
这不,到了年底了,他家里又要办喜事了。这回不光请了县衙里一帮人,凡是县城里略微叫得上名号的士绅豪族和富商们,都被请了去。黄茂林虽然才到县城,家资说不上厚,但因中间连着县丞大人,也被邀请去了。
黄茂林从贵仁手里接过了帖子,沉思不语。
贵仁躬身对黄茂林说道,“大爷,来人自称是县太爷家里奴仆,请大爷后天去吃喜酒。还没等我回话呢,他转身就走了。”
黄茂林看了看帖子,上头写的由头是庆贺三子满十周岁。
梅香好奇,“满十周岁也要请客送礼?”
正在沉默的黄茂林听见梅香问他,赶忙笑着解释,“十里不同风,外头有许多地方都是这样,每逢十要庆贺,满门接客。”
梅香倒不在意,“去就去呗,送些礼就是了。”
黄茂林把帖子反复看来看去,“你下午去问问阿娘,里头到底有什么事情。按理来说,就我这身份和家资,在县城里也算不上个什么,如何连我也请去了。”
梅香点头,“那我下午回去问问。”
黄茂林看了看外面的天,“怕是又要下雪了,你穿着靴子去,多带两个人,泰和留在家里也行。我下午要出去有些事情,替我问候阿娘和家里孩子们。”
梅香一一应下,“你只管去忙你的,我自己回去能行。”
等下午梅香到了韩家,先和叶氏等人说了许多闲话,再把自己家接到请帖的事情告诉了叶氏。
叶氏皱了皱眉头,“连你也接到了?真是越发连个脸面都不顾了。”
梅香低声问道,“阿娘,难道真如外头传的那样?他好歹也是一县之主,想要些孝敬也是常理,还能这样大张旗鼓?”
叶氏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这纪大人行事与旁人有些不同,谨慎的很,他从不张口要,却能让人主动送上门。不该拿的他不拿,专挑你不能说的拿。就好比这办喜事,谁家十年加起来也没他家一年办的多。”
梅香又问叶氏,“阿娘,茂林哥又不做官,我家里又不是说多富有,如何连我们也请了?”
叶氏看了一眼女儿,“你们家虽然和县城里那些几代的富户人家比不了,但也算略有资产,茂林又能干,中间又连着你弟弟,怕是跑不了你们。”
梅香哦了一声,“那我少送些,总得量力而行,我又不指望去巴结他,我们家只是个卖豆腐的而已。”
叶氏忍不住笑了,“你们家虽是卖豆腐,可这半个城吃的都是你家的豆腐,谁还能不知道呢。”
梅香嘿嘿笑了,“今年也没落下几个钱,都被我花了。”
叶氏长长出了口气,“马上就要过年了,估计年前他也就办这一回酒席,你们稍微做个样子,别逞能。若是送的太厚了,点了他的眼,以后就得盯上你们。你们不知道,县里那几个大户,都被吃了好几回了。”
梅香皱了皱眉头,“若是那钱拿去修桥铺路,也算做了好事,就这样悄没声息填了坑,竟是白扔了。”
叶氏又叮嘱女儿,“到时候让茂林一个人去,到时候你弟弟们和张县尉也会去。尽量不要往他面前凑,就当个普通小户人家。”
梅香得了叶氏的嘱托,回去之后都转达给了黄茂林。
酒席当天,黄茂林备了一份普通的礼,独自一人吃喜酒去了。
门房收了礼,黄茂林如实报上姓名,并拿出了请帖,有人带他进去。
这带路的也不知道他是县丞的亲姐夫,只以为是个普通小商人来巴结的,就把他安置到了偏院里,这正中黄茂林下怀。
与黄茂林同桌的都是家里开了铺子的小商家,巧的是没有一个人认识他。黄茂林谨记叶氏的话,不打眼不出头,只管吃酒吃菜。
有人来套话,黄茂林也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只说是来吃喜酒的。
中途,有个小管事过来招呼大家,敬了杯酒又走了。如县太爷家里的人,自然不会来招呼偏院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