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羡一惊,“他什么时候追我了?”
“这一天天的又是送早餐,又是送你回家的,还带你去看话剧,带你出去吃饭,给你送花,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还不够明显吗?也就你这么后知后觉,搁别人早察觉了。”
初羡:“……”
舒意禾不提还好,一提初羡才倏然惊觉,原来他已经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了。
她不是毫无知觉,只是一直不敢相信。当他今晚直白地向她袒露心意,她不止震撼,更有些害怕。她骨子里就是自卑的,对男女之事很难生的出自信。何况傅枳实又比她优秀太多。
初羡催促道:“这些都不重要,你快告诉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解决眼下的困扰。
舒意禾轻晃高脚酒杯,里面殷红的液体顺着光滑的杯壁打出细小的波纹。她浅嘬一口红酒,放施施然询问一句:“你喜欢他吗?”
这真是个一针见血的问题。自然是喜欢的。明明已经失忆,有关他的记忆全无踪迹,无处可寻。然而再遇到他,却从未感到陌生,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她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他。
“喜欢。”
“喜欢就上啊!费什么话!傅枳实这种男人可是人间极品,打着灯笼都难找。你拿下他,不得让你吹一辈子啊!到老了还能跟小辈们吹嘘,老娘年轻的时候睡过人间极品。”
初羡:“……”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初羡估计舒意禾以前肯定跟她说过。
不过眼下她已经没心思抠这些了。傅枳实突如其来的表白早就打乱了她的思绪。
初羡压低嗓音道:“禾儿,不瞒你说,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傻姑娘,有什么配不配的,合适就好。老人常说一块钱的打火机同样能点着一万块钱一包的香烟,几万块钱一桌的菜,还是离不开两块钱一包的盐。在爱情里,合适胜过一切。”
初羡鼓着小脸,拧起两道秀气的眉毛,不满道:“禾儿,我不是打火机,也不是盐。”
闺蜜的比喻能不能走心点?
舒意禾:“……”
舒意禾简直晕死,“姐们,你的脑回路能不能不要这么清奇啊?”
“听姐一句劝,不要怂,就是上!加油,奥利给!”
给初羡打完气,舒小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要去睡美容觉了,明天继续撩调酒师小哥哥。一想到小哥哥,我觉得人生都变得美腻了呢!”
初羡:“……”
挂完视频,初羡挎着一张小脸,还是一脸忧伤。她就该想到的,舒意禾一定会让自己毫不犹豫上的。毕竟这位姐们喜欢主动出击,看到中意的绝不犹豫,上就完了。
她烦躁地扒拉两下自己的鸡窝头,往床上一瘫。
毫无悬念,初羡再次一晚上没睡好。
凌晨三点,路灯恹恹,别墅群万籁俱寂。
后院的樱桃树婆娑起舞,枝叶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她从床上爬起来,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发呆。
桌上摆着傅枳实送给她的礼物,精巧漂亮的盒子里放了一只钥匙扣。
钥匙扣上挂一个q版小女孩,陶瓷的材质,质地坚硬。跟她一样留齐耳短发,穿紫色毛衣和白裙子,可爱值爆表。
他说这只钥匙扣还有情侣款,一个q版男生,穿西装衬衫,帅气惹眼。
这分明就是照着他俩做的。
傅枳实说:“如果我今晚不表白,当你看到我的钥匙扣你自然也就明白我的心思了。不过依到你这么胆小的性格,你铁定会揣着明白给我装糊涂。我索性不给你留退路,一口气跟你说明白。”
他说:“告诉你我的心意,不是逼你一下子就答应。你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你也可以拒绝。选择权始终在你这里。”
这人把选择权充分交给她,是笃定她不会拒绝,因为她舍不得。
可是即便是这样,初羡还是犹豫。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傅枳实。
喜欢一个人第一反应就是去衡量对方,再衡量自己,几下权衡,人就胆怯自卑了。事实上傅枳实比自己优秀太多,无论是家世还是个人能力。
她难免会怀疑他并非真的喜欢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倘若是那样的话,她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去,岂不是把自己的后路都给堵死了?
是谁说爱情简单纯粹的?爱情分明复杂透了,剪不断理还乱。
初羡毫无头绪。
她重新躺到床上。
台灯微光闪现,她抱着手机发朋友圈。
初羡:【睡不着,好烦躁。】
朋友圈发出去不到一分钟,那人光速评论:再不睡,天该亮了。
初羡:“……”
屏蔽了所有人,唯独忘记屏蔽傅枳实。
好忧伤!
初羡扔掉手机,一头蒙进被窝。
再不睡,天真的要亮了。苦逼的打工人明天还要搬砖。
――
大概是昨晚在窗前坐久了,着凉了,初羡鼻塞难耐。
熬了夜,黑眼圈厚重异常。她打了好几层遮瑕都盖不住。无奈之下,只好上一层修容。她上班一般都化淡妆,抹个粉底就够了,连遮瑕都很少上。如今为了盖黑眼圈,不止上了遮瑕,连修容都打上了。她实在不想顶着黑眼圈招摇过市。
以前倒也无所谓,有黑眼圈丑就丑点,可现在万万不能让傅枳实看到她的黑眼圈。不然他一看会数落她熬夜的。毕竟凌晨三点的那条朋友圈被他看到了。
赵女士难得在家给家人做了顿早餐。
初羡从楼上下来,懒洋洋地跟赵女士打招呼:“早,妈妈!”
赵兰英一听女儿这么重的鼻音,当即皱眉,“羡羡,你是不是感冒了呀?”
初羡摸了摸鼻子,“是有点感冒了。”
“赶紧去泡包三九喝喝,谁叫你大晚上跑楼下捡耳钉的,一只耳钉哇,重新买过就好了嘛,还跑下去捡。这两天这么冷,今早都零度了,你不感冒才怪!”赵女士把女儿一通数落。
昨晚跑出去见傅枳实,本来很安全的。弟弟睡了,保姆阿姨又不在家。谁知母亲和贺叔叔会突然回来,还那么凑巧,在那个时间点回家。初羡只好以到楼下捡耳钉为由进门。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家。
在赵女士的监督下初羡乖乖喝了感冒药。
“老太太出院了,我也能歇歇了,这段时间都忙晕了。”赵女士在餐桌上高兴地宣布。
可是一双儿女却不高兴了。
赵女士一旦空闲下来就意味着贺明谈的自由时光戛然而止了。而初羡也不能随意出门了。后面都不能让傅枳实送她回家了。
――
早上上班,在医馆前门碰到傅枳实。
他刚停好车从车库出来,一手提公文包,一手捏车钥匙。
初羡看到了那只q版男生钥匙扣,和车钥匙挂在一起,在男人手心里摇晃。
她的那只还在书桌抽屉里放着呢。因为她暂时还没想好要不要挂上它。
他穿水墨蓝的套头卫衣,一件黑色工装外套,板鞋纤尘不染,白得惹眼。
天生的额衣架子,什么衣服都撑得起来。这种人买衣服应该非常容易吧。毕竟随便什么类型的衣服他都可以轻松驾驭。
不像初羡每次买衣服都要挑好久,一会儿纠结款式,一会儿又纠结颜色,有时还要纠结它是不是适合自己。
两人原本并排走,初羡故意落后他两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经过昨晚真是太尴尬了。
他倒是一派坦然,熟稔地问:“早餐吃了吗?”
初羡点点头,“吃了。”
“感冒了?”他听出她话里有厚重的鼻音。
“嗯。”
“抵抗力真差,昨晚就不该喊你出门的。”
他不提昨晚还好,一提昨晚,初羡就不由自主想起自己丢失的初吻,老脸立刻就变烫了。
傅枳实伸手探探她额头,关切地问:“怎么样,难受吗?”
初羡摇摇头。
他说:“等会儿到我那里拿点药吃。”
初羡说:“在家吃过了。”
两人一同走进医馆,傅枳实要去他的办公室,初羡则要去科室。
在楼梯口分开,他征询道:“中午一起吃饭?”
初羡挥挥手,一口回绝:“不吃。”
傅枳实:“……”
傅枳实哑然失笑,进一步争取,“不再考虑一下?”
小姑娘斩钉截铁地说:“不必了。”
在她还没想清楚之前,还是和傅枳实保持距离才好。
初羡说完就匆匆忙忙地跑了,颇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小傅医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是不是吓到小姑娘了?
***
傅枳实发现他的表白好像真的把小姑娘给吓到了。这姑娘最近都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了。在医馆碰到,不是装没看到,就是掉头就走,避他如蛇蝎。
小傅医生真心郁闷。
他不免开始后悔,不该那么早告白的,应该再等等的,等时机再成熟一些。这姑娘胆子那么小,就跟那蜗牛一样,他一表露心意,她立刻就缩进了壳里。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近一周。
虽说郁闷,但傅枳实还是有那个耐心的。女孩子在遇到这种大事时总是容易纠结的,他应该给足她时间考虑清楚。所以最近他也不去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