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记忆在颤动,一同颤动的还有那颗心。
难道不是梦?
难道......
“阿执,你杵这里做啥呢?给舍管阿姨看门啊?”一条结实的胳膊从后方绕过来,直接来了记锁喉。
唐执下意识扭头,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剑眉星目,很是俊朗,只是他右边眉峰天生有断痕,平添几分凶气。
这张俊脸尚且年轻,还有几分青涩,属于数年后还愿意和他当兄弟的好友。
“封筑,咱们今年是大四对吧?”唐执一瞬不瞬地看着好友。
封筑一本正经,“不是。”
唐执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刚张口就听对方继续说:“今年不是大四,今年是解放前夕,过完这个学期,我他妈就自由了哈哈!”
唐执怔住,一时间呆呆的。
封筑晃了晃人,语气有些试探:“阿执,你昨天和我说今天回家一趟,现在都快下午了,这是不回去了?要是不回去的话,咱们晚上到校外吃饭怎麽样,食堂我都吃腻了。”
唐执却低声喃喃道:“真的是大四啊,怎麽就不能早两年回来呢,不,早一年半都好......”
大三上学期,他父亲追着他母亲上了同一架飞机,只是这架飞往国外的飞机最后坠毁在太平洋里。
机组全员无人生还。
那年他一下子失去了双亲,天塌了的感觉不过如此,他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身体受情绪影响也随之出现了问题。
可能是人永远想要抓住在黑暗里出现的光,萧亦淮就在那时候再次出现。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他喜欢萧亦淮就那样喜欢了一辈子。
“阿执,你在念叨什麽?话说你这周末到底回不回去,给个话呗。”封筑揽着唐执晃了晃。
唐执把背包塞封筑怀里,“要回的,我好久没见奶奶了,我得回去看看她。麻烦你帮我把背包拿回宿舍,我就不上去了。”
“你上周不是才回过家吗?”封筑疑惑,转而又释怀,“行吧,你回去好好陪陪她老人家,她见到你肯定很开心,替我向她问好。”
他是知道的,自从唐执爸妈空难以后,他家里就剩他奶奶一个。上个月听唐执说他奶奶生了病,好像还做了个手术,那段时间唐执很焦虑,人也被折腾不轻,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天知道,原本他可是他们古典舞系外形最出色的男舞者了。
唐执笑着挥了挥手,走出两步又倒回来,“手机好像在包里,忘拿了。”
封筑轻啧了声,“现在人哪个不是手机不离手,你倒好,明明身上有衣兜,还硬要放在包里。”
唐执:“放包里不会摔出来。”
封筑把手机递给他,唐执才接过,一条信息就弹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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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0号
唐执慌忙按灭手机屏幕:“我先走了,周一早上再回,后天见。”
封筑倒没注意到,“后天见。”
跑到校门口后,唐执看着不远整齐排列的共享单车,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步行去了一公里开外的地铁站。
港海城是国际大都市,地铁站永远不缺人,唐执挤了大半个小时地铁后,在望岗南路下车。
望岗南路这一带是老城区,随处可以看见穿着绵鞋的大爷在溜达,也可以看见树下有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戴着老花镜在打纸牌,小孩子举着风车到处跑,满满都是生活的气息。
唐执不由放慢了脚步,周边洋溢的烟火气如同泡温泉一样暖和,舒服极了。
活过来的感觉真好。
“小执回来了啊?”
“是的高爷爷,我回来看看奶奶。”唐执点头笑道。
一位白发大爷说:“你李奶奶最近自己弄了好些酸萝卜,你下午来我家来一罐走呗。”
唐执忙摇头,“不了,您和李奶奶留着自己吃就好,我先回去了,我奶奶还在家里等我呢,爷爷再见。”
高爷爷感叹:“真是个好孩子,比我家那个听话孝顺多了。”
他旁边有个牵狗的大爷也跟着感叹:“我还记得以前他才到我膝盖高,背着小鸭子包包,头上扎了个独角小啾啾,奶声奶气喊我赵爷爷,简直可爱得要命,是我们这里最好看、最听话的孩子了。可惜摊上一对爱折腾的爸妈,三天两头就闹,最后还把自己闹没了。我听说前段时间老唐身体又出了毛病,做手术还花了好大一笔钱,小执又没毕业,而且他那个专业好像不太好找工作,这生活怕是难喽。”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麻绳专挑细处断啊。”
......
遁着记忆回家,当真的看到那道面上有些铁锈的大门时,唐执反而走不动了。
这一年、这一月奶奶还在,他仅剩的亲人还在。
“咯滋。”大门忽然开了。
穿着素白唐装的老奶奶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不远处的唐执,“执执回来了?”
唐执定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不远处满头银丝的老人,眼底逐渐发烫。
记忆里的奶奶永远衣裳整洁,素色的盘扣规整地全部扣好,衣正中位置带着古色古香的刺绣花,她早已不年轻,面上生了很多皱纹,但丝毫不影响这位唱戏曲出身的老人的优雅。
岁月不败美人,一如眼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