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的眼睛顷刻变得木然……赤练也有些惊讶,因为感觉到的抵抗比想象中的要少呢。
‘这种程度的话,连我也能够拿下她。’她心中想着,‘看来我家小子也并非是没有扰动她的心,哼,不愿意承认了吗?’不知怎么得,她想起了昨天之前的自己。
当然,她可不认为大司命是已经喜欢上晶宇,这一点还是有些不同。
摇了摇头,暂时收了心思,她说道:“晶宇,已经可以了。”
晶宇也能够感觉到赤练对于功力的操纵,闻声收了功,来到赤练的侧面。与她对视一眼,然后问大司命道:
“东皇太一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大司命立刻回答,声音缺乏起伏,音色也没有平常的好听。
晶宇对答案并不觉得意外,接着问:“那么苍龙七宿呢,它又代表了什么?”
“那是一个还没有解开的千年秘密,据说得到它的人就能够获得掌控天下的力量。”大司命回答道:“我们已经找到了隐藏秘密的匣子,幻音宝盒,以及继承千年神圣血统的千泷公主……集成这三者,相信秘密揭穿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原来阴阳家数百年追寻幻音宝盒是为了这个,我倒是白白送给了他们。’晶宇自嘲一句,眉头又皱了一下,‘咦?不对呀,幻音宝盒原本就是阴阳家的宝物。既然阴阳家早知它与苍龙七宿有关,又怎会轻易遗失了它?真是耐人寻味。’
秘密存在了千年,而阴阳家门派的建立应该不超过五百年。幻音宝盒,也许就像那原本应该被七国王族所拥有的匣子一般,不知在哪个久远的时代就被夺了去。
如此的话,神圣血统的继承者们,不愿意自己的后代抛头露面也可以理解了。可惜,时隔太久,她们恐怕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正如月儿,甚至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血统的来历。
不过,距离秘密破解已经不久,晶宇可是不能放任月儿待在蜃楼不管。月神当初发了誓,会保了月儿周全,他仍是对云中君有些不放心。
接下来,晶宇又问了阴阳家近期内的安排打算,被控制住的大司命但凡知道便知无不言。这样过了一会,他对一直默默站在身侧的赤练说道:
“我要问得就这么多,你……我在楼下等你好了。”
原本他是想说‘手下留情’,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摸了摸赤练的脸颊,转身走向屋外,并且真的直接下了楼。不担心是假的,他只是相信赤练对他全心全意的爱。
“我杀了她,也许你不会怪我,但心中终究是会留下遗憾吧?”赤练瞧着晶宇的背影,自言自语着……她其实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兄长韩非的死。若真是大司命所为,晶宇也把决定权交给了她,大司命的生死就掌握在她手中。
瞧了一眼仍旧木楞坐着的大司命,‘你真该感谢自己运气好,若是昨日之前的我,没准真得会杀了你。不过现在嘛,什么都没有我家小子重要。’
“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的兄长韩非!”她厉声喝问。
“……”
不久后,走下楼的赤练在院子内看到了默默站着沉思的晶宇。她爱怜地轻轻走到他的身后,拥住他并靠在了他的背上。
“蛇女,我想了想,该是将她叫过来的时候了。”晶宇就这么站着,与她脸颊互相磨蹭几下后,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月儿实际上还有一个姨妈在天机之内,应该与她有同样血统。”
这个所谓的姨妈,如果放在原来的轨迹中,应该是要成为燕太子妃的女人。她现在与另一个女人一起,负责教导培养天机内门需要的各类人才。
“我的确不知道呢。”赤练眯着眼睛呢喃,“看来我需要尽快熟悉了只有你才熟知的天机,要不然可是帮不上你什么忙。”
“这个,我相信你能够做得到,你可是很聪明的,当初自己就找到了雪儿。”他这句话含着取笑意味,引来赤练不依地在他脖子上轻轻地咬了一口。他笑了笑,话锋转变,“你都问完了吧?那她……”
“不是她哟!”赤练打断了他的话,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又舔舐他脖颈一下,宠溺道:“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吧?”
“满意,满意。”晶宇连道了两声,音调却极低,拉着她的手略紧了一下。
赤练胸腔涌入一股热流,抿了抿唇瓣,与他相依着,也不再说话……
大司命醒来时已是下午,她首先仰躺着思绪一番今天发生的事情。被人使用了火魅术,窥探内心的隐秘,意外地并未让她心中升起不满或厌恶。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对方下了暗示,还是自己就是这么想的。总之,她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
略作打扮,她走出了房间。在楼下见到那个应该是少年的男人时,她微微地笑了。
数日前,大约在黑龙卷轴刚刚被墨家夺取时,李斯向他管辖着的罗网组织发出了密令。整个罗网下属刺客,在其实际统治者的召集下,向桑海城秘密汇聚。
这是一个十分讲究排场的瘦高男人。寻常人赶路时坐着马车,他仍然让人抬着华丽的平底轿子——如同当初燕春君所坐一般。他有着棕红色相当具有现代时尚感的不长头发,若是取下那高高的冠帽,怕是会像个明星多过于权谋者。长长的指甲为黑色,面部的皮肤也好,裸露出来的手指也罢,都苍白无比。
一双紧挨着帽檐的眼睛,有着冰冷的色彩,面无表情就是他唯一的表情。
这座驾在大司命被晶宇手下的天机俘获的那一天,一直抬入了桑海城的将军府。他下了轿之后,竟带着一直护卫在座驾周边的六名气势迫人、各背古剑的刺客进去参见李斯。且不说他这究竟是一种炫耀,还是一种谨慎,他面对李斯时的态度都还算恭谨。
不过,在李斯说起‘公子也在桑海,你稍后也去觐见一下’时,他保持着拱手的姿态,却沉默了下来。
在晶宇与赤练对大司命用了火魅术的这天晚上,桑海城将军府最大的厅堂内……身穿华丽白袍的英挺青年,就着由油灯形成的橘黄光芒,翻看着手中竹简。
突然,关门的吱嘎声响起,令他抬起了头。
门口距离油灯较远,因此光线也较暗。但他可以肯定,自己此时看到的背影是个陌生人。他并没有惊慌地立刻呼唤护卫前来护驾,不如说这种行为被他视作愚蠢。对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避过重重守卫,来到将军府的此处,绝不是门外的护卫能够应对。
“不愧是公子扶苏,单是这份镇定,也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
那人转过了身,夸赞他一声,已经缓缓走了过来。油灯照亮了他的脸,扶苏的瞳孔收缩了一瞬,放下手中的竹简站起后开口道:
“项氏少主?阁下才是令我感到意外。”
他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脏早已跳速加快,揣测着这不速之客的来意。
“哼哼……”晶宇随意笑了两声,就站在了他面前数步远处左右看了看,“你这里真是简陋,连个招待客人喝茶的座位都没有。算了,我也不讲究了,我们坐下聊一会吧。”
他走到了平日里算是下属们就坐的侧首,示意了扶苏,首先坐了下去。
‘这家伙……’扶苏心头嘀咕一声,‘在我的地盘,还像个主人一般,真不懂得客气。’虽如此,他已经知道晶宇暂时没有取他头颅的意思,不由又有些好奇晶宇的来意了。
两人坐定后,晶宇瞅了他一眼,说道:“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一声,上次见了我,也没有将之公布出来……拜你所赐,这桑海城内知道我在这里的人,估计不会超过一个手掌。”他这可说得是敌对势力的人。
“已经有这么多人知道了吗?”扶苏心中一惊,既然还有别人知晓,怎么就没见有人汇报于他呢?难道这桑海城内诸人,心都已经不向大秦?他心下狐疑,晶宇话中提到的事情却是不能不撇清,“我也只是今日才想起阁下样貌……那日,多谢了。”
晶宇也不拆穿他,只轻笑一声,“听说,掌控大秦凶器罗网组织的,是一个名叫赵高的人。你对于他,可有什么了解吗?”
“阁下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扶苏冷笑一声,“向我询问,我会回答吗?”
“你这样说可以吗?”晶宇似笑非笑,“对于一个来找你交朋友的人。”
“你身为帝国头号大敌,我们可没有什么交情可谈。”扶苏义正言辞,“看在你那日救了我一命的份上,你这就离去吧。”
“哼哼哼……”晶宇毫无顾虑地笑了起来,直笑得扶苏紧盯着大门,就怕门外侍卫听到,闯进来时看见他这般与晶宇坐对交谈的模样。
好一会,门外都无动静,扶苏吃了一惊,心知那些侍卫多半已经没救。而且,他对于晶宇那似嘲笑的表情也有些在意,终于问道:
“阁下究竟……笑什么?”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晶宇问他,“利益决定一切!”
扶苏不答,仍是盯着他,等待下文。
“赵高带着强大的罗网来了桑海,可来拜见于你?可有丝毫消息呈报于你?”晶宇说话时,也在打量扶苏的表情,注意到他在自己这句话说出后有些动摇。
“那又怎么样?”扶苏心中已经翻腾,面上却说道:“他属于李斯管辖,不来见我,不呈消息于我也属正常。”
“你是这么想的吗?”晶宇摇了摇头,似叹息一般说道:“可是你不知,他来时得了别人的指令,特意不来见你。”见扶苏皱眉,他接着说道:“这一点,李斯也已经知道,却依然没有告诉你吧?真不知你这大秦皇子的身份立场摆在了何处。也许我来错了,与这样的你合作,兴许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站了起来,一副马上要走的架势,并且真走出了几步。
“等等!”扶苏叫住了他,“我想知道,你来之前为什么会想要找我?”
“那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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