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平静地看着天空中升起的第一道报讯烟花,淡淡而不屑地开口道:
“我本来也没有对你们有多少期待,不要留在这里碍眼。”
若是他自己的部下有这般表现,他已经动手杀人了。当然,这种被他认为是无能的部下,也不可能加入他的流沙就是了。
“是。”蒙面罗网小头目这一次应答便缺少了几分气势,垂头丧气带着余下六人潜默。
那武将颇有些感同身受地看着他们消失不见,想了想后冲卫庄拱手道:“卫庄大人,现在敌人已经发现我们,不知是否要强攻?”
“哼哼哼……”卫庄那孤傲的脸,皮动肉不动地冷笑,“莫非你觉得自己的部队攻击的话,进展会很顺利吗?”
“不不不,小人只是说了正常情况下的行军策略。”武将额头冒汗,腰背越发躬低。
“正常?”卫庄略微冲他的方向侧了下头,声音仍是不紧不慢,透露着充满了不屑的俯视,“看来你的头最多只是个摆设,无法让人期待它会去思考……怎么,你不服气吗?”
武将一惊!他明明是低垂着头,心中仅滑过一丝并不认为自己有错的想法而已,竟就被卫庄察觉了。这骇了他一跳,连连拱手声称不敢。
“闭嘴!”
卫庄听了心烦,略皱了眉头。便在此时,天空又升起另一道传讯烟花,金黄色的光芒实在是炫丽耀眼。卫庄不免抬头看了看它,嘴角翘起一丝弧度。
“前后两只烟花的颜色不一样,这是为什么呢?”
他似自语一般。或许在他的世界中,便只有他一个人。只是,这声音却仍是让不少人听到了。就比如从枝头跳下,如同步行一般姿势,瞬息之间来到他右后方的白衣男子。
夜风浮动他半长中分的蓝紫色头发。右肩头的数根白色羽毛以及三条从肩头延伸出去的飘带,让他看起来极为的飘逸轻灵。他仍是抄着双臂的姿态,如美玉般的年轻脸容,变化了一丝微微上翘的自信嘴角。
“或许,敌人已经做出了我们不知道的布置。”他说道,“他能够凭借两个月修筑的工事,五万人的大军,接二连三地让名将王翦也吃了不小的亏……你还是不要太小看他的好。”
听他这么一说,那下方的武将当即明白了过来。是啊,对方可是与他们曾经的元帅王翦正面交锋过的人物,他凭什么以‘正常’两字来思考兵法?这让他既是惭愧于自己的不谨慎,也不由佩服卫庄的心思慎密。
“哼哼哼……”卫庄又笑了起来,“白凤,你也许不知道……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将是一个笑话。苍狼,不要待在他的背后。还有你,让你的军队出发吧。”
他在心中判断,暗哨发现敌人后作用失去,怕是已经随着那道烟花撤离。这一点,他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将话说得太满。下方的军队死活,他并不在意。
武将正诧异卫庄怎么突然又同意让他带兵前进了,便感觉到脖子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差点将他的魂也吓去几缕。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锋利刺客勾爪正笼罩着他脖子,其所贴近的距离,刺激得武将的皮肤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可以肯定,只要武将动上一下,那勾爪便能留下痕迹。
值得庆幸的是,在武将察觉到的时候,那勾爪也随着卫庄的话而远离、消失。武将松了一口气地擦了下额头的冷汗,一边心中暗叹倒霉领了这样的任务,一边对军队下达进攻的命令……面对士兵的他终于找回了几分气势。
秦军重甲步兵开始行动,一边使用长戈探路,一边缓缓前进。想是有了先前罗网成员惨败的教训,他们的行动无疑小心了不少。便就是这样,也依然有数十士兵死于陷阱之下。这样,花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来到了那横着一条铁链的悬崖处。
卫庄也来了,在看到那铁链后,不由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他先前对于两处传讯烟花爆破的位置有些在意,此时终于知道原因所在。而这一点很快就被他放下,因为对面山崖处站着的人,“师哥,数年不见,别来无恙啊!”他笑了起来。
且说项氏一族据点中,留守的三百余人在见到晶宇的金黄色烟花后,迅速集结于各个头领名下。随后便被他们带领,先一步跑向山巅,于各个要点布防。而晶宇、盖聂、荆天明,还有十数听调家将则缓缓而行。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敌人的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
在走出村子时,他久违地拔出了那把在青石上插了三年有余的黑剑。它处于项字之上,便像是一种压制般。如今,项字上方再无阻碍,当是走出山林之时。
自有家将为他取来剑鞘,收拢后,晶宇将之背在了背上。他到底长大了不少,这剑当初几乎拖地,现在已经离地一尺有余。
“盖先生方才想要说什么?”一边走,晶宇问道。
听他终于问起,盖聂将酝酿已久的话说了出来:“公子你精通谋略,善于把握大局。各战略往往从头至尾都了然于心,可谓是未战而先知,乃世间罕有之能。只是,若常常如此,在下担心公子难免会有一天,将周围一切尽做棋子看待。敌人如此,部下如此,身边亲近之人亦如此。”
盖聂会有这样的忧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在他看来,晶宇便是一个有着可怕才能的十四岁少年。心思尚未成熟,性格难免变化,习惯最易影响。一旦养成,正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每当制定计划时,不知不觉地便会将所有人笼罩在内。像是下棋一般,一颗棋子一颗棋子地摆放在正确的位置上,直到终盘的来临。
过程中的生与死,他已经不再在意,因为那只是一个数字。
晶宇想了想,他似乎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了。尤其体现在上个世界中,数十亿的生命也被笼罩在计划之内。若是失败,世界都可能毁灭。他的性格早已经养成,倒不认为自己会如同盖聂担心的那般,将亲近之人也都当成了棋子。可是,这种行事风格所体现出来的过于自信的确不怎么好。
正如同用剑战斗时一般,七分出而留三分,才好有变招转圜余地。
于是晶宇点了点头,“多谢盖先生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盖聂打量晶宇,发现他竟一下子接受了,真真是吃惊不小。在他看来,晶宇的性格无疑是有些骄傲的,所以他才会犹豫是不是要说出来。现在,他觉得自己对这少年的评价,也许还是有些偏差。
殊不知,晶宇的接受,与他所说的内容有所不同。
晶宇与盖聂沉默下来,荆天明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也插不进话。三人到得山顶上时,秦军果然还没有出现。又过得片刻,红底印着秦字的旗帜首先出现,黑衣黑甲的士兵们距离悬崖一段距离时停下。
从中走出两人,未着片甲,乃是卫庄与白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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