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也是,哥哥身体一直不好……”元春眼角悄无声息的落下泪来,可是没等眼泪滑到脸颊,元春就拿手帕将眼泪擦掉了,口中喃喃自语道:“我在皇后宫里,我不能哭。”
这种事情也不怎么能安慰,于是抱琴给元春到了一壶热茶,让她捧在手里,静静的陪她坐着。
元春脸色阴晴起伏不定,一会想起了小时候贾珠教他写字的情形,嘴角微微上翘,一会又想起哥哥再也见不到了,眼眶中又是涌上泪水。
那边抱琴的父母也已经回到了贾府,从东角门进去,还没将马车放好,就看见远远处王夫人的配房周瑞家的站在仪门旁冲赵氏招手。
“我先去了。”赵氏声音闷闷的对梁丰说。
梁丰没说话,只点点头,连脸都没抬,手下不停,将马冲车上解下,牵进马厩去了。
赵氏深吸一口气,闺女,你放心。脸上扯出个笑容来,就冲着周瑞家的去了。
“太太已经问了你三次了。”周瑞家的急忙拉着赵氏的手,又说:“该怎么回话不用我教你了。”
赵氏点点头,道:“您放心。”
周瑞家的犹豫一下,小声问道:“你家闺女在宫里可还好?”
听到这话,赵氏平白生出一丝警惕来,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配房,管的都是府里的大事,她一个洗衣服,两人非但没什么交情,一年到头连话都说不了十句。她如何能有那个闲心关心自家闺女?怕是王夫人不放心,派来先套套话的吧。
“好!”赵氏笑得脸上都起褶子了,“抱琴说她跟着大小姐在皇后宫里,大小姐得皇后宠爱,连带她也沾了不少光。”说到这儿,赵氏小心翼翼的从袖口里拿出个小布包,“这是我闺女得的赏银,这才去了多久,就有二十两了。”
这么点银子,周瑞家的是看不上眼的,心里暗暗呸了一声没见过世面的,又上下打量赵氏一番,现在天热,她这身衣服确实不像是能藏什么东西的。
等到进了王夫人房里,赵氏带着笑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顺便又夸了太太心善,王夫人慈眉善目的笑了一笑,道:“也是你家孩子乖巧。”完了又看看赵氏眼圈还有些泛红,叹了一声道:“唉,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见到我的元春。”
“夫人将来见大小姐,必是坐在正殿见的。”赵氏笑道。
这就是说元春将来至少是个嫔了,然后王夫人才能受到召见。听到这话,王夫人嘴角又往上翘了不少,道:“你今儿也辛苦了,又是给我荣府跑腿,免你三天的差,好好歇歇。”
这就看出来这句话有多得王夫人的心了。
等到赵氏出去,周瑞家的进来了。
没了外人在,王夫人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道:“你问了?”
周瑞家的低头站在一边,道:“夫人放心,她身上就带了二十两银子,别的都没有了。”话里隐隐约约还透出一丝蔑视了。
王夫人点点头,不说话了。周瑞家的还在一旁站着,王夫人一抬眼,问:“还有事儿?”
周瑞家的道:“方才秋兰回我,说大奶奶想将她们两个放出去,已经暗示了好几次了,说只要她们同意了,便亲自来回太太,一人给二十两银子,也不叫她们问难。”
王夫人的手突然就爆了青筋,想想觉得不对,道:“两个?秋兰跟饮月?”
周瑞家的低低嗯了一声。
她倒是打的好算盘,秋兰和饮月是贾府的奴才,她要给打发了,留着她从李府带出来的云竹和芷荷作伴吗?
王夫人沉吟片刻,道:“过几日是我珠儿的……七七,”王夫人压了眼泪意,道:“去道场做法的时候你留下,将他房里四个都放出去,就说是大奶奶心善,不忍让这些年轻女子守活寡。”
周瑞家的点头,“太太放心,我捡个人多的时候去。”
“秋兰跟饮月给一百两,李府的那两个给二十两。”王夫人又道,说到底她心里还是偏向贾府自己的人,自己家的奴才,怎么打骂都行,什么时候轮到外人做主了。“你安排马车,将她们两个送到城郊的庄子上去,再慢慢给她们找出路。”
“太太放心。”
赵氏从王夫人房里出来,又想了想今天的言行,自觉没什么破绽。至于将来王夫人给元春见面,会不会提起抱琴那五十两黄金的赏赐,赵氏表示一点都不担心。
不管元春将来是配给皇子还是留在后宫,这一年半载是没希望了。皇帝才发的旨意,让元春留在皇后宫里做女史,要是时间太短,指向性就太强了,为了她落个朝令夕改的名号不值当。
再说,等到王夫人跟元春见面了,她俩也不一定能想起这种小事,而且说不定那个时候,抱琴都离了元春了。
就算以上都不成立,王夫人和元春见面了还专门讨论了这件事儿,她装傻就完了,造成个抱琴自有打算,跟娘家不是一条心,王夫人也会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