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我醒过来,机场的花还没睡。
坐上出租车,一路疾驰朝西驶去,远远望去,前面灯光点点,天空中流动着紫色的光影。
“八哥,醒醒,饿不饿?醒醒!”
黑八从飞机上开始睡,上了出租车又睡,这心量大的,到哪里都睡得着。
岳文伸出手来,一下捏住了黑八的鼻子,黑八喘气不利索,嘴里呜咽含混了几句,“啊啊啊”,醒了过来。
他搓搓朦胧睡眼,看看窗外,“还在高架桥上啊,我睡的时候在高架桥上,怎么醒了还在桥上,这车就没挪窝?”
司机笑着朝后看看,看到两粒绿豆在黑夜里闪闪放光。
岳文打了他一下,“早上吃什么?”
“这句话你说反了,”黑八清醒过来,“应该我问你啊,服务好领导是我的职责,请问领导,您想吃烤鸭还是想吃涮羊肉?”
岳文笑着骂道,“到底我是领导还是你是领导,反正这两样都是你爱吃的,可是,宋总,有大清早起来吃烤鸭的吗?”
“我吃糖油饼,再来两碗豆腐脑。”说到吃,黑八更清醒了,“文,你吃炒肝,要不来俩焦圈,再来一碗豆汁。”
黑八看看仍沉睡的京城,“上次跑桃花岛核电,我们俩吃的是包子,这可是好兆头,要不今天我们还去吃包子?”
“迷信!”岳文斥责道,“我还就吃焦圈了,我看能怎么着?”
“中国路桥建设集团,嗯,也是国企吧,文,你是不是早联系好了?”黑八此时睡意全无,主动谈起了工作。
“呵呵,知我者,八哥也,”岳文吡笑道,“霍书记开常委会,让我与刘兴华鹬蚌相争,他渔翁得利,他以为这象斗蟋蟀一样,用草棍一挑,我们俩就得争得跟乌眼鸡似的。”
黑八马上附和着笑道,“岂不知你早有打算?”
“对,交通局的车太旧了,”岳文看看窗外飞驰而过的汽车,车型与排量也能看出一个城市的发达程度,“中国路桥建设集团,我们早就联系好了,可是我没讲,讲了霍达也就不能拿车来激励我了!”
岳文很是得意,“走,吃早饭去,你是吃焦圈还是吃焦圈?”
“我吃糖油饼……”
“不行,必须吃焦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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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夏天悄悄过去依然怀念你,一言一语都叫我回忆,就在就在秋天的梦里,我又遇见你总是不能忘记你,不能忘记你,把你写在日记里,不能忘记你心里想的还是你,浪漫的夏季还有浪漫的一个你,给我一个粉红的回忆……”
岳文坐在中国路桥建设集团的接待室里,神情放松哼着小曲,京城的秋――故都的秋,吃了故都的早点,现在浑身上下充满热量与能量。
“别唱了,”黑八站起来不知溜达几圈了,“都快十点了,文,我们是不是让人又晾在这儿了吧?”
“你搞清楚好不好,人家这里是九点半才上班,”岳文笑道,“耐心啊,要有耐心,当一个办公室主任最重要的是要有耐心。”
“文,这么说,你要我当办公室主任?”黑八喜出望外,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岳文神情轻松,学着《雍正王朝》中康熙任命隆科多为九门提督时的语气说道,“把心放肚子里,回来仍当你的办公室主任,……这个差使,非你莫属!”
黑八笑道,“那皇上,您什么时候大婚?许多吃瓜群众都着急了!在群里一直问呢。”
“朕结不结婚,管你什么事,”岳文笑道,“难不成你也相抢一回红包?”
不提红包不打紧,一提红包,就戳中了黑八哥的泪点,他咬牙切齿道,“光抢红包?你结婚那天晚上,我不回家了,我跟你们一块睡。”
“一块睡?”岳文笑了,“那个房间是我妹妹的,咱妹妹,你是知道的,能把你炖成猪头肉给吃喽!”
黑八比划了一个动作,窃笑道,“我是说,我跟你们,啊,一块睡。”
岳文猛地反应过来,他刚想掐黑八的脖子,外面走进一个小伙子,圈头发,小眼睛,看着挺斯文。
“你们回去吧,我们王总上午没有时间。”
岳文忙站起来,“同志,您贵姓?今天早上,中建工的黄总给你们家王总通过电话,我们约好了。”
“那我再去问一下王总。”小伙子严肃地看看岳文,转身走出会议室。
……
黑八看看手上江诗丹顿,自打大灰狼入狱,大灰狼的财产虽然有那个半过门的媳妇掌管,可是黑八的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块表――名表!
“文,这都过去了两小时,快吃晌午饭了吧?”他的肚子早叫了起来,“本来想中午吃顿好的,早上我就吃了两个焦圈,看这意思,人家也没有要管饭的意思啊!”
“急什么,好饭不怕晚,”岳文笑道,“刚才我怎么嘱咐你来着,要有耐心!”
“你坐着,”黑马弹了起来,自告奋勇道,“我去看看,这等了一个上午了,总不能一直喝水吧,中午的工作餐,看看在哪吃?”
岳文也笑了,两人同时伸出手来,“啪”地一声拍在一块。
可是,黑八同志很快板着脸回来了,后面跟着的还是那个小伙子。
“你们是秦湾来的吗?”
“正是,正是。”岳文喜出望外地站起来,“秦湾开发区。”
“抱歉,王总上午实在抽不出时间,你们先回去吧。”他严肃但不失礼貌,不过,看这样子,丝毫没有管饭的意思。
“可是,上午中建工的黄总给王总打过电话,是王总让我们过来的。”岳文急着解释道,他看小伙子转头就要离开,“您先别走,我能再跟黄总打电话确认一下吗?”
等了一个上午,倒不可怕,出去办事,哪有不等的时候?这又不是自己家,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黄总的电话没有打通,估计此时正是吃饭时间,手机落在办公室也不一定。
“就这样吧,”小伙子看看门外,那意思是在无声地下着逐客令了。
“我能再打个电话吗?”岳文又操起电话。
小伙子不耐烦地指指手表,那意思是不要耽误他。
岳文笑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他心里一阵窝火,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机,“八哥,我们走。”
金秋十月,天气仍然有些潮热。
黑八快走几步赶上岳文,“文哥,中午我们吃什么?我这个办公室主得伺候好领导的起居。”
岳文猛地回过头来,“当什么办公室主任,光想着吃,当个人猪还差不多!”
“得,这一肚子火都发到我身上了,”看着岳文走进电梯,黑八面不改色,“谁让人家是领导呢!”他又嘟囔道,“什么粉红色的回忆,我看,是黑灰色的回忆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