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将麾下的兵力分为四部分。贾复统帅五万将士,去往真定,平定在真定作乱的五校军。
邓禹统帅最精锐的两万精兵,向西推进,由河内进入河东。寇恂统帅两万将士,留守河内,既要抵御河内境内的贼军,又要提防驻守洛阳的朱鲔、李轶出兵河内。
至于刘秀自己,则亲自统帅其余的兵马,返回冀州,去往巨鹿郡,平定在巨鹿作乱的铜马军。
现在由刘秀统帅的兵马也就五万来人,不过这五万来人里,有一万多的幽州突骑,这些幽州突骑也正是刘秀镇压铜马军最大的依仗。
长话短说,刘秀率军离开怀城,北上进入魏郡,不日大军抵达魏郡的郡城邺城。
吴汉、陈康等官员,出城迎接。看到刘秀,吴汉快步上前,插手施礼,振声说道:“末将拜见大王!”
刘秀下了马车,面带笑意,走到吴汉近前,含笑说道:“子颜免礼。”
“谢大王!”
刘秀笑吟吟地赞道:“子颜在邺城,惩奸除恶,诛不忠,杀无能,可是立下了大功!”
当初吴汉诛杀苗曾,从幽州带着数万兵马返回,功劳之大,无人能出其左右,但刘秀连夸都不敢夸,对于吴汉杀苗曾之事,只字不提。
而现在,刘秀则是当众夸赞吴汉诛杀谢躬的事,由此也可看出刘秀在心态上的变化。
以前他是掖着藏着,不敢表现出与刘玄撕破脸的态度,将吴汉杀苗曾,视为他的私人行为,现在随着他拿下河内,刘玄又被赤眉军死死牵制住,他已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吴汉咧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说道:“全靠大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末将只是行大王之命,并不敢居功。”
“哈哈!”刘秀大笑,拍了拍吴汉的胳膊。
见刘秀的心情大好,陈康不失时机地走上前来,跪地叩首,说道:“下官陈康,拜见大王!”
刘秀目光一转,落在陈康身上。过了片刻,他挥了挥手,柔声说道:“陈太守请起!”
“谢大王!”陈康站起身形,小心翼翼地说道:“以前,是下官糊涂,竟然相信了谢躬的鬼话!自吴将军来到邺城,训斥了下官,便让下官有醍醐灌顶之感,从今往后,下官愿以大王马首是瞻,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说着话,他又偷偷看了吴汉一眼。
吴汉对刘秀说道:“大王,诛杀谢躬,陈太守也有出力,这段时间,陈太守还积极筹备粮草,运送到河内,保证了我军补给之充足。”
呼!陈康暗暗松了口气,这些天,也不枉他倍加讨好吴汉,在萧王面前,吴汉帮自己说一句话,顶的上自己的千言万语啊。
果然。听完吴汉的话,刘秀看向陈康的眼神柔和了许多,点点头,说道:“这些天,陈太守辛苦了。”
陈康身子一震,再次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说道:“为大王做事,微臣不觉辛苦,哪怕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要说讨好人,陈康的确很厉害,在刘秀面前的自称,他都不再说下官,而是改用了微臣。
刘秀一笑,对于陈康的自称,也不置可否。吴汉侧了侧身形,摆手说道:“大王,城内请。”
陈康跟在刘秀的斜后方,满脸堆笑地说道:“下官已经在郡府备下酒宴,另,下官业已派人备好酒肉,可犒赏三军将士!”
刘秀赞了一声好,对于陈康的做事周全,也很是满意。
在去往郡守府的路上,吴汉凑到刘秀身边,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大王,末将有一事,还请大王恩准!”
刘秀乐呵呵地看着吴汉,问道:“子颜有何事?”
吴汉清了清喉咙,说道:“大王,谢躬业已伏诛,谢躬的夫人可不可以留下?”
刘秀莫名其妙地看眼吴汉,这种事,吴汉自己就可以处理,又何必来问自己?转念一想,刘秀嘴角勾起,笑问道:“子颜不会是看上了谢夫人吧?”
吴汉老脸一红,挠了挠头,嘿嘿地干笑两声,算是默认了。
刘秀本就不是好杀之人,恰恰相反,能不杀的人,他会选择尽量不杀。
现在谢躬已死,没有必要再去诛杀谢躬的家人,乃至族人。不过吴汉能看上谢躬的夫人,这倒让他颇感意外。
他以前和秦子婳见过一面,印象中是个很漂亮的妇人,再没有其它的特别印象。
他说道:“子颜,据我所知,谢夫人和谢躬的感情很好,现在你杀了谢躬,谢夫人能不怨恨你吗?”
吴汉正色说道:“大王放心,末将有信心可以驯服这个女人!”
汉代的贞操观念,还没有后世那么强,一女不事二夫的概念,虽然也有,但并不刻意去强求,丈夫能又能享有妻子的初夜权,或者说妻子是不是处女,对于丈夫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只要两情相悦就好。汉代的民风,倒是有些类似于现代。
所以秦子婳是不是已为人妻,这对于吴汉而言,并不算是个问题。关键是秦子婳曾是谢躬的夫人,这倒是个大问题,他要迎娶秦子婳,就必须得得到大王的许可才行。
刘秀看了一眼自信满满的吴汉,笑了,说道:“只要子颜喜欢,那就去做吧,我并不反对!”
吴汉闻言大喜,拱手说道:“多谢大王!”
刘秀好奇地问道:“谢夫人真的可让子颜一见倾心?”
吴汉干咳了一声,说道:“她是位奇女子!”
刘秀耸了耸肩,他倒是没看出来秦子婳到底奇在哪里,在他眼中,秦子婳和其他女人没什么区别。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很奇妙,有些人天生相吸,有些人天生相斥。
这次路过邺城,刘秀对邺城的郡府,并没有进行大刀阔斧的更换官员。
对于陈康的为人,刘秀并不喜欢,但对于陈康的能力,他也是给予了肯定,就目前而言,陈康这个人还可以继续留用。
在邺城休息了一晚,翌日一早,刘秀率领兵马,继续北上,先至广平,再经广平北上,进入巨鹿。
鄡城,位于巨鹿郡境内,漳水的东北,目前铜马军数十万的兵马正在鄡城附近集结,大有一鼓作气,拿下鄡城,渡过漳水的架势。
就在鄡城岌岌可危之际,刘秀率军,抵达鄡城。
刘秀这边的兵马只有六万,而铜马军却是数十万之众,看起来,双方的实力似乎相差悬殊,但实际上并不然。
数十万的铜马军中,得有十多万人的眷属,这十多万人,大多都是老弱病残和妇孺,非但没有战斗力,反而还是铜马军的累赘。
即便是可战之军,铜马军管理得也非常松散,与正规军相比,还是存在不小的差距。
虽说铜马军人多势众,但和青犊军、尤来军征战过的汉军将士们,并不惧怕,军中众将,纷纷向刘秀请战。
数十万的铜马军并不是聚在一起,而是分散在鄡城一带。
刘秀也想试一试铜马军的战力,随即派出耿弇、马武、岑彭,分率小股兵马,分袭铜马军的三处据点。
结果三路兵马,皆无功而返。铜马军的管理是很松散,武器装备也十分落后,但铜马军作战非常勇猛,根本不讲究什么阵型,上到战场,人们就像红了眼的疯子似的,拼了命的往前冲杀,在小规模的战斗中,汉军方面完全占不到便宜。
虽说耿弇、马武、岑彭都未能取胜,但刘秀却对接下来的双方决战变得信心更足。
铜马军不讲究阵型,擅长单兵作战,这在军团战中是大忌。
数万人以上的大规模方阵战,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只是沧海一粟罢了,只有把所有将士都整合到一起,形成一个整体,才能爆发出最强大的战斗力。
而这却恰恰是铜马军所不擅长的,那么铜马军的兵力再多,单兵作战的能力再强,也不足为虑。
刘秀不再派出小股兵力去骚扰铜马军,而是集结大军,主动求战。
人多势众的铜马军,当然也没把刘秀这区区数万人放在眼里,拉出大军,欲与刘秀军展开正面决战。
在巨鹿郡漳水北岸的平原上。六万刘秀军,和二十多万的铜马军,各摆战阵,拉开架势,双方的战斗一触即发。
汉军这边,兵力虽少,但军容齐整,一块块的方阵,排列得整整齐齐,鳞次栉比,将士们盔明甲亮,气势如虹。人们只是站在那里,便透出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
对面的铜马军,那叫一个规模浩大,人山人海,只不过没有什么阵型可言,人们就是散乱地站在一起。双方的阵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小一大,一齐一乱。
铜马军的首领东山荒秃站在一处高坡,望着对面的汉军,他嘴角勾起,露出轻蔑地笑容,傲然说道:“刘秀不自量力,只率领区区数万兵马,便想与我数十万大军一战,真是自寻死路!”
上淮况比东山荒秃要冷静得多,他蹙眉道:“大将军不可低估了刘秀军的战力!在河内,刘秀军可是大败了青犊军,吓跑了尤来军。”
“哼!”东山荒秃嗤笑出声,说道:“青犊、尤来,只乌合之众,一群蟹兵蟹将罢了,又岂能与我铜马军相提并论?刘秀能打得赢青犊、尤来,但想战胜我铜马军,痴人说梦!”
东山荒秃狂妄,他挥下的将令们也不遑多让。人们纷纷附和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刘秀曾派兵袭扰我部,皆被我部击败,刘秀军的战力,也不过尔尔!”
听闻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藐视刘秀,上淮况眉头皱得更紧,心里也越发的没底。他表情凝重地提醒道:“诸位,骄兵必败,切不可大意!”
东山荒秃和上淮况的关系,与王匡、王凤的关系一样。两人是最早打着铜马旗号,揭竿而起的,奠定了铜马军的基础,又通过共同的努力,把当初只几百人的铜马军,壮大到目前的数十万之众。两人既是兄弟,也是最亲密的战友。
对于上淮况,东山荒秃还是非常尊重的。听闻上淮况的提醒,东山荒秃点了点头,对周围众将沉声说道:“上淮将军的话,你们可都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