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赵桂的为人是很憨厚,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杀,如果他还能忍得住,那就不是憨厚,而是个软骨头了。
他跪在刘秀近前,带着哭腔,哽咽着说道:“萧王,小人想投军,从今往后,追随萧王,跟着萧王,一起杀贼军!”
刘秀将赵桂拉起,又向在场跪下一片的村民摆了摆手,说道:“大家都起来吧!”
稍顿,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今日,贼军知道我在平村,必大举来攻,当务之急,你们得赶快收拾日常所需,先到山中避难!”
赵桂问道:“萧王呢?”
刘秀说道:“我要去趟无终。”无终县目前还在郡府的掌控之中,以贼军的实力,想强攻无终城,也非易事。
赵桂正色说道:“小人随萧王一起去!”
那十几名猎户也齐声说道:“我等愿随萧王一起去无终!”
刘秀环视众人一眼,说道:“你们当留下来,照顾自己的家人才是!”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垂下了头。
刘秀正色说道:“不过大家也可放心,不会在山中躲得太久,不日,我军便会返回右北平,与贼军决一死战,这次,我汉军定要将贼军一举歼灭!”
赵桂坚持道:“小人随萧王一起去无终!即便小人帮不上萧王的大忙,但路上,也可帮萧王打打下手,照顾萧王的起居。”
刘秀摇头,说道:“这些天,我已经麻烦赵兄很多了,何况,老村正的遇害,也和我有关。”
他杀的那头大黑熊,就是个引子,如果没有这头熊,赵立也不会有杀身之祸。
赵桂咬牙说道:“此事与萧王无关,杀人凶手就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贼军!小人追随萧王,只为手刃贼军,为家翁报仇雪恨!”
看着赵桂眼中流露出的恨意,刘秀暗暗叹了口气,问道:“倘若赵兄随我走了,那……赵兄的家人?”
“有我二弟、三弟照顾!”赵桂斩钉截铁地说道。
刘秀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不过,赵兄,投军非儿戏,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危,赵兄可要考虑清楚!”
赵桂重重地点下头,说道:“萧王,小人已经考虑清楚了,即便小人战死沙场,也要多拉上几个贼军做垫背!”
他脸上流露出来的决绝,让刘秀无法拒绝。最终,算上赵桂,平村共有六人投靠了刘秀,跟着他去往无终县。
平村的村民,则收拾日常所需,带着全部的粮食,躲到深山中避难。
刘秀的推测没错,得知刘秀还活着,而且就在平村的消息,起义军方面立刻派出大队人马,杀气腾腾的直奔平村而去。
只是,等起义军赶到平村之后,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别说没看到一个人影子,就连家禽都没剩下一只。
当起义军搜查到村子北头的时候,将士们发现了先前被杀的七八十具大枪兵的尸体。
未能找到刘秀,起义军的将领们,气急败坏的下令,焚烧整个村子。原本安静祥和的平村,顷刻之间,化成了一片火海。
起义军大张旗鼓的四处找寻刘秀,重新返回右北平的汉军,自然也听说了刘秀还活着的消息。
得知此事,人们无不是喜出望外,这时候,刘秀又派人来通知汉军,他现在就在无终县的县城。
吴汉、耿弇诸将,立刻率领着汉军的人马,赶到无终县。
当人们看到刘秀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的时候,不无是喜极而泣。众将纷纷上前,齐刷刷地单膝跪地,个个都带着哭腔,哽咽着说道:“末将拜见大王!”
刘秀上前两步,摆手说道:“诸位免礼!”
旁人都站起身了,只有耿弇跪在原地没动。他向前叩首,说道:“末将保护不利,让大王身陷险境,倘若大王不是有苍天庇佑,后果……不堪设想!还请大王降罪!”
刘秀一笑,走到耿弇近前,将他搀扶起来,说道:“当时的情况那么危急、混乱,伯昭为了保护我,已经拼尽了全力,又何罪之有?”
耿弇闻言,眼圈更红,忍不住呜呜地哭出声来。耿弇的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岁,放到现代,就是个半大孩子。
因为自己的关系,导致大王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即便没人责怪他,连日来,他也一直处于深深的自责当中。
现在看到刘秀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总算是从巨大的自责和压力中解脱出来,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
刘秀都被他哭得手足无措,最后抬手抱住耿弇的肩膀,轻抚他的后背,含笑柔声说道:“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哭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让弟兄们也看笑话了!”
耿弇被刘秀说得面红耳赤,他抹了抹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周围的众人,吴汉、铫期、马武等人果然都在忍俊不止地看着他,耿弇更加难为情,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脸颊。
见状,刘秀大笑,在场众人也都笑了。刘秀不在的时候,汉军的气氛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死气沉沉。
人们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和动力,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感觉前方就是漆黑一片,不知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现在刘秀重归汉军,死气沉沉的气氛一扫而光,终于又回归到往日欢声笑语的气氛里,这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长松口气,甚至感觉自己好像重获新生了似的。
“大王落水之后去了哪里?这些天都在哪?怎么一直没有捎回口信?”吴汉像连珠炮似的发问道。
刘秀将自己落水之后的遭遇,向众人讲述了一遍,然后又特意把赵桂等几名村民叫了过来,把他们引荐给众人。
虽说赵桂等人都是普通的村民,但这段时间,他们都对刘秀照顾有加,众人也打心眼里感激他们,尤其是对赵立的遇害,人们既感悲痛,又感愤怒。
耿弇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贼军滥杀无辜,恶贯满盈,无法无天,人神共愤!这次,我军定要杀光全部之贼军,一个不留!为老村正报仇雪恨!”
听闻他的话,赵桂眼泪掉下来,他先是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而后,向众人毕恭毕敬地深施一礼,说道:“只要是杀贼军,小人愿为诸位将军的马前卒!”
他这个马前卒,在场的众将,包括吴汉、耿弇、铫期在内,谁都不敢要。刘秀则是向赵桂摆了摆手,说道:“元仲既然投靠于我,以后,就得听从我的号令。”
元仲是赵桂的字。虽说赵桂是一心为了杀贼军才投靠的自己,但刘秀又哪里肯放心真让他上阵?
老村正已经因为自己的关系而遇害,如果元仲再因为自己而战死沙场,那自己岂不是害死人家父子两个人?而且还都是对自己有恩惠的人。
刘秀与麾下的将士们汇合一处,接下来,对尤来军、大枪军、五幡军,展开了反击。
像刘秀这样的人,是不会被一颗石头绊倒两次的。
这次双方的交战,以汉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数万尤来军、大枪军、五幡军的主力,被汉军全歼,最后只逃走数千余,向渔阳郡方向流窜。
起义军由二十多万,被打到现在的几千人,刘秀依旧是不依不饶,挥师继续追击。对起义军,刘秀是真的下了狠心,就是要一个不留的全部歼灭。
在追击敌军的过程中,陈俊给刘秀出了个主意,派轻骑兵,绕到贼军的前面,通知渔阳各村镇的百姓们固守壁垒,不给贼军袭击的机会。
如此一来,贼军抢不到粮食,甚至己方都无需与贼军交战,便可把这数千贼军活活饿死。
陈俊出的这个主意,简单概括就四个字,坚壁清野。
把渔阳的个个村镇都组织起来,严防死守,就是不给你贼军偷袭的机会,只要你贼军抢不到粮食,没有补给,你饿着肚子还怎么作战?
刘秀认为陈俊的主意极佳,立刻采纳了陈俊的意见,派出轻骑兵,绕过逃亡的贼军,先贼军一步,到前方的各村镇,通知百姓,坚守壁垒,提防贼军的袭击。
起义军本来就不生产粮食,所需的粮食全靠抢,陈俊的这招坚壁清野,就如同打蛇打七寸一样,正中起义军的要害。
起义军连续袭击了几个村镇,结果都因各村镇百姓做好了提防,最终无功而返。一连数日,起义军无粮可吃,又被汉军追杀的疲于奔命,哪里还能受得了?
又过了两天,起义军逃到平谷,到了这里,起义军是再也跑不动了,被迫与汉军决战。
平谷一战,汉军再次再获全胜,杀敌数千,将尤来军、大枪军、五幡军的残余,全部消灭。
至此,大枪军和五幡军在河北,基本是退出了历史舞台,烟消云散。尤来军则因势力庞大的关系,存在着许多的别部,虽主力被歼灭,但别部尚存。
尤来军的部分旁支,以及铜马军的部分旁支,逐渐与青犊军的残余凑到了一起。
这些被刘秀打得抱头鼠窜的难兄难弟们,最终选择联合起来,逐渐形成为一股势力。
以刘秀为首的汉军,在幽州大胜,以贾复为首的汉军,亦在真定大破五校军。
河北的战事到了这里,起义军不断蹿起的势头,已彻底被刘秀打压了下去。从此以后,河北的起义军对刘秀势力,已然无法构成致命的威胁。
刘秀在与起义军作战期间,河内也没太平。
朱鲔和李轶听说刘秀率领着汉军主力北上,去平定起义军了,两人敏锐的意识到己方的机会来了。刘秀和汉军主力都不在,河内空虚,己方岂不是唾手可得?
他二人召集众将,做了一番商议,最终决定,己方当抓住这次机会,派兵夺取河内。
要打河内,首取的目标应该是孟津,孟津是河北岸最大的渡口,打下了孟津,洛阳这边就等于拥有了进入河内的跳板。
只是,现在孟津有冯异驻守,无论是朱鲔,还是李轶,都对冯异忌惮颇深。冯异这个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不挣功又不好名利,沉默寡言,被刘秀笑称是大树将军。不过朱鲔和李轶都深知冯异用兵的厉害。孟津这个要地,有冯异驻守,己方实在难以攻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