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领着朱祐,回到寝帐。
听到外面有动静,阴丽华立刻从里间走了出来,见到果然是刘秀回来,她迫不及待地问道:“陛下,臣妾听说元之主动来降了!”
刘秀点点头,说道:“现已被关押起来。”
阴丽华有些紧张地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处置元之?”
还没等刘秀回话,站于刘秀身后的朱祐拱手施礼,说道:“微臣拜见阴贵人!”
阴丽华目光一转,这才看到朱祐。她又惊又喜地说道:“阿祐,你回来了!”
看到阴丽华惊喜交加的表情,朱祐心头一暖,咧嘴笑了笑,语气轻快地说道:“阿祐回来了,这段时间,让丽华嫂子担心了!”
在南阳时,刘秀和朱祐形影不离,阴丽华和朱祐很熟,对于朱祐大咧咧的性情,阴丽华也很喜欢。她问道:“是元之把阿祐放回来的吗?”
刘秀点点头,说道:“邓奉走投无路,不得不投降,为了表示投降的诚意,便把阿祐送了回来!”
阴丽华先是关切地打量了朱祐一番,见他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安心了不少。她向朱祐摆手,说道:“阿祐,快坐!”
朱祐笑吟吟地说道:“多谢阴贵人。”
等朱祐落座,阴丽华又看向刘秀,继续追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处置元之?”
朱祐看眼沉默未语的刘秀,无奈地说道:“这件事,陛下也很为难啊!军中将士,都一再进谏,希望陛下能处死邓奉,可陛下先前又应允过子陵,会饶过邓奉的性命。”
阴丽华小声说道:“元之有错,陛下可以重重的罚他,只往陛下能网开一面,饶他不死。”
她和邓奉感情颇深,没有男女之情,但也有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
何况,刘秀征战河北期间,在南阳这里照顾她、保护她的一直都是邓奉,后来一路护送她去往洛阳的,也是邓奉。
现在邓奉身陷囹圄,生死存亡系于一线,要阴丽华坐视不理,她做不到。
刘秀深吸口气,说道:“我已下令,将邓奉押送回洛阳候审,眼下,我还不能下旨免去邓奉的死罪,等回到洛阳,再另找机会吧!”
听闻这话,阴丽华的心情总算是安稳了一些。听得出来,刘秀也想饶邓奉一命,只不过眼下军中将士们的情绪很大,刘秀还开不了这个口。
当日,岑彭接收了邓奉军残部,一万余众的南阳老兵,其中大半人都想留在汉军,小部分有伤在身的老兵,选择解甲归田。
岑彭按照刘秀的意思,把肯留在汉军的老兵,打散开来,分配到各部,不肯留下的老兵,也没有难为,收缴了武器和甲胄,发放粮食和盘缠,放他们自行离去。
原本气氛紧张,激战一触即发的小长安聚,随着邓奉军的投降,又恢复往日的平静。以刘秀为首的汉军,离开小长安聚,去到北面的宛城,大军驻扎在宛城城外。
南阳的战事虽然结束了,但南征的战事可还没完呢,毕竟在南面还有一个心腹之患,秦丰。
上次,秦丰协助邓奉,围剿吴汉,结果和吴汉军一仗打下来,秦丰麾下的精锐被打了个精光,秦丰都险些命丧疆场,自从那一战之后,秦丰龟缩回他的南郡,再不敢出兵南阳。
这次,邓奉和刘秀在南阳决一死战,秦丰也没敢派出一兵一卒,他想的是,最好邓奉和刘秀能拼个两败俱伤,那么他在南郡也就可以安稳度日了。
结果秦丰也没想到,在南阳屡战屡胜,如日中天的邓奉军,竟然被刘秀亲帅的汉军打得一败再败,毫无还手之力,都没用上一个月的时间,邓奉、延岑、董訢组成的联军便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南阳郡也随之落入刘秀之手。
这下,秦丰可慌了。要知道南阳可是南郡的北方屏障,南阳没了,接下来,南郡将直接面对刘秀的建武朝廷。
所以当延岑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到南郡的时候,秦丰非但没有棒打落水狗,反而还以上宾之礼待之。与此同时,秦丰又积极拉拢南方的田戎势力。
田戎也是王莽末期,揭竿而起的起义军首领之一,当时以田戎为首的起义军,一举攻克南郡的夷陵。
而后田戎自称扫地大将军,以夷陵为根基,四处扩张,南郡南面的武陵、长沙二郡,基本都在田戎的掌控之中,麾下兵马也有十余万众。
秦丰不敢独自对抗刘秀,便对延岑、田戎二人百般拉拢。
为了联合两人,与他合力对抗刘秀,秦丰还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延岑和田戎,这两位,也随之成了秦丰的乘龙快婿。
秦丰的嫁女还是很有效果的,起码在合力对抗刘秀的这件事上,延岑和田戎都坚定不移地站在了秦丰的这一边。
刘秀在南阳才刚刚消灭了邓奉联军,之后没过多久,秦丰在南郡又组成了秦丰联军,秦丰麾下的兵马,加上田戎麾下的兵力,兵力也不容小觑。
对于秦丰势力,刘秀当然不能容忍其存在。
荆州七郡,他既然已经收复了最难打的南阳,至于余下的南郡、长沙、桂阳、江夏、武陵、零陵六郡,他也要一鼓作气的一并收服下来。
刘秀在宛城下旨,继续任命征南大将军岑彭为南征军主帅,另又任命积弩将军傅俊、都骑尉臧宫、都骑尉刘宏三人为副帅,统兵二十万,南征秦丰。
岑彭率部刚刚离开宛城南下,祭遵率部返回宛城,同时也带回了被祭遵生擒活捉的邓终。
刘秀对邓奉,还有几分赏识,但对邓终,他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刘秀见都没见邓终,只是令人把邓终一并收押。
邓奉、邓终这对难兄难弟,一个没跑掉,现在都做了汉军的俘虏。
南阳之战期间,宛城一直处于被围困的状态,刘秀十分关心宛城的民生,他进驻宛城的第二天,便换上便装,带上朱祐、伏黯、龙渊等人,去到宛城的集市。
虽说宛城被困许久,但期间并未发生太大的战争,城内也没什么受损,加上坚镡驻守宛城期间,治理的当,颇得民心,宛城的民生状况还不错,集市里十分热闹,人潮熙熙攘攘,各大小摊位,吃的、穿的、用的以及杂货,应有尽有。
刘秀来到一家卖席子的摊位前,蹲下身形,看着摆在一排的各种席子,随手摸了摸,感觉编制得还不错,他看向卖席子的小贩,笑问道:“老哥,你这席子是怎么卖的?”
小贩三十多岁的年纪,皮肤黝黑粗糙,一看就知道是干粗活出身。
见刘秀等人的穿着都不错,小贩也十分热情地介绍:“这是最好的席子,八百钱!这些席子,五百钱,这里还有两百钱、一百钱的……”
认真听着小贩的介绍,刘秀心里也在和以前他在南阳时的物价做比较。
感觉现在宛城的物价稍贵一些,但也没有贵的太离谱,八百钱的席子,普通百姓自然是用不起,但一两百钱的席子,普通百姓用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听完小贩的介绍后,刘秀含笑点点头,站起身形,又往下一家走去。
普通百姓购物,大多会来集市,至于城内繁华地段的店铺,那都属精品店,面对的客户不是权贵,就是士族大家、商贾富人,可不是普通百姓能去消费的地方。
刘秀逛得很认真,从集市的头,一家一户的逛到集市的尾,对宛城的物价,他心中也有了大致的判断。刘秀正准备离开集市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吵杂声。
他举目看过去,只见前方围站着好多人。朱祐是个好凑热闹的人,他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张望,可是前方围观的人太多,他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他小声说道:“公子,我们过去看看吧!”
刘秀一笑,迈步走了过去。
朱祐在前,帮着刘秀开道,别看他身宽体胖,但身上的肉也不是白长的,力气大得惊人,他在人群里,硬是挤开一条通道,刘秀跟在他的后面倒是很轻松,几乎是畅通无阻地走进人群中。
人群中央,有一老一幼两个人。老人已有五十开外,须发斑白,年幼的是个小姑娘,看起来刚及笄不久,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小麦色的皮肤,五官样貌生得俏丽可人。
小姑娘跪坐在席子上,面前摆放着一张小木桌,桌上放着三只碗和三颗豆子。
老人在周围边走动,边吆喝,每个人都可以过来猜碗中有几个豆子,猜一次五钱,只要猜对了,便可以返回十钱。
周围很多看热闹的百姓都是跃跃欲试,毕竟只要五钱,而且看起来也不太难猜的样子。
很快,便有一名青年上前,在小姑娘的对面坐下来,从怀中掏出五枚钱币,拍在桌子上,冲着小姑娘笑道:“我来试试!”
小姑娘当着众人的面,把三颗豆子分别放在三只碗中,然后扣过来,小手按着三只碗,划来划去。时间不长,她停了下来,含笑说道:“客官请猜!”
青年乐了,这还用猜吗?每个碗里都有一个豆子嘛!他随手指向其中的一只碗,信心十足地说道:“这里面有一颗豆子!”
小姑娘乐呵呵地说道:“客官看仔细了!”说着话,她慢慢将青年所指的碗掀开,青年和周围众人定睛一看,碗下竟然是两颗豆子。
在场的众人,都是面露诧异之色,小姑娘是什么时候向碗中偷偷多塞进去一颗豆子的,谁都没看清楚。
青年愣了片刻,挠挠头发,不甘心地又掏出五钱,说道:“再来一次!我就不信邪了!”
这回他可是集中精力,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姑娘的手。结果和刚才一样,他又猜错了,当小姑娘掀开碗时,里面依旧是两颗豆子。
青年连猜了三把,无一例外,都猜错了。他连连摇头地站起身形,垂头丧气地走开。
他前脚刚走,便又有人过去猜,猜一颗豆子的,掀开碗是两颗豆子,猜两颗豆子的,掀开碗是一颗豆子,人们一连猜了十好几次,竟然没有一人是猜对的。
朱祐转头看向刘秀,后者则是乐呵呵的,但笑不语。小姑娘的手很快,快到如果他不聚精会神仔细看的话,都看不清楚她手上的小动作。
“公子,我去试试!”朱祐一脸的兴奋,跃跃欲试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