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侧软瘫在长廊的地上, 脸色青白, 涕泪横流,口中一个劲儿地念叨着什么。
陆非辞听他交代的差不多了,决定先行撤离。
周围太过浓郁的阴气会不断侵蚀他的身体, 好在他莫名其妙地伤好过后, 身子又结实了不少, 否则肯定无法维持这么久。
还未待他撤下身上的伪装,一道符咒突然向他飞来。
“师兄你干吗呢!?那不是只鬼,是何从!”
苏戴月的声音随之响起。
萧南旭惊讶地收了手。
他远远就感受了到这边的阴气, 还以为何从这家伙不光勾结妖狐, 连鬼魂都利用上了。
结果定眼一看,这阴气缠身的家伙还真是何从。
他嘴角一抽:“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施了个符。”陆非辞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来这?”
“我一看你不在禁室里呆着,就知道你来实施你的‘好办法’了。你好大的胆子!”萧南旭咬牙说,他盯着何从看了两眼,目光又转向了倒在地上的李侧。
后者神情恍惚, 双目无神地看着地面, 连自己来了都没注意到。
“你把他怎么了?”一双剑眉皱了起来,“你在受审期间私自出逃,还来医院闹事,这可不是吊销通灵证就能解决的――你非要把自己搭进去才甘心吗?”
陆非辞耸了耸肩:“具体发生了什么,头顶上有监控,我这儿有录音,我连碰都没碰他, 他如果不是因为心虚,为什么要怕成这样?这会儿是吓傻了,缓些时候就回魂了。”
“你还在狡辩!把人吓出毛病怎么办?”萧南旭厉声问道。
“你怎么不先问问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陆非辞反问。
萧南旭愣了愣,或许从刚刚苏戴月说他是疑邻偷斧时起,他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下意识地在逃避这个问题。
仔细想来,何从其实没干过什么坏事。他以往总是偷偷注视着自己,或去自己常去的地方装出几次偶遇,都不算太出格。只可惜那些偷偷摸摸的目光总是被他发现,被人盯久了,自然觉得心烦。
所谓好生毛羽恶生疮,从厌恶何从的注视,到厌恶他本人,再到不相信他的人品,一切就变得水到渠成了。
可眼下他也大约明白,何从既然敢冒险找到这来,绝对是有底气的。
他或许真的是无辜的,是无罪的,是受害的那个人。
然而这就意味着自己错了,意味着他确实被偏见所误,这才是他不想面对的真相。
“我知道自己私自出逃,是不合规矩,大不了你们吊销我通灵证吧。”陆非辞好像不甚在意,反正他也不靠这个养活自己,只是靠它改善狐狸的伙食。
“至于你说我来闹事……”陆非辞冲李侧抬了抬下巴,“我是来取证的,虽然手段不太正规,但我保证他没什么事。”
萧南旭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几欲开口,却都没有动静。
陆非辞以为他还是不信,不禁摇了摇头:“算了,我也不给你听录音了,直接让他本人跟你说吧。”
他说着,拿出一张空白符纸,当场画了起来。
金光闪过,灵气流转于黄符纸上,无需笔墨,也能成符。
苏戴月的小鹿眼又是一亮:“醒神符!?”
这是固人魂魄,醒人精神的符咒,比较复杂,陆非辞画完也不由气息微喘,然后伸手将它贴到了李侧额头上。
一丝金光钻入李侧眉心,伴随着一阵清凉之感醍醐灌顶地浇下。
李侧猛地一机灵,眼神渐渐恢复了光彩……
萧南旭心下微惊,何从什么时候会画这么多咒符了?
这醒神符连自己都没有学过,他又是从哪里习得的?
李侧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看到何从的模样,又是一声尖叫。
“住口!”萧南旭被他喊得耳膜疼。
“南、南旭师兄?”李侧一见他,忙跌跌撞撞地爬了过去,“南旭师兄!这人来找我报仇了,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报、仇?”萧南旭狠狠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你不是说自己是正当防卫吗?他来找你报什么仇?”
“我不知道,我也没想……我下手太重,把他打死了啊!”李侧语无伦次地说。
“你把舌头捋顺了!”萧南旭这个生气,“那天究竟怎么回事?你想好了再说,不然我现在就走。”
“别!不要!”李侧差点儿要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却被他侧身躲开。
“我说、我说……我那天去找何从,只是想教训他一下,没想到一锤挥过去他没躲开……然后、然后就流了好多血……”
萧南旭的拳头握紧又放开,差点儿咬碎了银牙,才又问:“那你为什么要说是他伙同妖族,伤你在先?”
“我、我怕他死了啊!早知道他没死的话,我就不那样说了!”李侧再次痛哭出声。
“滚!”萧南旭勃然大怒,然而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旁安安静静的何从,却浑身僵住了。
陆非辞在一旁抱臂看戏,末了才问:“怎么样,我还要再去囚室一天吗?”
萧南旭盯着地面不说话。
抓人放人都有正规程序,他其实说了不算。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实在说不出什么“先回去再说”之类的话,场面就这样僵持下来。
苏戴月到底念及这是她亲师兄,替他解释说:“这大半夜的,师兄也办不出放人的手续,大神,就再委屈你一晚吧,赶明儿让师兄请你吃饭。”
“别别别。”陆非辞举起双手表示承受不起,“我可吃不起你们师兄的饭,每次遇见他都没什么好事,别再碰面就最好不过了。”
萧南旭根本没法反驳,最终也只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