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你是?”最终还是聂凝霜率先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
话虽如此说,但她的眼神却是望向了展白。
“姐姐好,我是展白的妻子,名叫隐儿。”隐儿仿佛没有看到这番小动作一般,落落大方的说道,还不忘微微欠身向聂凝霜行礼,好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
“小白的……妻子?!”听到这话,聂凝霜整个人都有些傻了,不仅是她,就连身旁的折颜也是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这什么情况?
小白的妻子?这玩笑开的似乎太大了吧。
“小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转瞬间,聂凝霜便阴沉着脸对展白喝问了起来。
几年的时间,聂凝霜早已经将展白当成了亲弟弟。所谓长兄为父、长姐为母,显然眼前这个俊俏的一塌糊涂的女子的出现,让她想差了。
先不说,这是不是自己调皮弟弟的恶作剧,只是这个隐儿到底是谁,看其身份明显不是药灵谷之人,而她又是如何进来的。
种种的疑问,若不是有外人在场,聂凝霜早就揪起展白的耳朵好生拷问一番了。
另外一边,从隐儿的美丽中醒悟过来的折颜,看向展白的眼神,也满是复杂,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同情。
“小子,这玩笑可开大了,看你怎么收场?”
所谓爱屋及乌,加之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在乔封尘院子里发生的事。这三年来,慢慢的折颜也已经将展白当做了弟弟看待。
只可惜,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亲密,让折颜怎么都想不通的是,这小子似乎莫名的对自己有些敌意,甚至于时不时的都会给自己找些麻烦,搞些恶作剧。
好在,折颜是个好脾气的人,从不一般见识,只是今天......
三年的时间,没有了乔封尘的滋扰,折颜在宗门的势力日盛,威望更是一日千里,甚至于让宗门的高层都不得不破格晋升其为宗门执事,并且赋予了不小的实权。也正因为如此,有着大批耳目的他,可以说,整个药灵谷中除了丹炉殿外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出其掌控之下。对于展白这三年的行踪,虽未特别的在意,但也算的上是了若指掌的。可饶是如此,除了知道他跟闻人世家的公子以及昏睡的小姑娘清婳走的很近外,从未听说过还结交了别的人,更何况还是如此千娇百媚的少女。
尤其是清婳,跟展白早就成为药灵谷人所周知的青梅竹马,甚至于就连小姑娘的父母,为了讨好结交折颜,也已经默许了这种关系,不出意料,待两人成年之后,随时都可以结为双修伴侣。
可眼前这名叫隐儿的少女又是谁?她是怎么出现在药灵谷的?跟展白又是什么关系?种种的疑惑却是折颜完全不知道的。
莫非……
折颜想到了某种可能,神情不禁一凛。
“这……我们其实是娃娃亲,是……”展白略一思索,就准备将之前就想好的说辞讲出来。
“还是我来说吧。”谁知,展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隐儿抢断了,望着隐儿那不怀好意的坏笑,让他突然生出不安之感。
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隐儿的身上,等待她继续说的时候,却见她突然伸手,一把将展白腰间别着的破烂铁剑抽了出来,也不见如何用力,就将其折成了两断,嫌弃的掷在了地上。
“啊……你,你做什么?”
这个看似莫名其妙的动作,却是惹得聂凝霜跟折颜脸色大变,尤其是聂凝霜甚至顾不上挺着的大肚子,一把将隐儿推开,然后矮身,极为珍惜的将铁剑碎片捡了起来,满脸的痛惜。
另外一边,折颜虽然强忍着没有动手,可脸色也是极为阴沉,目光凛冽的瞪着隐儿。
三年前的那个晚上,让两人知晓了展白的身世,也因此对展白随身携带的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极为珍重,只因为他们知道,展白父亲的残魂正是附着在这柄铁剑之上,对展白来说,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可现在……
两人因为心慌,一时间竟然忽略了隐儿做出如此举动的原因,只觉得这个叫隐儿的少女当真是红颜祸水,再怎么漂亮的容貌在两人的眼中也变得丑陋无比了。
“别担心,这就是一把普通的铁剑而已,上面也没有附着什么残魂。”从展白口中得知这三年经历的隐儿如何看不出聂凝霜夫妇心中的念头,颇为好笑道。
“什么?”此时就看出聂凝霜跟折颜的高下来了,聂凝霜还没有反应够来,折颜却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姑娘此话何意?”
“哎,果然是这样。罢了,随你怎么搞吧。”不等隐儿开口,展白却是当先叹了口气,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从隐儿的怀中抱过小小白,蹲到一旁画圈圈去了。
“还不明白么?这一切都不过是个骗局而已,或者说是个善意的谎言。至于展白,对,就是展白,而不是什么聂小白,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只是修炼出了岔子返老还童了而已,至于修为么?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想来你们也应该看到冰山一角了。”隐儿显然很喜欢这种揭破真相的感觉,让她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你是说?”折颜额头深皱,拧成了一个深邃的川字,甚至于内心深处隐隐的生出了一抹愤怒。
“有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咯咯,不过呢,即使有,也没关系。说句不好听的,在我跟展白的眼中,你们不过都是些无名小卒而已,这三年时间,对他权当就是找了个乐子罢了。”隐儿的话毫无委婉,根本就是在故意的激怒折颜夫妇,确切的说应该是聂凝霜。
只可惜,此时的聂凝霜并没有意料中的愤怒,整个人完全被突发的事故弄的呆掉了。
“隐儿,你不要太过分了。”展白的训斥之声突然传来,显然对于隐儿的作法很是不满。
这个女人,明着在挖苦贬低聂凝霜,实际上,更多的是在敲打自己罢了。
对于展白的训斥,隐儿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但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好了,事情都说明白了,你跟他们告个别吧,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隐儿极为潇洒的转身,走出了屋子。
“那个女人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了隐儿,面对展白,折颜终于开口了,丝毫没有掩饰语气中的愤怒。
“很抱歉,就像她说的那样,这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展白真诚道,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明商量好的对策,隐儿却根本没有听,反而直接揭穿了真相。
从这一点上,也让展白更深的认识到隐儿的妒忌心。
对聂凝霜这个展白早已经断了念想的女人尚且如此,那日后……
“哼,我们不过都是些小人物而已,当不得你的道歉。”折颜不阴不阳的冷声道,然后便转头看也不看展白一眼,而是满脸关切的望着妻子。
这突然的变故,虽算不上打击,但对于早就将展白看做亲弟弟的聂凝霜来说,影响绝对不小。
“姐姐。”展白有些心虚的望向聂凝霜。
只可惜,聂凝霜依旧满脸的呆滞,眼睛中隐含泪光。
“罢了。”展白叹息一声,知道此事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替我照顾好姐姐……还有清婳。等她醒来之后,就告诉她真相吧。这傻丫头实在太缠人了,只可惜我跟她注定有缘无份。”
展白自觉交代完了一切,抱着小小白转身就欲离开。
“那个狐媚子真是你的妻子?”身后传来折颜的声音。
“对,不仅如此,还是我孩子的母亲。”展白头也没回的应承道。
“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并不喜欢我。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此女并非良善之辈,更不是一般人所能驾驭得了的,日后,你……还是保重吧。”折颜不愧是折颜,如此短的时间,就已经想通了一切,这番话算得上是肺腑的忠告了。
“呵呵,这算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忠告。”展白并非放在心上,如果折颜知道自己的过往,就不会如此说了。更何况,因为他这番话,反而让展白觉得自己跟隐儿实在是很般配呢。
“记住这张脸,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可去一个名为剑阁的宗门找我。”展白突然转头,那原本只有十一二岁稚嫩的脸上陡然变得渐渐模糊,最后化作成年时的样子,并随手扔给折颜了一枚令牌,“有了这枚令牌,即使我不在,总会有人帮你的。”
说完这话,展白再次深深的看了聂凝霜以及清婳一眼,再无停留,几步间便跨出了房间。
……
“他走了?”呆滞中的聂凝霜突然开口,声音中透着浓烈的悲哀。
“嗯。”折颜神色复杂的望了眼手中的木牌,重重的点了下头。
“大师兄,别怪他。毕竟他没有歹心,若是没有他的话,咱们也不可能走到一起,更何况还给了那么大的好处。”聂凝霜突然扑进折颜的怀中,满脸恳求之色的望着折颜。
“傻瓜,我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么?”折颜有些心疼,忙不迭的伸手抹去聂凝霜脸上的泪痕,然后将其轻轻的搂在怀中。
“剑阁之主,展白么?”
……
“咦,大哥,你来了。”闻人敛里正在书房看书,抬头间突然看到展白,不禁有些惊讶。
此时外边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自己这个大哥可是很少天黑来寻自己的。
“我要走了。”展白开口道。
“嗯?”闻人敛里一时间没有明白展白话中的意思,不过倒是让他发现展白不是独自前来,其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待看清那身后之人时,闻人敛里顿时失神了。
这个少女……
望着闻人敛里那为了罗列赞美之词而导致大脑当机的呆滞模样,展白不禁苦笑。
不得不说,有隐儿这样的老婆,是极大的幸运,但也是极大的麻烦。
“要不,你先出去?”展白回头,试探的问向隐儿。
“切,两个装嫩的二百五。”隐儿撇了撇嘴,倒是爽快的转身离开了。
之前,从展白的口中早就得知闻人敛里过往的她,如何不知道这叫闻人敛里的小屁孩,实则也已经是几十岁的人了。
“你说装嫩我承认,什么叫二百五,话说,你难道就不是在装嫩么,好几千岁的人了,却还是十七八少女的模样。”展白这就怒了,只可惜他的这番反驳之言还没有说完,隐儿早已经消失在房间中。
这是……被华丽丽的无视了么?
满心怨念的展白转过头来,在看到闻人敛里依旧呆滞的模样时,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了过去。
“二百五,醒来。”
……
“大哥,你的意思是说,你被老婆给寻上门来,然后不得已就只能离开了?”听完展白简单的说完一切,闻人敛里还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你哪那么多废话。这次我来,就是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跟我一起走,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展白显然没有耐心继续在这个事情上胡扯,直截了当道。
“我当然是想跟你一起走了,可是……可是我现在这样,也帮不到你什么忙,所以……”闻人敛里有些犹豫。
此时的他修为已经达到了九品太易之境,不消几日就能晋升太始境了,这种速度足以羡煞旁人,可也就是这样了,修炼速度的高低只决定了资质,而不是实力。以他现在的修为还远远难以插足到展白所要面临的环境之中。
“这倒也是,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这药灵谷也给不了你什么啊?别看你身份尊贵,可毕竟是外人,且不说根本学不到真正的东西,及时能学,与你日后要走的路也完全不同啊。不要告诉我,你日后想成为一名炼丹师?”其实这个问题困扰展白好久了,现在即将离开,也就问了出来。
“呵,大哥终于问出口了。”闻人敛里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不瞒大哥,我现在可是身背着任务的。”
“任务?”展白一愣,不过以他的智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你们闻人世家想打药灵谷的主意?”
“大哥放心好了,不是吞并,只是合作。只可惜,现在药灵谷的高层对于跟我们家族加深合作有些犹豫,甚至还有排斥的声音,说不得,我们就只能扶持一个亲信了。”闻人敛里露出跟他年龄很不相符的深沉来。
“是折颜么?”
“大哥果然是大哥。”闻人敛里拍掌道。
“该死,我早该想到了,否则的话,折颜不过区区一个寒门子弟,即使有些城府,无根无基的,怎么可能会走到如今的高度。”展白狠狠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呵呵,只怕不是没想到,而是压根不屑于去想吧。药灵谷对我家族有着极大的干系,可想必还入不了大哥的法眼呢。”闻人敛里这话倒是说出了实情。
“也罢,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吧,等什么时候觉得可以出山了,就去找我。”展白说完,同样给闻人敛里留下了一枚令牌。
……
“药灵谷,别了。”
踩着虚空中的云朵,傲立于隐儿的身侧,俯身望着夜幕笼罩下灯火点点的药灵谷,展白莫名的有些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