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从今往后,这太一宗与你解除一切关联。当然,我们展家也会给予他们一定的补偿。要么,从今天起,你就取那人而代之,带领太一宗,成为我展家的附庸。”
同样一句话,听在每一个人的耳中,意味却是那般的不同。
展良垣眼睛微微一亮,脸上虽然不承认,但内心深处却不得不叹服,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风一冉的脸色则变得异常难看了,他刚才瞧得清楚,展白在说第二个方法之时,指的正是自己。竟然是要他女儿取代自己,成为宗主,这让他如何答应。奋斗了多少年才得来的宗主之位,还没等他坐够呢,怎么会愿意让给别人,而且还是逼迫之下。
只是他心中虽然充满了不忿甚至怨恨,可那又如何,看看身旁所有的长老那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已经动了心了。
是的,对于其他长老来说,展白那第二个方案,对他们来说,确实有着太大的诱惑。
太一宗的实力如何,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了,与其艰难的在夹缝中战战兢兢,苟延残喘,能够成为天赐展脉的附庸宗门,这简直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事啊。别说太一宗,就算是比太一宗强上一两个档次的宗门,想要成为别人的附庸,都未必有这种机缘呢。至于要展念念取代风一冉成为宗主,这就更是有百利而无一弊之事了。
展念念是谁,在之前她是太一宗兴旺的希望。而现在以及以后,她更是天赐展脉的嫡传子弟,有了这层关系存在,可以想见,太一宗定然会得到天赐展脉极大的扶持,兴旺之日,指日可待了。
至于风一冉,这位现任的宗主,跟宗门的利益相比之下,就实在微不足道了。
而这其中,最为动心的无疑就是大长老连一左了。
作为展念念的师父,其实在他心中,最大的愿望就能够亲眼看着宗门一步步强大,为此,当年他不惜将宗主之位禅让给风一冉。既然是为了宗门,面对现在这种机遇,他又如何会放弃。再者说,展念念原本就是他培养的宗门日后的接班人,现在只是将时间提前了一些罢了。
与这些老狐狸相比,此时的展念念就暴露出她的少于事故了。
她考虑不了那么多,只是单纯的听出了父亲话中的逼迫之意。
两个选择,前者让她不愿,后者,又让她不忍。
自此,与宗门脱离一切关联,这种事在她看来,无异于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连一点情分都不讲了。
对于风一冉,虽然因为风花语的原因,让展念念有些不满,但平日里,对她还是颇照顾的,所以她无论怎么样都做不出夺其宗主之位这种不义之事。
当然,最让展念念想不通的是,面前这个轮椅上的老人,还是自己那慈祥可亲的父亲么?
展念念心思杂乱,她仔细的回想,第一次感觉到这种陌生感,似乎还是在三个月之前,母亲弥留之际。
展念念不傻,那一场梦,来的实在太过诡异,还有当时父亲身上突然大变的气质,都给她留下了深深的疑惑,只不过,因为母亲的离世,所以她才迟迟忍住没有询问。直到今天,父亲的所作所为让她更加的陌生,仿佛变了一个人般。
在展念念的记忆中,父亲是那么的慈爱,虽然生活清贫,却对自己宠爱有加,从小到大,都不舍得让自己吃一丁点的苦。每日里总是挂着和善的笑容,不仅对自己,对母亲,就是这小桥村并不多的村民,也是如此。
可现在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就因为自己的身世么?”展念念想不通,烦躁之下,将满头的青丝抓的乱糟糟的,也是无济于事。
“爹爹,你是我爹爹么?”展念念凄楚的望向展白,“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并没有变。只是我的和善,我的慈爱,我的微笑,实在不多,而现在,随着你母亲的故去,已经所剩无几了,所以,只能回复本来的面目。念念,想来你心中一直都有着疑惑,这些年来,你不止一次的提出要为你母亲治疗眼疾,却都被我拒绝。原因其实很简单,我只是不想让她看到我卑劣的样子。她是那么的单纯,我自私的只希望在她心中留下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坐在轮椅上的展白叹息一声,整个人仿佛瞬间又苍老了许多。
“可我是您的女儿,你现在为什么要如此残忍的对我?”展念念哭诉道。
“不要怪我,我只是在做亡羊补牢之事。以前对你太过溺爱了,如果,你只是像你母亲那般安于凡俗的生活,我绝对不会这样。但你选择了玄修之路,那么,有些东西,你早晚都要面对。单纯、善良,在修行者的世界中,是没有生存土壤的。”展白说完,狠了狠心,眼神也变得越发坚定,“现在,该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想要太一宗不亡,你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念念,你父亲说的对。为师知道你心中有着万分的不愿,但世上的不如意,本就十之八九。而你现在,才不过刚刚迈出第一步而已。既然你心中还存有迟疑,那么就让为师最后再帮你一把吧。”就在展念念万分为难之时,连一左却是开口了。
“师父!”展念念美目含泪的望了过去,对于师父的善解人意,心中充满了感激,不过,这份感激刚刚绽放,就定格为了呆滞。
噗!!!
出乎大多数人意料的,连一左强忍着伤势,陡然出手,一柄长剑闪现在手中,然后向一旁轻轻一递。
力道并不重,但速度却是极快,然后,血光乍现。
长剑从后背穿过,从前胸透出,正是心脏所在之地。
风一冉难以置信的低头,望着胸前衣服上绽放的血花。
“你、你……”玄修强大的生命力,让风一冉受此重创,并没有立即死去,只是力量的飞速流逝,让他再也生不出一丝抗争的力气,所能做的只有艰难的转头,指着连一左,满脸的怨毒。
“风师弟,为了宗门,只能如此委屈你了。”连一左脸上的歉意一闪而逝,“不论天赋还是智慧,你都略胜老夫一筹。正是因为如此,老夫当年才放弃了宗主之位,让给了你。因为那时,我知道,你比我更有机会带领宗门走上强盛。而现在我做出如此决定,也都是为了宗门。念念心善,不愿做出取而代之的不义之举,那么我这个做师父的就只能帮她一把,做一回恶人了。”
身后的其他长老,一开始脸上也是惊诧莫名,但听完连一左的话之后,表情就渐渐的淡了下来,竟没有一人出面指责连一左的大逆不道。
正如展白所说,玄修艰险,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生存的最高法则,就是认清形势,从善如流。
小人物就要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则跟觉悟。
风一冉眼神的光泽渐渐黯淡,人之将死之时,也更容易能够领悟,此时的他无疑也是如此。
只有自己死了,才能打消展念念最后的顾忌犹豫,相应的也扫清了日后可能存在的麻烦。
自己这位大师兄,或许天赋以及聪慧不如自己,但他却有着强于自己的果断,当年的禅位宗主是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大师兄……师弟求您最后一件事如何?”风一冉神色凄凉,成王败寇,这一刻,他再也生不起一丝的怨恨,要怪,只怪天意弄人,给了宗门一个崛起的良机。
“你是说花语吧,你放心,很快他就会下去陪你。而且老夫保证,不让他承受一点的痛苦。”斩草除根,这个道理连一左如何不懂。
“谢……了。”也不知是失望,还是释然,这一刻,风一冉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身体委顿着倒下。
“孽子,你想去哪?”从风一冉的尸体上拔出长剑,连一左突然转身,厉喝一声。
所有人循声望去,这才发觉,不知何时,那风花语竟然已经偷偷的逃出了百丈开外。
眼看着自己父亲身死,他这个儿子不仅没有痛哭流涕,反而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有子如此,当真让人为风一冉很是不值。
“快跑。”风花语暗道不好,也顾不上偷偷摸摸,强大的求生意志,让他发挥出远超平日的速度,高速遁走。
至于之前他的那几名跟班,只有冯薇一人紧紧跟随。
这个女人也不傻,她自知跟展念念结下了极大的梁子,与其被秋后算账,现在唯一的生路,就只有逃跑了。
只不过,在这么多高手的面前,他们现在的举动,有用么?
“哪里走,快追。”飞剑的折损,让他受了极大的伤势,根本无力追赶,只能对身后伤势较轻的长老吩咐道。
“不用了。”谁知,还没等那几名长老动作,展白却是挥手阻止了下来,“让他们走吧。”
“这……”连一左大为不解,打蛇不死反受其伤的道理,难道展白不懂么?
“这两个人成不了多大的气候。即便真的能够遇到大机缘,对念念也能起到鞭策的作用。”展白的解释,让连一左等人叹服。
这就是天赐展脉的子弟啊,且不说其天赋修为,只是这份长远的目光,就不是他们比得上的。
“既然你们做出了选择,那就这样吧。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收拾行囊,三天后,再此集结。”展白望着再次处于呆滞状态的女儿,意兴阑珊的对连一左等人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