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没水准的龙套,如果是在美剧里估计活不过三集。”
李洛阳淡淡的眼神瞥过那差点没跳起来叫嚣的年轻人,能看懂他眼神的都明白,那是在看一个白痴。
刘廷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虽说他尊重马大人,但毕竟这里是衙门,既不是菜市也不是廖家人的地盘,更何况刚刚那个廖家年轻人吼的对象,是李洛阳。
“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南亭你还不赶紧向小兄弟道歉?”廖林清板起脸来训斥那年轻人,可眼神里怎么都看不出真诚来,更多的还是惊讶,惊讶李洛阳一个十岁少年,竟然有不输那些老狐狸的涵养。
涵养这东西未必就一定是好,但至少一个有涵养的人,比一个冲动的人更容易成功,也更容易做出大事来。只不过一个十岁少年这样有涵养,未免就显得太过妖孽了。
“如果他不妖孽,怎么能够发现祝东河是凶手,当年可是差点把安宁县翻过来都没找到半点线索”廖林清心中这般揣摩着,那边的廖南亭却没有半点要给李洛阳道歉的意思,瞪着一双眼睛道:“跟你说话呢?你凭什么收留一个杀人犯的孙女?我倒是觉得,你很有可能是同党!”
这下,不仅李洛阳脸色难看,就连刘廷都有些受不了了,手掌在桌面上重重一拍,“干什么!”
“南亭!”
廖林清这次眼底终于有了怒意,他倒不是反对廖南亭的话,而是因为廖南亭说话不看时间场合。换成是在别的地方,没有刘廷在场,威胁一个李洛阳不算什么,以廖家如今的实力,区区一个李洛阳,那简直是什么都不算的。
可是当着一县之长如此态度,纵然是有马大人的亲笔书信在先,人家一个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看在关系和钱的份上可以对你和颜悦色,但如果人家真要翻脸的话,那廖家后续的计划又该如何展开?
不管是刘廷还是李洛阳都不清楚,当廖家人知道杀人凶手是祝东河之后,就立马组织了一次家庭会议。这次重大的家庭会议有资格参加的人并不是很多,甚至就连跟着廖林清来安宁县的廖南亭和廖南轩都不知道。
这次秘密会议的最终决定,就是务必要让祝东河死,不仅要尽早死,而且还要死的无声无息。
有件事情不管是祝东河还是廖家都不曾提起过,到如今只有廖家几个真正主事的人才知道,那就是廖家老爷死了之后不久,凶手曾经给廖家送去了一封书信。
说起来这也是如今这个时代绿林好汉们做事的一贯风格。杀人不算是稀罕事儿,外族人杀,强盗杀,官府杀,甚至就连流民、乱党也会杀,身为人类希望的“绿林好汉”怎么能够跟那些杀人者一概而论呢?
为了表现出绿林好汉这个群体截然不同的一面,杀人留信或者是杀人之前搞预告,就是纯纯的绿林好汉风了。在历史上,梁山泊的好汉们就经常这样干,要准备杀别人一家了,还要先弄一支箭射过去,裹夹一封书信,大致内容就是爷们准备过两天来你家杀光抢光了,你可以反抗但是不能反对,而且反抗也没有用,全家上下洗白白等死,如果要跑的话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已经把你包围了,想要搬救兵也行,只要你送信的人能够长翅膀飞出去。
祝东河年轻时候那也是混过绿林的人,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他不敢在杀人之前先来个预告,总要说明别人的取死之道,否则就坠了绿林好汉的高风亮节了。
这封信当中提到了很多廖家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而看到这封信后廖家人才知道原来杀人凶手清楚他们的底细,当时就慌了神。
后来廖家人之所以等不到案子水落石出就匆匆忙忙的集体搬迁,就是担心官府在捉拿凶手的过程当中知道了他们的底细,虽说那时候的廖家已经多少有些关系可以撇清而且自保,但在家乡的名声必然会臭不可闻。
如今凶手忽然冒出来,而且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抓获,这就让廖家人紧张了。抓到凶手为老爷和夫人报仇固然重要,但廖家做的那些事情同样是不能曝光的,想来想去,廖家把廖林清派到安宁县来,就是希望能够摸到祝东河的踪迹,最好别让祝东河落在衙门手中,如果这个任务不能完成的话,那么廖林清就必须要完成另外一个任务――收买刘廷,封住安宁县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的嘴巴!
说起来要完成这些任务并不容易,当然廖家人的安排也不仅仅就是这样,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廖南亭竟然会跟一个十岁的孩子发生冲突,而刘廷所表现出来的,对李洛阳的支持,更是出乎廖林清的预料。
当廖林清想再要批评廖南亭几句好让李洛阳下台阶的时候,李洛阳却忽然向刘廷一拱手道:“县令大人,学生忽然想起今日该是去县学的日子,学业为重,就先行告辞了!”
言罢,李洛阳也不管廖家人的反应,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廖家人一眼,等刘廷点头后转身就走。
“你等……”
双方都已经闹到这种程度,廖南亭竟然还想开口说话,幸亏廖林清反应够快,一巴掌拍在廖南亭的肩膀上,随机用眼神阻止不让廖南亭再做什么傻事。
“大人,今日是我廖家不对,晚上我等愿意摆一桌酒席,向大人和洛阳小兄弟赔罪。”
“摆酒席?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安宁县啊是个小地方,恐怕是找不到一家让你们看上眼的酒楼,是了,本官公务繁重,接下来就陪不到你们了,要不我找几个胥吏陪你们在城里城外走走?”
“大人自当以公务为重,我等其实也是安宁县人,随意转转就不需要劳烦别人,哦,不知道大人有没有打算给马大人回封信,我等估计很快就要回转,可以替大人转交。”
廖林清不愧是廖家主事人之一,即便刚刚双方已经闹到那种程度,此时他脸色仍旧如常,而且三言两语就将廖家和马大人之间的亲密关系重新摆出来,一方面固然是通过这种方式向刘廷示好,另外一方面也是在示威――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向府尹大人转交信笺的。
深谙官场之道的刘廷当然明白里廖林清的意思,但身为官员,刘廷该拿捏的还是要拿捏,长袖轻拂,道:“本官自然是要向马大人回礼,只不过我跟马大人之间的书信往来,按规定该驿站通传,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是我等不懂规矩了,那我等先行告退,请大人恩准。”
“嗯。”刘廷不淡不闲的扔出个鼻音便不再看廖林清等人,虽然无奈,但廖林清也只好带着两个侄儿缓缓退出偏厅,然后走出县衙。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狗官!”
廖南亭一出门就忍不住埋怨,却没想过,原本还算顺利的事情,其实就是在他手中给弄糟的。
对此,廖林清很奇怪的没有发怒,他只是淡淡看了廖南亭一眼,就道:“正路不通,那就不能怪咱们走邪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