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儿子也上大学的张老汉弱弱的补充了一句:“那个大京市大学,说的不对,应该是大京市的大学,大京市有好多大学,像我家阿宝去的……”
张老汉炫耀儿子没有一万遍也有八千遍了,全村的人都听吐了,立马有人把话题打断了。
“可不风水好吗,我舅公是做风水的,说他们村的地势,瓶口对着大山,吸龙气呢。”
“要我说不是风水的问题,他们村有福星哩,你们见过那个周木家的闺女没,啧啧……”
“我见过,上次去瓶口煤矿干活,看到那个小姑娘过来,我旁边一个小伙子,拿着大锤子,差点锤断自己腿……”
汽车发动了,得益于瓶口煤矿的缘故,村村都修了水泥路,并不颠簸,一个中巴,站着的坐着的,聊的热火朝天,当真跟过节一样。
大家对去瓶口村吃大户,丝毫不愧疚,去了,说不定还能聊点事情做,瓶口村那群人脑子好用的很,挖煤赚钱,做客栈赚钱,连种菜都比他们赚钱,说什么有机,领导专供,菜卖的比他们的贵十倍。
附近村庄都这样,大家笑呵呵的都来了,比过年还热闹,村子里挤满了人。
老秀才几乎是每张桌子乱窜,哪都有他的位置,坐在轮椅上,往桌边一挤就行,酒量很好的他,今天都喝的满脸通红,裂开嘴笑,一口整齐的假牙十分漂亮。
人的不同阶段有不同需求,老秀才是个比较虚荣的人,很爱面子,很享受大家的恭维,不管恭维的话里面酸不酸,就是爱听。
八十多岁的老头,声音洪亮的和大家唠嗑,越唠越兴奋。
周木则是一直乐呵呵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眯起来,一条缝,看起来亲切极了。
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会过来打声招呼。
当然有恭维的羡慕的也就有私下妒忌不爽的。
因为是村里一起办的流水席,李向前的小姨,徐金凤,这些年,把她的第二任老公又给熬死了,原本天天被打,老头子一死,瞬间觉得自己解放了,还白得了一个小诊所,她不会看病,又好逸恶劳,转手就把小诊所卖了,拿着一大笔钱,天天打麻将。
很快就把钱败光了,结果就整日跟附近村的人不清不楚,日子过的很混。
跟瓶口村的人蒸蒸日上比起来,她过的算是很凄惨了,要是还留在瓶口村,哪怕七八十的孤寡老太每月都有各种福利补贴,根本不用担心生活。
所以大家都乐呵呵的祝福,她却满肚子的酸水,觉得自己过不好,都是因为那时候那野丫头的缘故,要是没有那野丫头,周木说不定娶了自己,自己现在生活不知道有多好。
只要看那野丫头的日子,徐金凤就有些咬牙切齿,尤其是听人说那野丫头是周木亲生的娃,不是亲生的,不能那么好。
“我家向前可是实打实考试考上的,周木家的丫头,靠画图画去的大学,王屠夫家的闺女还去艺考,唱歌跳舞考的学校,还有那个王三平王翠翠,去上什么国际交换生,就靠交钱多,有什么好得意的。”
徐金凤借着喝了一点酒,骂骂咧咧的就说开了,大着嗓门,破罐子破摔,也不怕。
李向前脸黑了。
他家小姨智商永远不在线,高高兴兴的来吃个饭都不成。
这样一说,还好是枝枝他们,要是别人,差不多要把他孤立起来了。
而且他高考考上的是大京政法大学,枝枝他们都去的是大京电影学院,本来他就挺不开心的。
报考志愿的时候,他老爸给改的,差点没跟老爸翻脸,好在大京政法大学和电影学院也离的不远。
那天老爸跟他说:“天天在一起也没喜欢上你,太熟悉了,离开一段时间反而更好。”
李向前沉默了一天,接受了老爸的建议,但是心里还是很难受,觉得自己跟小伙伴们分开了。
而且就算是枝枝是美术生,也是很了不起的,枝枝的文化课,数学一直是弱项,但是语文英语都很好,画画更是无敌。
还有翠翠和三平虽然是去的国际交流学院,但是也是考的不错,才入选的。
美珠更是厉害,艺考生那么多,她硬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上了表演系。
向前觉得自己的小伙伴都很厉害的,可是到小姨嘴里就完全不一样了。
徐金凤见自己说话,其他人都鸦雀无声不接茬,更加理直气壮,冷不丁忽然被人冲上来,打了一巴掌,又重又沉。
脸立马肿起来了,抬头一看,居然是隔壁村的老七的媳妇,老七就坐在她身边。
老七媳妇是上梁村出来的,又凶又作,出了名的能闹。
“我说这几个月回家都交不起公粮了,原来被你这骚货给扒住了,老七我告诉你,玩骚货可以,不准花钱。”
老七缩着脖子连连道:“没花钱,真的一毛钱没花,上回那金戒指是假的。”
徐金凤反应过来,开始打老七。
于是变成一场热闹。
这场流水席算是精彩纷呈,有好吃的又有好看的。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
留下村里的大婶大娘们收拾饭菜,汉子们搬桌椅扫地干重活。
晚上自己村人还吃一顿。
把剩菜扫光,再多炒几盘子青菜,熬一大锅白粥。
枝枝很喜欢晚上这一顿的。
流水席虽然热闹,但是人太多了,乱糟糟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怎么称呼。
但是晚上吃剩菜这一顿都是村里的人,从小这里长大,看到谁都熟悉亲切。
下午的时候,夕阳在天边挂着。
整个村子都被染的红丹丹的。
村口的大棚支起一口大锅,白色的粥在里面咕嘟咕嘟的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