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落在这些宫女内侍眼中,也都在太孙掌握中。
景月宫里的窦淑妃,在得知此事后,不由得冷笑一声。
王皇后这样活着,倒不如干脆死了痛快!
做了数十年皇后,执掌宫廷,风光一生。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想想王皇后,再想想至今还躺在床榻上像个活死人一般的孙贤妃,窦淑妃不由得深深庆幸。
好在她没有什么异动!
宫中彻底变了天,她想安稳地活下去,就得将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
躺在床榻上的孙贤妃,很快也知道了此事,无声地快意地笑了许久。
宫中大半嫔妃,俱都告病静养。
……
两日后,太孙召所有三品以上的朝廷重臣进宫。
李阁老已告老荣休,如今接任首辅的是傅阁老。一众官员随在傅阁老的身后进了宫。众人神色俱都十分严肃。其中,尤以赵阁老的神色最是沉重。
齐王起兵造反,证据确凿,无人会质疑。
赵家和齐王府是姻亲,少不得要受些牵连……
赵阁老此次却是想错了。
赵家不是受些牵连,而是被责以齐王同党的罪名,被太孙问罪。
“……你身为一朝阁老,不思为朝廷尽忠做事,却和齐王私下勾结,意图谋逆,该当何罪?”
昔日温和雍容的太孙殿下,在经历此次宫变后,变得成熟了许多,身上多了上位者特有的威压,语气冷厉。和元佑帝竟有几分相似。
赵阁老心神巨震,不甘就此认罪,正欲张口辩驳,太孙已经扔了数封信过来:“赵阁老行事小心,和齐王私下来往,并未留下书信。可惜你的儿孙没你这般谨慎。这些信,便是证据。”
信纸被扔了一地,其中一张,正好飘落至赵阁老面前。
赵阁老匆匆地扫了一眼,心便彻底凉了。
信上的字,是长子赵长青的笔迹。
赵阁老一咬牙跪下:“殿下请听老臣一言。犬子和齐王是亲家,私下有些书信来往也是难免。或许他是被齐王怂恿,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动了邪念。老臣教子无方,愧对先帝,愧对殿下。只是,老臣从不是齐王同党,什么私下勾结意图谋逆,更是绝无可能。还望殿下明鉴!”
此言一出,众官员都用不屑又鄙夷的目光看了过去。
到这时候了,还妄图混淆视听,妄图来个断尾求生。
太孙殿下既已兴师问罪,必然是掌握了确切的证据。赵阁老想将儿子推出来顶罪,岂能如愿。
果然,太孙冷笑一声,又道:“今日倒要叫赵阁老心服口服才行。”吩咐下去,立刻有禁军侍卫押了几个人进殿。
赵阁老一转头,看清来人的脸孔,顿时面色惨然。
这几个人里,有他最信任的幕僚,有他和齐王互相传信的暗卫……
人证物证俱在,再容不得赵阁老狡辩。
太孙冷然下旨:“来人,将赵阁老关进刑部天牢。赵家所有男子,一起随赵阁老下天牢,待审问清楚了择日问斩。赵家妇孺,流放三千里,永不准回京。”
……
除了赵阁老之外,还有两个和齐王过从甚密的官员被以党羽之名问罪。
这只是三品以上的朝廷重臣,其余品级低一些的齐王党羽,却无进宫被当面问罪的资格,直接被捉拿下狱。
一时间,刑部大牢人满为患。等待他们的,俱是被灭族的命运。
齐王在朝中的所有党羽,尽数被拔除。
萧怀远身为禁军统领,私开宫门,放齐王父子及其死士进宫,领兵叛乱,也是十恶不赦的重罪。被除以凌迟之刑。全家老少全部被斩首。
至于齐王父子,当然逃脱不了一死的命运。
太孙并未下令将他们即时处死,而是命人将他们送到了钦天监。
钦天监有一处极大的引雷台。每逢风雨交加雷电交鸣之时,引雷台上的巨大铁柱能引来半空雷电,引入地下。这也是为了避免不远处的皇宫被雷电所击。
齐王父子,手脚俱被捆住,绑在引雷台的铁柱上。
太孙有令,命太医随行“照顾”齐王父子。务必保证他们父子安然活着,等到雷电交加的时候,被雷劈而死。
第860章 醒来(一)
一“阿宁,齐王父子已经被绑在引雷台上了。”
“齐王当日向皇祖父起誓,若违誓言,天打雷劈。我这么做,让他应了当日誓言。你说,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些狠辣?”
“我以前总觉得皇祖父为帝时,对待罪官太过狠辣,动辄灭杀全族。现在轮到我来定夺,才知道有些事只能从严处置。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也要彰显天子之威。否则,手段太过温软,日后还会有人起反心。”
“礼部已经选好了吉日,要为我举行登基之礼。就在正月初一,新年伊始,昭告天地。立新的年号,开启新朝。”
“阿宁,你什么时候醒来?你早点醒,看着我登基为帝好不好?我们一起进宫,你住椒房殿,我也陪你住椒房殿……”
外面的喧嚣纷扰,和延福宫无关。
这里安宁又平静。
太孙坐在床榻边,握着顾莞宁的手,轻声低语。
坐在一旁的太夫人,听得鼻酸不已。
顾莞宁昏睡已有五天五夜。每日不能进食,只靠参汤续命。一开始喂参汤,很难喂进口中。这两日倒是能喂进去了。
徐沧说,这是好征兆。说明顾莞宁已经熬过了最危险的时刻,随时都会醒来。
话是这么说,可整日看着顾莞宁昏迷不醒地躺在床榻上,众人心中不知有多忧急。恨不得顾莞宁立刻睁眼才好。
太孙白日再忙碌,也要到延福宫来看顾莞宁一两回。到了傍晚之后,更是一直守在床榻边。
谁劝也没用。
如今,太夫人也不再苦劝了。
太孙对顾莞宁情深义重,总是一桩好事。
太孙又在低声说着:“齐王府的男子,都要被问斩。妇孺之辈,便留她们一命。齐王妃到底是顾家的女儿,也是你的亲姑母……”
太夫人眼眶一热。
太孙这是看在她这张老脸的份上,才留下了齐王妃的性命。
“老身谢过殿下,”太夫人颤巍巍地起身跪下谢恩:“谢殿下饶过齐王妃的性命。这个孽女,虽不认老身,老身到底生养她一场,不忍见她尸首两处。多谢殿下……”
太孙转身,亲手扶起太夫人:“祖母快些请起。”
“祖母将阿宁一手养大,阿宁最敬爱的人便是祖母。我会和阿宁一起孝顺祖母。饶过齐王妃的性命,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只是,死罪可免,却不能由她在齐王府中长住。我已经下令彻底封了齐王府,府中所有的妇孺,都被关进宗人府。”
几日前,宗人府里所有的人都被齐王死士屠戮一空。之后,太孙下令,吩咐五百禁军扼守宗人府。
齐王妃等女眷进了宗人府,这辈子是休想再出来了。
太夫人老泪纵横,满面感激:“能活着已是幸事,老身对殿下只有感激之情,绝无半丝怨怼。”
……
太夫人隐忍的哭泣声,在屋子里悄然回响。
床榻上的顾莞宁,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手指稍稍动了一动。
太孙背对着床榻,并未留意。太夫人情绪激动,也未察觉到,兀自哽咽道:“老身如今别无所求,只盼着宁姐儿早日醒来……”
顾莞宁的手指又动了一动。
这一次,太夫人终于留意到了。巨大的惊喜瞬间攫住太夫人的心脏,因为惊喜激动过度,一时说不出话来。
太孙有些惊诧:“祖母这是怎么了?”
太夫人声音颤抖:“宁姐儿……手指动了!”
太孙全身一震,猛地转过身,飞奔至床榻边:“阿宁,阿宁!”
顾莞宁没有睁眼,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仿佛在说,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不要心急,我已经醒了。
太孙颤抖着握住顾莞宁的手,不停地唤着顾莞宁的名字。
阿宁,你终于醒了!
这五天五夜,对我来说无异于世上最残忍最痛苦的折磨。你是世上最坚强最勇敢的女子,你真的撑住熬过来了。
太夫人用手擦了眼泪,扬声喊道:“月娘,快些叫徐沧进来。宁姐儿的手指动了。”
……
守在寝室外的众人立刻涌了进来。
徐沧大步流星,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赶至床榻边。此时也只有他有吩咐太孙的勇气和胆量:“殿下请起身让一让,草民要为太孙妃看诊。”
太孙深呼吸一口气,起身站到一旁,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床榻上的顾莞宁。至始至终,未曾挪开。
琳琅和玲珑等丫鬟也是满面惊喜激动,眼睛眨也不眨,唯恐错过了顾莞宁睁开眼睛的一幕。
徐沧先为顾莞宁诊了脉,眉头稍稍舒展:“太孙妃的脉象已经有了起色。”
“她什么时候能醒?”太孙急切地追问。
徐沧答道:“太孙妃已经有了知觉,说明她已经醒了。只是气血太过虚弱,暂时无力睁眼说话。不过,殿下在此说话,太孙妃应该能听见。”
太夫人眼中闪出欢喜的光芒:“徐大夫,太孙妃什么时候才能睁眼说话?”
“这不好说。或许很快,或许还要一两日。”徐沧笑道:“让珍珠快端参汤来,喂太孙妃喝下。说不定待会儿太孙妃就能睁眼了。”
话音未落,珍珠已经抢着跑了出去。
不过,此时人人都处在欢欣鼓舞中,无人会责怪珍珠的失态。
很快,太子妃也闻讯而来,同时带来了阿娇阿奕。
阿娇阿奕姐弟两个在两日前被接进了宫中。因为顾莞宁昏迷不醒,姐弟两个已经哭了数回。此时听到娘亲即将醒来的好消息,姐弟两个哪里忍得住,硬是跟了来。
年龄最小的阿淳,也被乳娘抱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