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世子韩王世子倒是亲自陪着安平王去于家迎亲,魏王世子妃韩王世子妃一起坐镇安平王府。
顾谨礼和安平王一前一后成亲,有好事之徒,不免将这两桩亲事拿来做比较。
安平王不得圣心,众人皆知。不过,天子并未苛待安平王。
安平王府紧邻魏王府,和韩王府也相距不远。王府按着规制建造,并无寒酸之处。这桩亲事也颇为体面风光。
就是最挑剔的人,也说不出帝后的不是。
……
隔日,安平王领着安平王妃进慈宁宫敬茶。
闵太后坐在上首,萧诩顾莞宁各坐在闵太后身侧,李侧太妃领着丹阳公主站在一旁。萧麒萧麟兄弟两个,俱站在闵太后身后。阿娇姐弟三个站在顾莞宁身边。
衡阳公主今日也特意进了宫,身边是驸马李一鸣。乳母小心地抱着未满周岁的孩子站在衡阳公主身边。
今日也算是一家齐聚了。
“儿臣见过母后。”安平王拱手行礼,俊秀的脸孔上没有太多表情,不见新婚的喜色,有些不合时宜的阴沉。
这一门亲事,安平王当然很不满意。
他属意的是手握兵权的将门嫡女,或是名门闺秀。成亲后,他能多一个有力的岳家。绝不是翻脸无情江河日下的于家。
可惜,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顾莞宁一道凤旨,为他选定了于氏女为王妃。他满心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这份不甘,也使得他对新婚妻子颇为冷淡。毫无新婚的缠绵温柔,在众人面前甚至丝毫未遮掩。
安平王妃于氏,是个娇小玲珑的女子,眉眼秀气,和当年的于侧妃隐约有几分肖似。却又不及于侧妃娇媚,显得寡淡了些。
“儿媳于氏,见过母后,请母后喝茶。”安平王妃显得紧张而拘谨,跪下捧起茶杯的时候,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茶杯捧的不稳,温热的茶水溢出了一些。
真是丢人现眼!
安平王不满地瞪了安平王妃一眼。
安平王妃本就紧张害怕,被安平王阴冷的目光一瞪,心里更慌了。手中一个不稳,茶杯竟从手中滑落。
咣当一声,落了地!
大半茶水都溅落到了安平王妃的身上,瞬间将精致的罗裙打湿了一片。
安平王妃下意识地尖叫一声,待反应过来自己殿前失仪,脸刷地白了,神色仓惶地看了安平王一眼。
安平王目光凶狠地似要吃人一般,咬牙切齿地怒道:“还不快向母后磕头请罪!”
安平王妃眼中蓄满了泪水,既惊惧又羞惭,看着颇为可怜。一边磕头一边哭道:“儿媳手中不稳,在母后面前失了仪。请母后恕罪!”
闵太后对安平王妃当然没有好感。
她和于侧妃争斗多年,不知有多憋屈。于侧妃死了,这口气才算抒出胸膛。此时看到和于侧妃面容相似的安平王妃,深藏在心底的陈年旧怨,悄然浮上心头。
她已经打算好了,在安平王妃敬茶的时候,必要刁难一回。却没想到,还没等她出手,安平王妃便已怂得出丑丢人了。
闵太后心情舒畅起来,淡淡说道:“这里又没外人,失仪也不必惊惶。下去换一身衣服再来敬茶吧!”
……
安平王妃红着眼眶退了下去。
安平王阴着脸也一并告了退。
丹阳公主抿了抿嘴角,走上前,轻声说道:“母后,我去陪一陪二嫂。”
闵太后目光微冷,点头应允。
李侧太妃心里涌起一丝恼怒之意。
她之前特意叮嘱过丹阳公主,今日一定要老老实实不能惹祸。丹阳公主答应得好好的,一转脸便自作主张要去陪着安平王妃……到底是嫡亲的兄妹,平日再疏远,到了关键时候,总是想着自己兄长的。
隔了一层肚皮,到底不如亲生的贴心听话。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侧太妃心中忿忿,面上挤出若无其事的笑容来陪着闵太后闲话。暗暗希冀着闵太后心软之下,别将这笔账算到自己身上来。
衡阳公主心疼李侧太妃,忙打起精神一起奉承讨好闵太后。
顾莞宁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微微扬了一扬。
果然是一场好戏!
萧诩略略转头,和顾莞宁对视,目中同样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
“不中用的蠢货!”
安平王强行压抑的怒火,在私下无人之际爆发出来,面孔铁青,目中满是怒意:“连敬茶也不会吗?成亲前难道没人教过你?”
可怜的安平王妃,被骂得面色惨白泪水涟涟。
于家家道大不如前,她虽是嫡女,在家中也未受到太多重视。这些宫中礼仪,是在接到赐婚的凤旨后才开始练习。本就不算熟练,今日又格外紧张忐忑,没想到竟当众出了丑……
安平王妃的哭泣,并未换来新婚夫婿的怜惜。
安平王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低语:“再有半点差错,我饶不了你!”
安平王妃全身簌簌发抖,泪如雨下。
就在此时,丹阳公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哥,二嫂,是我。”
安平王冷哼一声,去开了门。
丹阳公主蹙着眉头,迅速看了哭泣不休的安平王妃一眼,轻声道:“二嫂,母后皇兄皇嫂都在等着你敬茶,你先别哭了,快些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安平王妃哽咽着应了一声,胡乱擦了眼泪,到内室去换衣服。
安平王满面阴郁,瞥了丹阳公主一眼:“你来做什么?快些回去,这里不用你操心。”
丹阳公主平平板板地说道:“你是我嫡亲的兄长,你的事,我不想管便能不管吗?”
安平王讥削地扯了扯嘴角:“你自顾尚且不暇,倒有心情来过问我的闲事了。可惜我没能耐替你做主。顾谨礼已经成亲了,你趁早歇了所有心思!”
丹阳公主:“……”
第997章 出丑(二)
这几句话,如尖锐的细刺一般深深地刺进丹阳公主的胸膛。
丹阳公主霍然抬头,目中露出愤怒:“二哥,你胡说什么?”
这件事,知晓的人寥寥无几。萧启平日从不进宫,他是怎么知道的?
安平王冷冷地扯起嘴角:“你自以为将心思隐藏得极好,谁都不知道。却不知,这世上聪明人多的是。你稍微一个举动不慎,便会被人看出端倪。”
“顾谨礼夫妻进宫请安的那一天,你贸贸然地跑到椒房殿。焉能不惹人疑心?”
“不妨告诉你。昨日萧凛萧烈陪我迎亲的时候,有意无意都提了你擅闯椒房殿的事。显然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你以后言行举止要谨慎仔细些。闯了祸,出丑丢人,谁都没能耐护着你!”
丹阳公主的小脸陡然涨得通红,身子也颤抖个不停。
安平王漠然说了下去:“那个李侧太妃,不过是奉命看管着你。你可别傻乎乎地真对她掏心掏肺,不然,她一转头就会将你卖得干干净净……”
“够了!”
丹阳公主骤然出声,目中闪出怒意:“你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是几岁的孩童,我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倒是你自己,已经二十多岁的人了,整日一副怨天尤人的模样,在人前就让二嫂难堪。”
“她出丑,丢的也是你的人。你好歹也护着她几分,有怨气不满,等过了今日再说。”
安平王怒火高涨,瞪了过去:“我如何行事,自有主张,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先给我回去。”
丹阳公主用力咬了咬嘴唇,想说什么,终于闭上嘴,转身离开。
……
重进慈宁宫正殿,安平王已将怒气压了下去,不过,无论如何也挤不出笑容就是了。
至于安平王妃,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顶着一双哭过的眼,挤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敬了茶。
闵太后懒得出言刁难安平王妃,顾莞宁也未多言。待新妇敬了茶,各自赏了见面礼,连午饭也未留,便打发安平王夫妇出了宫。
李侧太妃很有眼色地领着衡阳公主丹阳公主告退。
碍眼的人都走了,闵太后这才有了笑脸:“难得皇上今日未临朝,阿娇他们姐弟也没去书房读书,今日中午都留在慈宁宫用午膳。”
顾莞宁萧诩一起笑着应了下来。
当着孩子们的面,闵太后没有多说什么。用了午膳后,孩子们结伴去玩耍,闵太后才对儿子儿媳说道:“看来,于家对教养女儿不太上心。连基本的宫廷礼仪也没教好。”
顾莞宁目光微闪,张口道:“身为王妃,当众失仪,确实不妥。没出阁之前的事,我们不便多管。不过,她现在既是嫁入天家,做了萧家妇,我这个做长嫂的,也该指点她一二才是。”
“过几日,我便派两个管教嬷嬷去安平王府,让于氏学一学宫中规矩。”
闵太后欣然点头。
……
闵太后和顾莞宁闲话之时,李侧太妃母女两人也在说着悄悄话。
“这个丹阳,实在是可气可恼。”李侧太妃一脸愤愤地说道:“枉我平日对她这么好,在她心里,到底还是安平王更重要些。”
衡阳公主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以前就劝过母妃,对丹阳别太好了。她的亲娘兄长什么样子,母妃又不是不清楚。”
“丹阳以前还小,现在渐渐大了,真实的性情脾气也慢慢露出来。母妃一定要对她严加看管,万万不能再让她惹祸了,免得日后牵连到自己身上。”
李侧太妃长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应下了。
母女两个又说起了安平王妃。
“……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衡阳公主撇撇嘴,话语略有些刻薄:“不过,配二弟也算合适。反正二弟整日待在府里,于氏以后也没多少出头露脸见人的机会。”
李侧太妃笑了起来:“反正这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在宫里住着,你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关起门来过日子。少管这些闲事。”
衡阳公主应了一声。
李侧太妃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和驸马这些日子还好吧!李尚书可曾对你心生埋怨?”
李尚书竞争尚书之位失败,心中自然懊恼不快,少不得要迁怒于衡阳公主――也最多是心里不满罢了,想找茬挑刺,也得看李家人有没有这个胆子。
衡阳公主挑了挑眉,傲然说道:“我是大秦公主,皇兄是天子,中宫皇后是我皇嫂。这天底下谁敢让我受气?”
反正李家人是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