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说,好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可心里都说太子宽厚。
直到今日,华夫人才想起来,当初太子已经有十岁了,十岁的孩子如何会喜欢那般小孩童的东西。
即便或许是多少还有些喜欢,可也不至于喜欢到,要带到宴席之上的地步。
怕是,有意为之。
只可惜,就这样一个伪君子,让孟家人誓死追随,而后,一个个倒下。
看华夫人只盯着自己看也不吱声,太子不以为意的抬起手,下头人领会,赶紧搬了椅子伺候着太子同常大人坐下。
太子笑了笑,“你我君臣,多日未见,夫人态度冷淡的很。”
这一句君臣,却是对华夫人很高的称呼。
在太子眼中,孟家能称得上人物的,除了孟相,便就是华夫人了。
若是没有华夫人同文候周旋,靖郡王如何能那么快倒台?
华夫人此刻忍不住,冲着太子啐了一口,“你让我恶心!”
“放肆!”常大人在旁边,怒斥了一句。
骄傲如华夫人,自不可能将常大人放在眼里。
只紧紧的,盯着太子看。
太子摆了摆手,示意常大人不必愤怒,而是,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华夫人,“看来,夫人对本殿,很是有怨言。”
说着,太子抬起了手,左右的人便将一串盘的油光的念珠放在了太子的手上。
太子轻轻的拨动,这串念珠很是有来头,说是在大岩寺,成神的大师留下来的。
这原是坊间流言,说是那大师是坐着走的,去了以后又炼化了舍利子,常大人小时候便听说了,没想到几经周折,总是寻到了。
只是上头的绳索已经坏了,太子殿下便让人寻了金线将这串念珠重新串了起来。
华夫人盯着这佛家的东西,冷笑不已,若是佛家仙者知晓,这念珠被凡事所扰,被世俗所缚,为权势所压迫,不知道他老人家泉下是否能安稳?
“既然殿下知晓命妇的心意,不若,请直接告知,您想如何?”华夫人抬头,说的大义。
显得,孟家的人,不畏死!
只是,忍不住拉住了如韵郡主的手,心里怜惜她的女儿。
太子看到了华夫人的动作,不由的笑了起来。
手中的念珠,转动的愈发的快了,“夫人,若是孟相知晓,你们今日的下场,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不过。”太子话锋一转,“该也不能悔,就靖郡王的性子,不定你孟家,下场更惨。”
那人,越大的性子越残暴。
华夫人冷哼了一声,“我若早知这般,便是反了你赵家江山又如何?”
这大逆不道的话,却是压在心中多日,不吐不快。
太子缓缓的眯着眼睛,“可惜啊。”
到底没这个机会了。
如今朝臣,皆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太子,已无惧怕之人。
他想,他真的很厉害,将孟家一门同冯家一派同时捧了起来,而后,借刀杀人。
再一招,卸磨杀驴!
真真是用的漂亮。
看太子不说话了,常大人便让人将如韵郡主同华夫人分开。
“你们要做什么?”华夫人惊的要站起来,却被身后的人猛的给嗯了下去。
“华夫人,郡主府起了大火,太子怜惜你们,自然要将你们安置在宫里,好生的养着。”常大人替太子,将话说了出来。
“孟相神机妙算,一代贤相,想来给夫人安置了不少自保的东西,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常大人啧啧了两声,意有所指。
第260章 剜心
如今,外头起了大火,莫说没有什么,就算有什么,也都一把火烧了。
华夫人手紧紧的攥着衣袖,“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便只是,要将她们安置在宫里头养着吗?
华夫人绝不相信的。
今日,她们是突然被宣进宫的,来的人强势,根本不给她们反抗的机会。
华夫人已经预料到什么了,只是,却无反抗的能力。
常大人笑眯眯的看着华夫人,“听闻,夫人手底下也有不少能人,不知道,夫人还记不记得他们的名字。”
说完,便有人拿了笔墨纸砚放在了华夫人的眼前。
华夫人却没拿起笔,只是冷冷的看着太子,“我身子虚弱,大病一场,很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
啪!
刚说完,左右的人,便一巴掌打在了华夫人的脸上,“放肆!”
“娘!”被拽着的如韵郡主,怒喊了一声,“赵临礼,你有什么冲我来!”
太子慢慢的转头,看着痛哭流涕的如韵郡主,突然笑了起来,“冲你来?你以为,本殿不会吗?”
就这么一个,一只手就能捏死的东西,竟然也配恶心自己。
不过,太子的笑意更浓了,“你知道,本殿等今日,等的多久了吗?”
声音,温和的,如同当日宠着她的太子哥哥一般模样。
只是还没有回过神来,突然觉得手上一阵刺痛。
如韵郡主没忍住惨叫了一声,回头看到那个禁锢自己手指的宫人,他拿着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正在削着自己的手指。
就如同,在削一块木头一般,将那骨肉削下了一块。
如韵郡主其实已经知道,太子定然会下狠手,可却没想到,头一次便让她,疼入骨髓。
“赵临礼,你不是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受苦,华夫人恨不得以身相替。
只是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无法挣脱旁人的禁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生不如死的折磨。
“夫人,不知道现在,可记起来了什么?”常大人的声音,在旁边幽幽的响起。
“呸!”华夫人愤恨的吐了一口。
常大人也不着急,便同太子一般,只管坐下看戏便是了。
如韵郡主今日带来的人,已经一个不留的处死了。
现在,就剩下华夫人的人了。
常大人在顾家被人算计,回宫自然查了,可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到到线索,这人,藏的严实!
那么,便只用非常手段,来得到了这消息了。
华夫人既然不说,那便继续用刑便是了。
如韵郡主惨叫一声,到底没忍住,晕了过去。
外头,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从清晨一起来的时候,太子便吩咐了下头的人,让她们接上雨水。此刻,正好提了出来,浇在如韵郡主的身上。
春日里的头一场雨,同雪一般刺骨的寒。
一桶水下去,如韵郡主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迎接她的,便依旧是那削骨之痛。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华夫人的眼泪,就如同决堤的河一般,怎么也流不尽。
明明,不过才过了午时,不知道为何,这天阴的仿佛永远没有光明的时候了。
“为何,为何!”华夫人哭的看不清如韵郡主的脸,忍不住呢喃着问着。
来的时候看架势,华夫人觉得不对,同如韵郡主商议,不若就此去了,也好过在宫里受辱。
可是如韵郡主说,她现在已经同顾夭夭她们一道了,这次进宫一定不会有事。
这世上,死太需要勇气了,但凡有一线生机,那个决定实在是太难拿了。
便,就跟着如韵郡主来了。
万万没想到,遇见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为君者,滥用私刑,若是父亲还活着,一定非常后悔,效忠这么个东西。
如韵郡主喊着喊着,突然笑了起来,“娘,我无碍的。”
这般也好,太子这是一刀刀的,将刻在自己心头的名字,给剜了下来。
心上,血流成河。
一次次的死心,一次次的证明,这个男人果真,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果真,她,只是太子利用的笑话罢了。
那笑声,便是比旁人哭的还要凄厉。
华夫人已经心疼的,浑身都抖了起来。
看华夫人张着嘴,已经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想来这是已经心疼到极致,常大人便命人催一催,瞧瞧华夫人是否愿意,写下几个名字。
华夫人终是拿起了笔,可是却写不下一个字,她的人在当初对顾家起了那般心思后,便被顾家全数拔了下来。
最终,华夫人落笔,脑子里就只有叶卓华三个字。
只是,笔尖碰触到纸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