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叹,撵人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叶卓华用眼角扫了一眼顾夭夭,这丫头啊,到底还是心软的。
忍不住,抿嘴轻笑。
吃了一肚子茶水的叶卓华,其实一点都不饿,可也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顾夭夭屋里的饭菜,就是比外头的可口。
不过是小厨房做的普通饭食,吃着却像是顾夭夭亲手做的一般,入骨的甜。
用了午膳,叶卓华靠在椅子上,却不动弹。
顾夭夭一眼眼扫着叶卓华那隆起的肚子,眉头紧锁。
若非一样的脸,还知晓上一世的事,就眼前这个叶卓华,绝对与从前那个运筹帷幄的叶相爷无一处相似之处。
瞧瞧现在,不过是吃个午膳,多大的人了连个饥饱都不懂?
吃的肚子都鼓起来了,这雨天寒凉,吃这么多也不怕冻的腹疼。
顾夭夭抬手指了一下,塌上的薄毯,示意夏柳递给叶卓华。
叶卓华接过毯子,“还是让府医给我开一处,消食的方子吧。”
听了这话,便是夏柳都轻笑出声。
顾夭夭没好气的别过脸去,打心底觉得,丢人的很。
不过,却也是两人成亲以来,头一次,和平的共处一室。
“你说,是冬日里去江南好,还是秋日里回江南美?”看顾夭夭拿起了案上的册子,叶卓华忍不住寻了个话题。
只觉得那册子有什么好瞧的,如何比的上自己这个大活人有趣?
“自是秋季。”顾夭夭想也没想便回了句。
冬日里,虽说江南没京城冷,可京城里家家户户都烧着暖炉,回了江南可不同,除了特殊需要养身子的人,都不点明火的。
就是客栈驿馆,也都是如此。
“那过几日,咱俩一同回江南?”叶卓华笑着问了句。
虽说夏日里顾夭夭回了一次,可总是不一样,上次是顾夭夭自己回去的,若有他陪着,想来该更为欢喜。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夭夭慢慢的抬头,看着叶卓华回了一声冷笑。
如今年头不好,估摸旁的官员都在考虑百姓,只有叶卓华这尚书做的,可真是清闲,还想着出去游玩。
以为,这朝堂还是上辈子他做相爷的时候,只手遮天?
“滚!”懒得与他废话,自己可没空,听着这一堆不着边际的话。
“怎么这般大的火气?可是谁惹了你?”顾夭夭说完,外头便传来叶母的声音。
夏柳交代下去为叶卓华点消食的方子,便进来照顾顾夭夭。
毕竟过了午,这天会很冷,她先为顾夭夭寻出暖和的衣服,准备着明早好换上,是以外头没有管事的坐镇。
叶母过来,下头的自然不敢拦着。
更何况,后头还跟着叶父。
顾夭夭微微拧眉,上次叶母便就这么急匆匆的冲进来,这次又这般,这是新婚夫妇的新房,不是可供参观的园林。
就是叶母,也该知晓避嫌。
不过,人既然来了,该走的礼数总不能少,起身立与叶卓华身侧,福下身子去,“爹,母亲。”
言语间,自然是分的清楚。
只是这两人,这个时候却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叶母醒来后,听闻赵嬷嬷被顾夭夭处置,满心的怒火燃烧,只想着好生的与顾夭夭说道说道。
着让人立刻让赵嬷嬷起身,又让人请了叶父一起。
叶父却是觉得羞的厉害,他一个老公公,闯进儿子儿媳的屋子,总觉得不好,眼睛都不敢去瞧顾夭夭,“都吃完了?”
随口问了一句。
若非,听闻下头的人说,叶卓华来他院子坐了一上午,估摸着也是寻自己有事,叶父是决不能跟着叶母来这胡闹的。
“回爹的话,已经用过了。”顾夭夭说着,便让人赶紧给两位奉上茶水。
“这天突然凉了,你在江南那边该是没受过冻的,来这了若是有不习惯的,只管告诉卓华为你跑腿,莫要委屈了自己,那炉火,该点也点,咱叶家不差这点。”叶父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将自己能想到便说了起来。
之前,曾听顾父说过,家里人身子不好,冬日里便是在江南,也会早早的起了火。
他倒不知晓顾父说的家里人指的是谁,可人都说,礼多人不怪,特殊照顾着顾夭夭,终归没错。
咳咳!
叶母原本气势汹汹的来寻顾夭夭问话,如今瞧着叶父与顾夭夭说起家常来了,不由的在旁边咳嗽了起来。
叶父一听叶母咳嗽,赶紧将嘴闭上,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起来。
“顾氏,我问你话呢,你且告诉我,是谁惹你生气了?”叶母清了清嗓子,尽量的将声音抬高些。
这一声顾氏喊的,让叶卓华极为不喜,眉头不由自主的紧锁。
顾夭夭倒是平和,“在这里吃的好睡的好,自没有人惹我生气。”
“既没有,你为何要处置赵嬷嬷?”
叶母想着赵嬷嬷如今躺在榻上,站都站不稳,可顾夭夭还能这般,心平气和说的着无人,当真是狠心肠的。
顾夭夭抬头望着叶母,“自是因为赵嬷嬷顶撞儿媳,不敬儿媳。她是母亲跟前的人,儿媳怎会与她一般见识。
不过是担心这般不知礼数,不懂规矩之人,待在母亲跟前让旁人轻看了母亲罢了。”
顾夭夭骂人自骂的痛快,可却端的是好心的架子。
叶母不善与人争执,手指着顾夭夭,好半响却也只能说出了一句,“巧舌如簧,巧言善辩,顾氏,倒是我小瞧了你!”
顾夭夭微微额首,“儿媳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你将语诗逼到如此地步,赵嬷嬷不过是听到她唤救命声,一时护主心切,何错之有?”
叶母越说越是激动,从椅子上起身不说,还往前走了几步,伸着个脖子,争的面红耳赤。
叶父看的直摇头,可自家的媳妇,还能怎么办,将头扭到一边,不做声便是了。
反观顾夭夭,站的稳当,唇间含笑,她倒像是婆母,包容的看着胡闹的儿媳,“母亲糊涂,什么叫护主心切,谁才是赵嬷嬷的主?”
她在叶家,自然只能认叶家人为主。
叶母张嘴便要提李语诗,可脑子突然反应过来,这世上自然没有,表姑娘为主的道理。
看叶母不语,顾夭夭继续问道,“我听闻表妹受了刺激,几番寻死,不知是真是假?”
“这是自然!”提起这事,叶母倒是理直气壮。
“那孩子小小年纪,经此大难,如何受的了。她投奔自己的姑母,却经这无妄之灾,何其无辜?”
“母亲!”顾夭夭抬高了声音,不去听叶母,为了李语诗辩解的话,左右在她心中,无关紧要罢了。
“一个寻死之人,遇到危险不应该正和她的心意,怎却高呼救命?她是真想死,还是假借死之言,行龌蹉之目的?母亲我倒是好奇,您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叶母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夫人,即便是被叶父保护再好,到底也不能称之为,不谙世事。
就李语诗那般浅显的做派,明眼人一眼便瞧了出来,叶母包容到今,究竟是因为怜惜李语诗,还是打心里不想接受顾夭夭?
这里头各种心思,怕就只有叶母自己明了。
叶母被说中心思,面上通红一片,“放肆,我如今想还轮不到你在这里与我指手画脚,就算,就算语诗与赵嬷嬷有错,我的人那也该我来惩治,轮不到你教训。”
叶母终于说到这上面,顾夭夭冷笑一声,“那我的人,赵嬷嬷不是也教训的顺心顺手?我以为咱们叶家就这般规矩,不过也是效仿罢了,何至于让母亲这般生气?”
叶母怒瞪着顾夭夭,嘴唇因为生气已经开始颤抖。
可却不知该如何训斥顾夭夭,赵嬷嬷打夏柳的事,她心里自也觉得此举不妥。
不过人已经打了,她又能如何,总不好压着长辈,去给晚辈道歉吧。
左右,也不过是一巴掌的事,过去了自然便过去了。
如今被小辈质问,心中自是恼怒,越是恼怒,却越想不出该用什么言语,来训斥顾夭夭。
“你,你,就算如此又如何,子不言母过,顾家便这般教导你的?还抄写缺字经文诅咒我,顾氏,我今日便让大家评评理,你如何的,狠毒!”这话说的,自是牵强。
便就是明着说,我是长辈,做错了你也得认了,不能反抗。
顾夭夭脸沉了下来,叶母也就算了,可她跟前的狗也敢骑在自己头上吠几声。
若是按照叶母的说法,岂不是以后叶母院子里的人,都可以对她跟前的人,动手?
“母亲昨日不是刚寻了我祖母,该是明白,我顾家如何重是非,断不会出一些个,倚老卖老之人。”叶母既问候顾家长辈,顾夭夭自不甘示弱。
不待叶母回答,顾夭夭继续说道,“且,我也只是未当母亲的面教导恶奴,也算是全了我的孝心。至于您说经文的事,您误会了,我可没有那本事做那些个怪力乱神的事。
不过是听闻母亲身子不好容易动气,想瞧瞧您到底是不是不能动气,若是真有个好歹来,这恶奴我自不会处置!”
既然叶母抛却脸面,顾夭夭自不会再为她留一分。
话,说的极为难听。
就差直接说,我怕把你气死了,先试探一下,你到底能不能死的这么容易!
叶母重重的喘着气,脑子被气的嗡嗡的响,被儿媳妇指着鼻子骂的,她定是这京城第一人。
可偏生,无论是骂人还是讲理,都输给了顾夭夭。
叶父在旁边瞧的明白,叶母这是被顾夭夭压的死死的,只是从这俩人争执中,才听明白不过几日光景竟出得这般的事。
且叶母胡闹的,已经去过了顾家了。
他虽不满叶母做法,可当着小辈的面,也不好让叶母下不来台,“行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生分,尤其是,还是个长辈,如何能与小辈一般见识!”
说着,便伸手去拉叶母。
叶母一听叶父先冲着自己说道了,她将叶父喊来是为自己做主的,不是来听他说教的,当下便要甩开叶父的手。
叶父抓的越来越紧,却警告的瞪了叶母一眼。
瞧着叶父生气,叶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赌气的坐在椅子上,背过头不去看叶父。
迎上顾夭夭,叶父却又换上了笑脸,“你母亲就这样,你也莫要与她计较,那赵嬷嬷跟了她许多年,这才着急的,要我说,这事各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