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不见天日,顾大伯过着,颠倒的生活,此刻也没睡觉,只在塌上坐着,手里头拿着甘草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瞧着他胡子拉碴的,看着有些狼狈,可身子瞧着也没瘦,想来这日子也没那么难过。
顾夭夭在跟前站了会儿,几番纠结,到底还是按着规矩,见了礼轻声唤了一句,“大伯。”
顾大伯以为进来的是,打扫牢房的人,却也没多想,听到熟悉的声音,顾大伯猛地抬头。
许是,好久没见亲人了,顾大伯的眼睛瞬间便红。
“夭夭?”有些不敢置信的过来,随即又慌了,“你怎么过来,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你父亲,还好吧?”顾大伯又慌张的补了句。
就顾父的性子,只要有他便会保护自个的家人,不受伤害。
“大伯放心,家里一切都好,只是我有事想要求大伯帮忙。”
以为,是恨这个不明事理的人,可大概也就是血缘关系的事,瞧着他这般落魄,心里也不痛快,这一声大伯便是越叫越顺。
顾大伯愣了一下,忘了有多久,未与顾夭夭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话。
从前的种种在脑子里闪过,他该是欠这孩子一个对不住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改变了主意,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做我便拼了性命也会去做。”
说完,只觉得心里堵着的那口气,突然便顺了下去。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究竟是不是他对不起张氏,可思来想去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情感来说,他给张氏的爱,或许没有那么无微不至。
可若对于这个世间来说,他已然强过很多男子。
说到这般,却突然不纠结了,错与对都以曾过往,重要的是现在活着的人,趁着现在命还在,若有机会补偿,便做些好事。
免得等到去的那一日,却发现自己仍然抱着,满心的遗憾。
从他进来到现在,俩孩子没有一个过来看的。
想来,即便他们没说,心里也是怨恨顾大伯的。
“我想问问伯父,可有信得过的商铺?”
顾夭夭想着,顾伯父为官这么些年,总该有些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人。
果然,顾伯父点了点头。
他在礼部,多是与商户打交道,能与官家合作的,必然是有些实力的,绝不能只在京城有铺子。
虽说商人重利,可也少不得有那么几个,义气的。
顾夭夭从袖子里,取出了从顾明辰那得来地图递给顾大伯,“可有,这些地方附近的商户?”
顾大伯拿到地图,瞬间便明白了这是要做什么,“你是说?”
“我也只是怕万一。”顾夭夭解释了句。
但是,顾大伯知晓若真出事,断然没有顾夭夭说的这般轻巧,这些日子他虽在牢里,可也知道外头不平稳。
有些人,绝对不会有,忍气吞声的脾性。
从这边找人的事,顾大伯自也容易,待顾夭夭拿出笔墨,让他修书给对方,却被顾大伯给拒绝了。
并没有,拿了笔墨,而是,咬破了手指,写下了血书。
大有一种,临终托孤的感觉。
安顿好了之后,顾夭夭也没耽搁,用蜡将信封上,便匆匆的往外走。
另一边,叶卓华靠在大牢的门上,一动也不敢动。
甚至都能清楚的感觉,血流来的感觉。
好不容易的觉得好点了,此刻顾夭夭出来了。
牢里的灯光暗,顾夭夭没瞧出叶卓华的不对劲来,便将信件递给叶卓华,“明日一早城门大开,赶紧着人送出去,一定要赶在父亲之前。”
若非,现在出不得城,她恨不得此刻便让人去送信。
叶卓华看了一眼那信封上的名字,心中了然,“放心,一定不会耽误事。”
刑部的人要查案,消息自然灵通,这送信的本事也都不是旁人能比拟的。
叶卓华有信心,这信件至少可以提前五日到。
说完之后,顾夭夭的紧绷的心才松了点,其余的她不想多问,叶卓华办事她是放心的。
轻轻的揉了揉眉心,缓和一点疲劳。
“可是累了?”叶卓华有心心疼的想拦一下顾夭夭的肩膀,可又怕让顾夭夭察觉到,伸出的手慢慢的收了回来。
“无碍。”顾夭夭轻轻摇头,只不过心里,惦记着罢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瘟疫的事上辈子都能妥善处置,如今有了先知,定然也会平安度过,强迫自己,将心定下来。
看顾夭夭在前头走,这次叶卓华到底没控制住,拉住了顾夭夭的手腕,想要告诉她,凡事还有自己。
只是话还没说完,顾父的人便从一边冒了出来。
“我等,护送姑娘回府。”顾父可是吩咐了,一定要看紧顾夭夭。
虽说叶卓华只敢拉着顾夭夭的手腕,可这天黑人远的自看不清楚,在人家瞧着,那就是拉住了顾夭夭的手。
这般还能得了,赶紧冲了出来。
有了白日的经验,叶卓华自然不敢再将顾父的人拦着,此刻也只能遗憾的放手。
既然顾父都派人来接顾夭夭了,叶卓华自然不方便跟过去。
目送着顾夭夭离开,叶卓华才往前走了一步。
周生一直在暗处,瞧着叶卓华跟前没人了,牵着马出来,“爷,咱回去?”
叶卓华此刻看见马鞍就觉得疼,冷冷的瞪了周生一眼,“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去给我套上马车。”
周生啧啧了两声,“顾家姑娘在的时候,您这有精神有力量的很,顾家姑娘刚一走,您这是精气神都被带跑了?”
“滚,哪那么多废话?”
看叶卓华生气了,周生赶紧去忙活。
只是这一来二去的,肯定要耽误时间,等叶卓华回去,已然到了子时。
衣服都被血浸湿了,又将大夫带来,赶紧处理,莫要误了,明日送顾父出城。
周生一声声的叹息,这世上的痴男,真是可怕。
顾夭夭回到府内,顾父也没多问,只知道人回来便好。
只是这一夜顾父睡的很不安稳,梦里头,便瞧着叶卓华抱着顾夭夭一路的跑,他在后头怎么也追不上。
一夜醒来,顾父都觉得心口气的发慌。
便在心里,又给叶卓华记上了浓重的一笔,且深的,像用刀子刻的一般,永远抹不掉的。
清晨,顾家上下都起了个大早。
老太太的身子不好,晨起给顾父与顾明辰戴上了求来的平安符,送到顾家门外便作罢。
而顾夭夭与顾明慧,则戴上帷帽等着,一路送出城。
瞧着一众人离去,老太太几乎想也没想便说了句,“大郎,可还好着?”
说完才惊觉自己说的什么,立马闭上了嘴。
这世上,哪有做娘的不心疼的孩子的,纵然做错了事,可也管不住心的,惦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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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他永远不会娶你!
“昨日老奴夜起,听着下头有人说,夭姐儿昨日瞧过大爷了,该是无碍的。”钱嬷嬷还是回答了。
若是皇帝想要处置顾大伯,完全没有必要拐这么大的弯。
毕竟,顾大伯犯了错那是真正的,就是说破天也没人敢反对皇帝的处置。
且,若顾大伯想不开做了傻事,也不应该是素来与他不对付的顾夭夭去。
顾大伯到底是顾明辰与顾明慧的亲生父亲,纵然心里再怨恨,真要出事他们不可能不管。
无论因为什么原因,顾夭夭能去刑部,都是叶卓华帮忙看着的结果。
想来,也出不得什么大事。
对于钱嬷嬷的推测,顾老太太却不置一词,“让下头的人都激灵点。”
顾父这一走,靖王那边也不知道会闹什么乱子,让人看着莫要寻出错处来,老太太自要想法子,保护俩姑娘的周全。
只是,大儿子关进了大牢,二儿子上了战场,虽说下头的人寻了一堆理由,解释顾父为何这次走的这般急,可老太太总是不信的。
那些理由,都太过于牵强。
只是,却没有说破,孩子们不愿意让她知道,那便是担心她,她要做的就是让孩子们省心。
多少次,午夜梦回睡不着的时候,起身念上几句佛号,就当是为孩子修福气。
今日皇帝亲自上城门,送众将士离开。
顾夭夭站在人后,远远的望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顾父。
总觉得与记忆中的不同,记忆中的父亲脊背永远是直挺的,穿上盔甲那高大的身躯,像是能撑起一整片的天。
可此刻,顾父的脊背好似弯了,眼里也没有记忆中的清明。
旁边的顾明辰,换了轮车,他是书生自不用穿着盔甲,选择了一套肃穆的黑色,低低沉沉的,好似能将所有的魑魅魍魉压的住。
三碗践行酒饮尽,皇帝的碗落地,顾父高喊一声,“出发。”
众将士便齐齐行动,头也不曾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