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已经撕开了,太子自也不必,做出多么亲厚的样子。
如韵跪着往前走了几步,最终走到太子的脚边,她仰起头,似是想要将太子的脸看的真切些,“殿下,我能信你吗?”
父亲已经走了,母亲此刻已经疯魔,她不知道该信谁的,不知道,这真相到底如何。
太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后拉起了如韵郡主,“本殿,不会骗你,你便安安心心的等着做你的太子妃便可。”
“如韵啊,你怎么能这般傻?”华夫人着实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如韵郡主竟还眼巴巴的相信太子。
这个时候,下头有人给叶卓华送信来。
叶卓华轻轻点头。
“报!”下头传来了宦官尖细的声音。
太子微微拧眉,只觉得累的很,怎么一件件的全都是事,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
不过,还是让人上来了。
来的人是内务府的人,说是查到了一名宦官与外头勾结的证据,请太子过目。
“快,快拿上来。”太子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赶紧让人往前。
原本拉着如韵的手,想也没想便放开了。
如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事情。其实,早有端倪,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太子拿到证据,是这个人出宫记录,以及在宫里当值的记录,上头清楚的写着时间,昨日太子宣叶卓华的时候,他就在殿里头伺候。
而且,还有侯府赏赐他的银两,以及两人的书信来往。
这宦官也是个谨慎的,许是怕侯府杀人灭口,才留了证据。
虽然藏的隐蔽,却被同屋的宦者给碰到了,这才顺利查出。
“处死,立马给本殿处死。”太子将册子扔给内务府,既然证据确凿,赶紧将人杀了。
这种吃里爬外的东西,留着自也是祸害!
将人处理了,太子只觉得便是连呼吸都比刚才顺畅了。
高悬在头上的利刃,终于给解开了,怎能让人不欢喜。
“臣,请奏殿下,华夫人当街残害朝廷命官,按律当诛!”叶卓华这个时候,突然开口。
而后,周生将刑部的证据,给呈了上来。
太子看了之后,啧啧了两声,抬手让下头的人递给华夫人。
华夫人看后紧紧的皱着眉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给她背后一刀的,竟然是礼部尚书。
那个,唯自己马首是瞻的礼部尚书,竟然与叶卓华合作?
礼部尚书不敢去看华夫人的眼睛,低头堪堪的避开。
叶卓华在旁边勾了勾嘴角。当初,如韵郡主报复李语诗,让大家都知道了,礼部尚书对华夫人的态度,自是让大家清楚的知晓,他,可是华夫人的人。
这次,华夫人看着好像是因为文候的死,怪在了礼部尚书的身上,其实也是在试探,礼部尚书到底是否忠心。
自然,礼部尚书表现的格外让华夫人满意。
可是她却忘了,礼部是什么地方,礼部从前是顾大伯待的地方,他这个人胆小甚微,只知道明哲保身,他算不得靖王的人,更算不上太子的人。
尚书如此,下头的侍郎还能硬气到哪去?
纵然新尚书对孟相敬重,可也不是为了孟相能豁出去命的人,叶卓华原本就有这些大臣的把柄,只要把握好尺寸,不怕他们不配合。
礼部尚书不敢去看华夫人的眼睛,全程只知道垂着头。
华夫人慢慢的闭上眼,不去看那所谓的证据,“是臣妇所为,是臣妇与叶家夫妇积怨已久,所以才下此杀手。”
她这一应下,一切,便尘埃落定。
“这,华夫人啊,你这不是故意让本殿为难?你可是本殿的长辈啊。”
太子看着无比痛心,似乎忘了,他盛怒之下唤的那一声孟氏。
“殿下,求求你,饶我母亲一命。”如韵郡主此刻也不想什么真情什么假意了,只想着护下她唯一的亲人。
看着如韵郡主跪在自己的脚边,太子无奈的摇头,眼里堆满了心疼,只低头扶着如韵郡主,“不是本殿不想饶他,是,本殿答应,其他大臣也不会答应啊。”
宫里头让太子担心的人已然被除,华夫人对太子已然没有任何约束,他,自然敢论华夫人的生死。
如韵郡主听后,顾不得什么骄傲不骄傲的,从太子的手里,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而后转身,冲着朝臣跪了下来,“求各位伯伯叔父,看在我外祖的面上,饶过我母亲这一次,求你们了。”
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低三下四,华夫人便要冲过去,可是现在,侯府的人全部被杀,她一动立马让太子跟前的宦官给压住了。
原本,该是京城中最尊贵的女人,此刻,最狼狈。
“如韵起来,娘,不怕死!”华夫人动弹不得,只能冲着如韵喊道。
如韵郡主慢慢的抬头,“娘,那我怎么办?”
华夫人可以不怕死,可是她死后,如韵郡主该如何自处?
华夫人终是在众人面前落了眼泪,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将如韵郡主养的不谙世事,这般天真,若是如顾家双姝那般心思,她也不会走到这般地步。
“殿下,求殿下看在孟相的面子上,留华夫人一命。”文候的死到底是不是与华夫人所言,是太子动的手,似是不重要了。此刻,最重要的是,为华夫人求情。
原本,以为华夫人要做什么大事,此刻再看,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只求自己女儿得一个好前程罢了。
说到底,也还是个可怜的人。
得过孟相好处的人,此刻都为华夫人求情。
包括有傲骨的言臣,也都看着文候的面上,护华夫人一命。
如韵郡主看着大家这是准备放过华夫人了,欢喜的转身,看向太子,“殿下,您瞧,他们都愿意饶过我母亲,求殿下下令就饶了我母亲这一次好不好?”
太子的笑容,此刻明显有些牵强,“你先起身,莫要冻着身子。”
“殿下,我母亲都出这般大事了,我哪里还有心情管自己会不会冻着?”
如韵郡主着急的喊了出来,喊完,恍然间明白了什么,“殿下,是不是其实是你不想让我母亲活?”
如果真心维护,怎么一句好话也不说。
她可听闻,太子将那个男人,护的紧。
“怎会?你莫要胡思乱想。”太子还是将如韵给扶了起来,只是那饶恕的话,却还没有说出口,而是看向叶卓华,“叶卿,你觉得如何?”
一看太子问叶卓华,如韵郡主只觉得浑身冰冷。
华夫人因为自己处处针对叶家,现在还害的叶卓华受这么重的伤。
而且谁人不知道叶卓华不给任何人情面,若让他说,华夫人哪里还有命活?
如韵郡主扬起头认真的看着太子,此刻心里无比清楚的明白,想让他们都死的,竟就是眼前人。
她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眼前人。
她终于明白为何华夫人会这般偏激,原来他们都错了,只有文候一个人选择对了,可是,却没有人理解。
她甚至还清楚的记得,文候含着泪与自己说,“爹,不会害你的。”
那时候她如何做的?满心的后悔,悔不能捅太子一刀,恨不能与太子同归于尽。
可最恨的,却是,在看到太子这张脸后,再大的恨,也都让她拿不起同归于尽的匕首来。
“叶大人,请您三思。”看叶卓华要说话,礼部尚书不由的喊了一声。
似是在提醒叶卓华,他们之间的约定。
叶卓华恍然像是没有听见,只一脸平静的看着太子,“回殿下的话,刑部只负责查案,至于最终如何处置不是我刑部一人能言的。”
毕竟,华夫人乃是一品诰命夫人,就算要处置,也该三司共同决定。
太子不由的拧眉,着实没想到,叶卓华竟然会说出这般话来。
听了叶卓华的说辞,如韵郡主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也要饶华夫人一命了?
欢喜的转头,看到的却是太子一张,皱着眉头的脸。
那不满,清楚的挂在脸上。
太子没有理会叶卓华,而是转身看向顾父,“顾卿觉得如何?”
顾父护女天下皆知。
太子以为,顾父会愤恨的要杀了华夫人,可却没想到,顾父看了叶卓华一眼,竟抱了拳头说道,“臣,附议。”
便是说,与众人一样,都求他饶了华夫人。
太子心里的气忍不住提了上来,这个女人,威胁太子,染指江山,便是被拉下去五马分尸都不为过,可是这些人竟然要留着她,简直好笑。
太子深吸了两口气,好半响才缓和过来,“罢了,既然众卿都为华夫人求情,本殿看着众卿与太子妃的面上便饶了华夫人。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此后,这世上再无文候府,再无,一品诰命夫人。”
说完后,大手一抬,“回宫。”
“恭送殿下。”众人跪在地上,高呼。
这一场闹剧,终是以侯府出事谢幕。
从此以后没有侯府,便就是收走了他们所有的荣耀,与庶人无异。
天此刻又变了,风吹了起来,夹杂着一些雪花。
如韵郡主扶起跪坐在地上的华夫人,“娘,咱们回家。”
华夫人脸被冻的灰白,头上白色的绒花掉在地上,华夫人伸手将绒花捡了起来,“家,没有你爹,哪里还有家?”
爱这个东西,也许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清楚的知晓,原来,从未走远。
原来,她的心中,最惦念还是自己的丈夫,那个相濡以沫大半辈子的人。
她以为的憎恨,不过是还不起的深情。
华夫人苦笑了一声,许是因为已经在人前落过泪,所以这一次,落的又这般容易。
“咱们,不嫁太子了好不好?”就刚才太子的言论,侯府可以没有,太子妃却依然还在。
如韵郡主却成了,最可笑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