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由着李语诗发泄,瞧着李语诗不哭了,才让人拿了手炉塞给李语诗,温柔的如同从前一般,“这一路受凉了,来,与你表嫂见礼。”
可态度,却是疏离的。
若是从前,叶母瞧见李语诗受这么大的罪,哪里还惦记着,所谓的礼数来,即便是记得,也会是她出面与顾夭夭解释句,这事便就过去了。
到底,一切都回不去了。
李语诗低着头,慢慢的走到顾夭夭的跟前,轻声的唤了句,“表嫂。”
“这一路受累了。”顾夭夭点头,面上不见一丝厌恶。
瞧着她温和的目光,李语诗没有感觉一丝暖意,只觉得顾夭夭满眼的,只告诉她三个字,“你不配!”
便是连厌恶都,不配。
李语诗低头收敛的视线,便准备坐下。
只是她习惯性的走到叶母身边,想要挨着叶母,可手还没碰着椅子,却被旁边的嬷嬷故意引走,“表姑娘,您坐。”
对方都明着说出来了,李语诗只能抬脚走过去,坐在了顾夭夭对面的位置。
抬头,看道叶母讨好的望着顾夭夭,看着所有人似乎都在看顾夭夭的脸色,她不由的怀疑,是不是,来错了。
看顾夭夭脸色正常,叶母才问到,“这天寒地冻的,怎么有功夫过来了?”
叶母想的很简单,她是不想让顾夭夭误会,便将人引到这边,有什么话都当着顾夭夭的面,开诚布公的说。
若是带到自己那边,以后做了什么事让顾夭夭不舒服,再怀疑自己是为了李语诗出头,误会可不好。
听叶母问的疏离,李语诗突然觉得,便是连坐着也不配,便赶紧起身重新跪在了叶母跟前,“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想求得姑母帮帮我。”
“这孩子,有什么事,先说便是,若顾母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言外之意,若是做不到的,那就只能回她一个,有心无力。
“姑母只要愿意一定能帮我的,如今我在李家实在是呆不下去,求姑母救救我,只要让我顺利嫁人,我便能活过来。”李语诗说着,接着又给叶母磕头。
叶母赶紧给左右使眼色,让人将李语诗扶起来,“你这孩子,可是有相看合适的了?你先说说,一家人莫要动不动就跪的。”
声音依旧温柔,只是眼里却是一片冰冷。
尤其是在李语诗提起她的亲事的时候,叶母的脸色直接变了。
李语诗低头落着泪,“是父亲相看好的,他叫顾皓辰,手底下做一些小买卖,前些日子原配夫人去了,听闻到现在还没有续弦,父亲便想着将我配给他。”
提起顾皓辰,叶母自然知道的,他是顾家的养子,后来不知道为何另起锅灶自己过。
不过原又不是自家人,只不过是个养子而已,他如何了自没人关心。
若不是今日李语诗提起来,她都忘了有这号人存在了。
噗!
倒是顾夭夭,听到顾皓辰的名字,没注意呛了一口。
迎上叶母担忧的目光,顾夭夭一边擦着嘴角,一边浅笑着说自己无碍。
顾皓辰搬离了顾家之后,他自掀不起什么风浪来,顾夭夭也一直不在乎,却没想到,杏子竟然死了?
李语诗到底是官宦贵女,配顾皓辰,别说,倒也绰绰有余。
“表嫂,您觉得可以吗?”李语诗怯怯的问了句。
若是顾夭夭反对,这门亲事肯定不了。这也是为什么她要过来一趟的,毕竟顾夭夭这边越不过去。
虽说,她也听人说了,虽说顾皓辰是顾父的养子,可让人搬走那么久也没管没问的,关系该也好不到哪去。
可,顾皓辰现在所拥有的都是顾父给的。想来,多少也比普通人强些。
“这是兄长的亲事,表妹若有这个心思,不若寻人去问问,若是能成,想来兄长会欢喜的。”顾夭夭这话,倒是说的诚心实意。
在顾夭夭眼里,现在的李语诗跟那楼里的姑娘没有任何的区别,不都说了吗,女表子配狗,天长地久。
多好的姻缘。
得了顾夭夭的这话,李语诗便看向了叶母。
这亲事自然是要是有人与顾皓辰提的,可是这人,李语诗还是希望,叶母能出面。
这样,她面上总是有光的。
叶母感觉到李语诗的视线,却没有急着开口,过了良久才叹了口气,“罢了,你寻个人家定下来也挺好的,若是真的成了,与人家好好过日子,莫要再这山望着那山高,做些个糊涂事。”
一顿,才又说道,“等你成亲的时候,派人与姑母传个话,姑母等着给你添妆,现在就不让你带回李家了。”
带回去,估摸东西最后也落不到李语诗的手里头。
这也算是自己,为她多做的考虑。
一听叶母这么说,李语诗便明白,叶母这是没打算插手她的事,不由的急切的唤了一句,“姑母,您就真的不管我了吗?”
她都准备嫁人了,以后再也不会纠缠叶卓华了,自己的亲姑母,难道还要与自己记仇吗?
听了这话,叶母无奈的摇头,“我会多准备些添妆的东西。”
这便是自己给她最大的体面。
抬手,挥了挥,让下头的人将李语诗送走便是。
“姑母!”李语诗不敢置信的看着叶母,总不敢相信,她真的能做到这般绝,“您变了,您变了!”
耳边听着李语诗的指责,叶母缓缓的闭上眼睛,“语诗啊,你怎么还不懂?”
不懂,她们回不去了。
不懂,为了李语诗叶母到底差点丢了什么?
不懂,作为姑母,叶母对李语诗已经仁至义尽了。
便是在刚才,她在外头磕头的时候,也都是在逼叶母出面罢了。
过来见礼,她哪里有那么动情,不过还是想耍小性子不想在顾夭夭面前低头。
看着李语诗如此落魄,在李家肯定受尽刁难,可能出来估计也说了不少软话。
其实,李语诗会看人眼色。只不过,她只看惹不起人的脸色,谁对她好,反而成了她恣意妄为的资本。
叶母一直有头疾,李语诗从来没有惦记过,每一次想起叶母来,都是为了求得什么好处。
这一次次的,再热的心也会结成冰。
将头扭在一边,“这么冷的天赶紧回去吧,若是回去晚了,你父亲该会担心了!”
李语诗很想大声的说出来,她的父亲才不会担心,就算她死在外面,父亲也不会担心,不定还会高兴的拍手,终于少了一个讨债鬼。
终于,少准备一个人的饭了。
只是,没有人关心,她说给谁听?
瞧着下头的人将李语诗连拉带拽的将人请了出去,叶母的视线放在了李语诗未喝一口的茶杯上。
有那么一瞬间,叶母都想将人唤回来,让人给她准备棉衣。
随即,叶母轻笑一声,她恍然间想起了一句话,“慈母多败儿。”
若不是从前她对李语诗纵容太多,也不会让那孩子胆子大的什么都做,也许,就不会是现在的下场。
此刻,头又觉得一阵阵的疼。
看着叶母面露痛苦的神色,顾夭夭赶紧让跟前伺候的嬷嬷,给叶母捏一捏。
毕竟,她常在叶母跟前伺候,自是熟悉这手法的。
过了一会儿,叶母舒缓过来,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恍然想起来,顾夭夭刚成亲的时候,便注意到自己的身子不好,不只一次的提起。
这孩子瞧着,生气的时候脸冷,可心却是热的。
叶母拉住顾夭夭的手,“放心,母亲不会再管了。”
性情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李语诗巴结如韵郡主的事,她次次也能看在眼里,也许,就算没有自己,生在那样家里,李语诗也不能,过的单纯。
这,却也是及其无奈的事情,若是李语诗心里有怪的,那便只能怪她投错了胎。
“母亲做主便是。”李语诗到底是叶母的娘家人,顾夭夭自不方便说的太多,尤其是,叶母对李语诗的态度,也算是冷淡。
叶母想冲着顾夭夭笑一笑,可到底有些牵强,看见李语诗现在过的这般凄惨,她心里自也不舒服。
“那你歇着,娘先回去了。”叶母与顾夭夭闲聊了两句,便站了起来。
顾夭夭一直将叶母,送在了大门外。
雪,又开始下的急,顾夭夭缩了一下脖子,赶紧快步走了回去。
在顾夭夭跟前叶母自不能表现的太过,等着回到主院,脚下的步子立马慢了下来。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下头的人看叶母脸色很差,有些担忧的问了句。
出来的是时候,雪还没落,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将地上盖满了,叶母的头上落的也都是,点点的容入发丝,就如同生起了白发一般。
婢女已经先跑回去取油纸伞,等着对方拿过来,嬷嬷赶紧接过来打开,护在叶母的头顶。
叶母只是微微的抬头,直到被油纸伞挡住了,头顶的那一方天地,这才回神。
“无碍,回去吧。”叶母摇了摇头,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刚才想的,却是李语诗会不会冻坏了。
叶母跟前的嬷嬷,是新上来的,原先是在外院伺候的,后来赵嬷嬷送了庄子后,她才被挑上来的,不管如何,到底也是府里的老人。
叶母的心思,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的。
“夫人莫要担心,表姑娘回的那是自己的家,有生她养她的父亲,该是出不得大事的。”
都道是,虎毒不食子,她们便不信了,那位虽然不明事理,却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冻死。
自然,内宅子里多的是龌蹉的心思,李语诗定然是要受些罪的。
这道理叶母自然也知晓,可就是控制不住的惦记。
“不若,老奴去帮您敲打敲打李家,少夫人那边该也不会说什么。”嬷嬷思量片刻,最终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只要不将李语诗接来,不在顾夭夭跟前碍眼,想来顾夭夭也不会在意的。
听了这话,叶母的眼睛瞬间亮了,可随即又黯淡下来,“罢了,旁人家的事便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