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迁没有吃晚饭。因为和江枫渡的争吵,他拒绝下楼,拒绝和江枫渡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这件事看起来确实矫情,方迁觉得自己这样甚至有些不礼貌,但是架都吵了,还要那礼貌干什么?
“咚咚。”
这已经是第五次敲门了,每隔几分钟门外都会有一个人敲次门,有时是豆豆有时是江枫渡。
之所以会分得清楚,是因为豆豆会边敲门边说:“哥哥,你怎么还不出来。”“哥哥,你还在生气吗?”“哥哥,快出来陪我玩。”但是江枫渡不会,他只会敲门,沉默,然后等待。
江枫渡的敲门声很有规律,每次敲两声,一共会敲三次,声音很稳,不急不躁,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次就是江枫渡,果然敲门声再次响起了,方迁仍旧没有理会,就和先前一样。
要说原因的话,有两个。一个是自己竟然在别人面前哭了,所以怂了,觉得没有面子。二是生气闹脾气。也不知道闹的是什么脾气,这里不是家里,没人忍得住,除了父母朋友爱人等等,那些熟知自己的人。
那江枫渡呢?他谁都不是,他不会容忍一个陌生人的,所以这次之后,就会不再敲门吧。
意料之中,在第三次敲门之后,就没有声音了。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了吧?方迁这样想着,可是心里有些失落,就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但是自己却不承认。
裹紧身上的棉被,扑入鼻息的味道是陌生的。这不是方迁自己原来的棉被,现在天气太冷了,自己的被子薄了,用不了。这是几天前换的江枫渡家的,用的是江枫渡家的洗衣液,不知道是不是江枫渡用过的,反正不是自己的味道,充斥的味道和江枫渡的味道很像,淡淡的却让人觉得舒服。
想到这儿,方迁竟觉得好笑,为什么自己现在想的是他呢?太可笑了,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怔了,盖个被子竟然会想到江枫渡,想到他的味道。
打消了自己刚才的念头之后,方迁想着睡个觉算了,反正没有吃的,又没什么别的什么念头,睡觉是最舒服的事了,说不定睡一觉自己就不饿了。一觉醒来,说不定事情也都解决了,这件事就过去了,就不用这么别扭了。
方迁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很快就有睡着的架势了。
可就在半睡半醒时,方迁似乎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是因为意识不清楚,感觉声音在梦里,不是很真切。
但这不是梦里的,它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渐渐深入方迁的大脑,就在方迁转醒时,房间的灯亮了,灯光的刺激,让方迁迅速清醒了。方迁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离自己很近的江枫渡,双目直直地看着自己,看不出那眼神中的意味。
意识到这是江枫渡后,方迁腾地坐起,拉开自己和江枫渡的距离。
江枫渡仍然看着方迁,但是方迁不敢看他,对,就是不敢,自己在心虚,却不知在心虚什么。
两人都没有说话,有这样沉默到天明的架势。一人直勾勾地看着,一人却慌张地躲着,气氛十分的尴尬。
“咕噜噜。”连续地声音打破了这尴尬。
方迁脸迅速的红了起来,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将头扭得彻底贴着床板。
江枫渡挑眉,看着方迁的这些举动,觉得颇有意思。
“下来吃吧,给你做好了。”还是江枫渡先开的口。
说完,江枫渡却不走,像是得不到回应就不罢休的意思。
方迁知道他没有走,也知道他还看着自己在,但方迁没有打算说话,肚子却极不配合自己,一个劲儿地叫着,这让方迁想找个墙缝钻进去。
江枫渡等不到回应,只好无奈地叹口气,走近拉住他的手臂。
在被碰到的时候,方迁很不舒服地抖了一下,迅速地抽回自己的手,“你干什么?”
听到他惊慌的声音,江枫渡颇感无奈,只好解释道:“起来吃饭。”
方迁却不说话,江枫渡只好再去拉他的手,方迁一缩,“我自己可以起来。”
江枫渡没有要走的意思,方迁只好又说:“你先走吧,我会下来的。”
听到了这句话,江枫渡才从房间出去。
方迁轻轻摩挲着刚才被江枫渡碰到的地方,也许在江枫渡眼里,刚刚方迁的表现是在反感他,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被江枫渡碰到时,自己的皮肤就像有电流通过一样,腰间的酥麻之感持续刺激着方迁,而且那干燥温暖的大手竟让他有些眷念......
方迁下楼时,江枫渡就坐在餐桌那,面前是一大碗牛肉面。闻到那味道之后,方迁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坐到自己的位置后,虽然自己很饿,但还是很拘束,不敢拿碗。
江枫渡不承认自己是故意把碗放在自己面前而不是方迁面前的,他就是想看看方迁那想吃却不敢吃,想拿又不敢拿的有趣表情。
看够了之后,也怕他真的不吃了,江枫渡这才把碗推到他面前,“吃吧,面要干了。”
刚开始,方迁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几小时前,自己还在这里和面前的人吵了一架,但吃着吃着,什么都忘了,只知道满足自己吃饱喝足的愿望。
这一碗面分量十足,方迁吃了个十成的饱。这吃面的全程,江枫渡都看着在。
“谢谢。”被这眼神盯得太不自然了,或许是吃了气就消了一半了,方迁竟然主动说话了。
“不用谢,这算是我道歉的诚意了。”江枫渡说。
“不,那件事确实我有错,我......我确实不该对你的家务事指手画脚的。”方迁说话后面就有些底气不足了,声音也小了。
江枫渡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竟是第一天才发现他的有趣一般,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是我的语气不对,当时我收不住脾气,才吓到你的吧?”
方迁才不会承认自己就是因为这个才想哭的,“没有。”语气竟像是在撒娇一般。
“我当时是真的很生气,不只是因为你没有告诉我你给别人我家的住址,也不全是因为担心豆豆,其实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你没有融入这个家,你还是把自己当做个外人,仍然很客气,仍然叫我江先生,仍然用‘您’来称呼我。难道我就这么不能让你融入进来吗?”江枫渡说。
啊?这件事是方迁没意料到的,听到最后,自己还呆愣了一会,“不不不,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怕直呼名字太冒昧了,毕竟我们年纪相差了很多,确实不适合这样称呼你。”
“不用这样的,我同意你这样叫的,不是吗?年龄的问题实在是小事,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江枫渡保持微笑,看起来友好至极,只是眼尾的细微变化,显得他格外的狡黠,“况且,我看起来也不算老吧?”
“不老,反而看起来很年轻。”方迁像是落入狼的圈套的羊,认真直白地回答道。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江枫渡嘴角的弧度很大,“那叫我的名字应该没问题吧?”
方迁摇头。
“那你叫一次听听。”
“......”说实话,方迁没有叫过,也开不了口。
江枫渡很有耐心,也很有把握方迁绝对会开口一样,一动不动也没有催促,坐着静静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