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的银甲侍卫,将楚亦保护得密不透风。
他就站在那里。
一身温婉从未见过的装束,玄色暗金的长袍,威风凛凛,俊美的面孔不若平日里的清冷淡漠,眉宇间无半点温和,黑色的眸中透着冰冷的肃杀与威严,周身的气场,与一身皇袍的楚玄臻也不遑多让。
见到温婉母女俩,楚亦的目光没有什么讶异。
撞到她复杂的视线,他并没有与她眼神交汇,平静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半秒,便掠了过去。
像出现在面前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温婉的心一抽。
随着他们踏步前行,这百余人终于全部都登上了阶梯。
楚亦的目光后移,定在了楚玄臻身上。
“不出所料,你果然来了。皇叔,你可知我等你很久了。”
一声“皇叔”,等于是拉开了今天夺位之战的序幕,楚玄臻身后的冯忠立刻尖细的喝道:“大胆楚君奕!见君不跪,你岂是要造反?”
自古师出要有名,将楚君奕一开始定个造反罪名,首先就失了民心。
看到楚亦这阵势,楚玄臻倒也不慌:“你都摆下这样的局了,若是我不来,你岂不是会很失望。”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楚亦眼中寒意浮动,右手一抬金銮殿飞檐后和两侧宫墙立刻探出一排弓箭手。各个将手中的弓拉满了弦,直指楚玄臻一群人。
楚玄臻身侧的侍卫迅速进入警戒状态,玄都将手中的剑一横,剑身现在贴着温婉脖子的动脉,只要轻轻一划,温婉就会命丧当场。
“奕王爷,不想要你妻女的命了吗?”
楚亦忽地露出一个笑容:“皇叔,八年未见,你倒是对我印象不改啊!”
楚玄臻皱眉:“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都不对劲?我明明能在你南巡时夺下皇城,夺回那把龙椅,却偏偏要放消息惊动你回来,明明能直接围攻你们,却要装做戏耍你们将尔等困死在城外,无论如何也不开的城门,在见到她们母女后,便开了。”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中透着一丝诡计得逞的嘲弄,令楚玄臻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得他挑起唇角继续道:“看来,我的皇叔认定我楚君奕是个儿女情长之人,一定会为了这对母女乱了方寸。”
温婉一双眼睛布满错愕。
张大的瞳孔中,楚亦倒映的身影一挥手。
只见他身后一支箭飞出,射向温婉。
温婉压根来不及做何反应,亏得玄都将军眼疾手快,拉着她迅速往侧面一避,错开了那支箭。
现场一片安静,只听得楚亦无情冰冷的声音:“不用此妙计,怎能引得我精明多疑的皇叔,剑走偏锋将赌注押在我这对妻儿身上?”
楚玄臻大为震惊,“你是故布疑阵,引诱我前来跟你谈判?”
蛰伏八年,他当真还是小瞧了他?
惊骇的表情定格在温婉脸上,四肢好像迟钝得不知道感觉了,心跳好似也停了一样。
刚刚那一箭,如果玄都将军没有拉她,她是不是就已经死了?
“楚君奕,你还是不是人?温姑娘随你多年,为你生儿育女,还要被你利用至此!”有人愤怒喊出声。
楚亦的眼神落到温婉身上,没有任何温度,“她一介乡野村妇,得我宠幸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今日能助我完成大业,她死亦值了。而我的女儿,若是今日被你们杀了,待我登基后,自会追封她为长公主。她若懂事的话,一定能理解我的。”
果真是一鸣惊人,自古利用女人博位的人不是没有,但如此明目张胆却是头一次。
让这样的人抢了皇位,怎得了?
楚玄臻眼神晦暗不明,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对。
可没有时间让他思索太多,楚亦已经挥手,无情冰冷的下令:“将楚玄臻活捉,押回乾坤殿,其他人,杀了。”
令下,弓箭手成排举起。
同样无情冰冷的面孔,像在嘲笑楚玄臻的愚蠢,居然会傻到用个女人当筹码,哪个钟情情色之欢的人,能打得了江山?
没有任何一双眼睛关心着温婉和折枝的生死。
那些以前潜伏在温家堡当着农堡侍卫的熟悉脸孔,是那样的无情,看都不看她一眼,弓箭张开。
楚玄臻瞳孔一缩,大吼:“楚君奕!没有玉玺,你以为杀了朕就能坐稳那位置了吗?”
玄都将军的剑,仍然搁在温婉脖子上稳稳的,紧挨着楚玄臻。
楚亦顿了顿,好像真思考了一下似的。
“哦?看来,皇叔愿意将玉玺的下落告知?那便先押入天牢。”
弓箭手放下,楚亦笑道:“好生伺候着,届时我拿着遗诏和玉玺龙袍加身,还得皇叔坐于殿中,恭贺我登基呢!”
楚玄臻皱起眉看了看温婉,有些猜不透。
八年不见,他完全看不懂楚君奕了。
玄都将军剑还是死死架在温婉脖子上,楚亦的人也根本没有要将她分开关的意思,看也不看,一齐押着,进入天牢。
待押走了人,楚亦身后的秦沛将军站出来。
“王爷,我们明明已经找到了玉玺,为何放过他?”
楚玄臻不死,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反扑,皇宫是他的地盘,没准知道有哪些机关暗道。
朝行瞥了眼楚亦捏在袖子里捏得发白的指尖,道:“若王爷今日在这里杀了楚玄臻,就是不折不扣的造反,诚如王爷所言,要夺位,也是玉玺和遗诏公布出来,堂堂正正的登基,而不是被老百姓当反贼逼宫。”
“那又为何要引诱楚玄臻走到跟前来?”
倘若只是活捉,何必费这么大力,还从一开始就布下疑阵,费如此心神精力。
“主子自有自己的考量。”
朝行暗中叹气,别人看不出,他做为主子贴身护卫,自然知道,这真真假假的计谋,全是主子为了让夫人能安全脱身布局。
楚玄臻当年是王爷时,就生性多疑。
今日会押着夫人和小姐前来,就说明,他已经看出了主子对夫人的不一般。
若是主子一个没注意好,夫人和小姐的性命就可能不保,要么就会一直拿来当成威胁主子的筹码。
只有这样反转一番,才可能让楚玄臻放下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