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当初向氏匠铺耗时三个月建成瞭望塔,要全面超越它,就需要在更短的时间完成建楼。
二来,他们一直没有机会建高楼,想去向氏匠铺发展的却都被人一脸鄙夷地赶出来。向氏匠铺自成闭环,完全不需要外人、也不把外人放在眼里的事情由来已久。
三来,他们都道温婉是个“寡妇”,有此魄力做大事,但并不是家财万贯的财主。
真家财万贯,那肯定就叫向家匠铺去了,怎么还会叫他们?但既然叫了,那就是一种信任,同时也是主动承担一种建楼不成功的风险。他们不要工钱,也是为了展现共担风险的意愿。
材料成本由温庄主支付,一日三餐也由温庄主提供,他们只干活,没有工钱也乐意!
他们不差钱,只差为自己正名!
温婉见有这么多人围观这一行马车,心里一动,定了一个主意。
马车跑得很快,三刻钟便跑到了农场旁。
不用温婉招呼,所有人都动起来,勘察地形的勘察地形,搬运木材的搬木材。
木材并不多,但是很轻便。
温婉在一旁看着,就见不一会儿,众人就划出一块区域,开始搭建临时木棚。
温婉讶异:“大伙儿这是……”
“年轻力壮的小伙,晚上可以住在这里。”李老大极为自然地道,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既然要赶工时,自然要抓紧时间。”
搭好坚毅木棚,众人又取出防水挡风的巨幕,套在木棚四周、扎稳。
温婉没有外行人指导内行人的习惯,和秋树吩咐了几句,便站在一旁,时不时递个小物件帮忙。
秋树离开后,召集农户里那些闲散的婆子,和叶子一起做饭。
一百多人的口粮是个大工程,叶子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也顾不上和婆子客气,整理好思绪后深吸一口气,让婆子把农庄里所有的锅和灶全部搬到一个避风的空地上,统一生火烹饪。
整个农庄都高速运转起来。
农庄外,一辆宽敞的马车从永河镇的方向悠悠驶过。
车帘一掀,身穿鹅黄立领上袄的妙龄女子探出头来。
她看着这一片忙碌,很是感叹:“不愧是虹城,还没到城里就开始热闹了。”
马车里,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也十分好奇:“小荷,他们在做什么?”
妙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夏荷。
和她一起的,也正是岂南郡声名鹊起的解元梁子沐,以及梁子沐的母亲贺氏。
夏荷哪懂这些,只随口道:“许是建什么牛圈猪圈吧。”路上她听车把式提起,这是虹城的郊外,都是些种地养鸡鸭的农庄。
梁子沐坐在车上,正闭目养神。
自从中了解元,许多书院都递来了邀请。
梁子沐考量了地势、实力、氛围、位置,最终选择了虹城里首屈一指的白鹤书院。
毫无疑问,岂南郡里还有许多更顶尖的书院,但只有白鹤书院可以接触到大祁以外的国家——南胤。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绝不是空口白话。如果只是为了在秋天的会试中考得好名次,却没有借此机会接触更多的文化和习惯,了解更多形势,那绝对是本末倒置。
其实在这一个月来,他已经发现自己最亲的父母,在心态上出现了偏差。他想走得更远,也希望父母的格局能跟上,陪他一起远行。
这样,他才提出举家搬往虹城。
知道梁子沐要过来,虹城县令屈广箴特意派人送去一辆阔气的马车。
只是父亲毕竟是很多人的先生夫子,根基在永河镇,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梁父留在永河镇,夏荷与贺氏一起坐在马车上跟了过来。
刚看到虹城的城墙,还没进城门,就有几个眼尖的穿着庄重的下人迎了过来。
“可是梁公子到了?”
赶马车的是屈县令的人,见状显然是认了出来:“里面正是梁公子,你可是寇高珍寇掌柜的手下?”
那人一喜,把自己襟口一个圆圆的标志牵出来,给车夫看了看。
“正是!一路有劳师傅了!”
寇高珍,虹城数一数二的富商,生意长期往来于大祁和南胤,免不了与朝廷各路打交道,对朝廷动向也极为重视。
而他,也是众多愿意与梁子沐结交的人之一。
寇高珍为人圆滑、精通事故又毫不摆架子,让梁子沐一家一下子便产生了好感。
他很忙,但依旧亲自来梁家做客、与梁父结交,只两天就哄得梁父答应,要去虹城定会到寇家“做客”,让他全了地主之谊。
当然,“做客”住的院子,便也当成人情,送给了梁父。
为这事,梁子沐还罕见地面对父亲露出不虞的神色。
“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未来能走到哪里都不可期,父亲现在就收下人家的礼,以后要如何还?”
梁父无法,要把那地契退回去。可是寇高珍已经走了,显然铁了心不会把东西收回。
梁子沐虽觉梁父有些拎不清,但寇高珍的好意还是让他心存感激,现在见了寇高珍的手下,也是十分客气。
“梁公子,小的名唤王强,梁公子叫我阿强便好。”
阿强扶着梁子沐跳下马车,便蹲在地上给后面的夏荷和贺氏当人梯。
梁子沐皱眉,正要阻止,就见夏荷昂着脑袋,虽不习惯却也探出脚,踩在了阿强背上。
只是在马车上坐了那么久,第一次踩人梯又有些陌生紧张,脚下一偏,险些从阿强背上掉下来。
梁子沐上前把夏荷扶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阿强爽朗地赔笑道:“小的该打!背应该撑直一些,让夏夫人好落脚!夏夫人没摔着吧?”
夏荷有些怔愣。
这就是权势的世界吗?
她按捺下心中涌上来的澎湃,轻轻摇头:“没有,还好有夫君在。”
夏荷说着,抬头看梁子沐。
却见他脸色不好,嘴唇抿着不说话。
那边贺氏也从马车上下来,看到阿强这个人梯,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能下来!”
说着,贺氏扶着车门,从另一边跳了下来。
周围人来人往,不少人都转头看这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