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恩知道他没睡，他满腹话语，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他不敢打扰洛丽塔，扰了这一时安静。

　　就这样，塞恩睁着眼睛看他的洛丽塔，洛丽塔一晚上没转过身，他就看着她的后背，直到星月无光，人声渐起。

　　天光大亮。

　　塞恩一夜未眠。

　　洛丽塔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塞恩的身影，她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又红又肿，像核桃似的。留了一晚上眼泪的眼睛干涩难忍，视线都隐隐有些模糊。

　　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陡然脚一抖，洛丽塔扭头去看。

　　一条铁链子锁在她脚腕上，链子另一头连着床脚的床柱。

　　她不敢置信地捏着这链子，用力蹬着脚想要挣脱，但是并没有用，脚腕一圈都被勒红了也没扯开。

　　洛丽塔站在床上，眼泪突然又爆发出来。她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扯着脚下的链子。她爬到一边床头柜处，翻着抽屉里的东西，但是里头空无一物。

　　她站在床上，看着餐桌上水果边的刀，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挪过去。油亮的木质地板冰凉冷硬，她跪在地上，伸长了手去够，却怎么也够不着。

　　餐桌那么高，离她似乎又如此的近，近到仿佛她再伸长一寸，就能碰到桌沿，还有搁在上面闪闪发亮的刀。

　　但是就是那么短短一寸，她竭尽全力，指尖颤抖，也无法够到。

　　洛丽塔颓靡下来，趴在地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的脸贴在冰冷的地上，一边哭一边抽搐着。时钟不紧不慢地走，木屋里的布谷鸟依旧准时准点出来报时。

　　“奥斯维德先生，您的脸”给他装面包的面包店老板惊诧地望着他，塞恩有些狼狈地徒劳掩了掩自己的脸，道:“没什么，被猫抓的。”

　　“您上了药吗？”

　　“回去再上。”

　　面包店老板把袋子递给他，语重心长，“您家的猫有点野啊，上次也是这样，可要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就丢掉算了，伤害到自己多不好。”

　　塞恩结果袋子温和一笑，“没事，我喜欢它。它只是偶尔发脾气，平时还是很乖的。”

　　“是吗？那就好。您拿好布丁，您的侄女应该放学了，现在回去她正好可以吃到刚出炉的。”

　　“是的是的，谢谢您。”

　　“哦不客气，先生，欢迎下次再来。”

　　塞恩提着两大袋子东西往家里走，走到家里楼下，却看见了等在路灯下的几人。

　　“哦！是洛丽塔的叔叔！”那四五个人围了上来，玛利亚和上次那个奎因也在其中，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塞恩皱起眉头。

　　玛利亚栗色的头大披散到脑后，笑容温柔性感，“中午好，奥斯维德叔叔。”

　　“你们好，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玛利亚看见塞恩的脸先是一愣，塞恩解释道被小动物抓了，玛利亚也没再多想。

　　“是这样的。洛丽今天上午没上学，但是老师没有收到她的请假条。我们有点担心她，所以过来找她看看。”

　　一个青年急切道:“洛丽是生病了吗？她还好吗？”

　　他褐色的肌肤健康有光泽，强壮的身躯透露着活力。看起来帅气潇洒，惹人注目。

　　“哈里。”玛利亚不赞同地拉着他的衣服。

　　塞恩的眼神变冷，淡淡道:“她确实生病了，正在家里休息。麻烦你们跟老师说一声了。”

　　玛利亚惊讶道:“她昨天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病了？”

　　“偶感风寒。”塞恩言简意赅，已是有些不耐。

　　玛利亚看出他不待见自己一帮人，心中又郁闷又无奈，“奥斯维德叔叔，我们能上去看看她吗？”

　　“不用。”塞恩毫无犹豫拒绝，“请回。传染给你们就不好了。”

　　哈里心系洛丽，也顾不得惹怒塞恩，拔腿就往楼上跑。塞恩惊怒，冲上去抓哈里。

　　“哈里！”后面几人喊着。

　　玛利亚暗道糟糕，洛丽塔说她的叔叔最讨厌她跟一些男人来往，见到了哈里肯定雷霆大怒。

　　哈里仗着身体灵活三两步跑上二楼，二楼的门关着，他拍打着门，呼喊，“洛丽你还好吗？你病的严重吗？洛丽洛丽……”

　　塞恩怒火攻心，手里的袋子都丢在了地上，把他用力推开，“谁给你的权利来骚扰我的侄女的！你这混蛋！给我滚开！”

　　“我要看看洛丽！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又不会伤害她。就算你是她叔叔，你也管不着这么多！”

　　“我管不着我是她的家长，我是她的亲人！你算什么？无聊时候的玩具吗？”

　　哈里大怒，揪着塞恩的领结，还没动作，就听见屋里传出洛丽塔的声音。

　　“哈里是你吗？”洛丽塔的声音微弱，传出门来，更引得哈里精神一震。

　　“是我，是我。洛丽，你还好吗？你叔叔说你病了，你没事？”哈里高声道。

　　塞恩粗鲁地把他推下楼，听见了洛丽塔的声音哈里也没有反抗，站在楼下喊着。

　　“哈里，我叔叔……”洛丽塔微弱的声音传出来，还没说完被塞恩的“砰”的关门声。

　　洛丽塔的声音消失了，哈里着急地想上楼，玛利亚连忙拉住他。

　　“好了哈里，那是洛丽的叔叔，你怎么能这么粗鲁无礼。”

　　哈里心中不平，“我只是想知道洛丽怎么样而已。”

　　玛利亚横了他一眼，“收起你那种混混模样，洛丽的叔叔最讨厌你这么样的男人了。冲上去拍门，你以为你是暴徒吗？”

　　哈里垂头丧气，可怜巴巴地盯着洛丽塔家的门，无比期待门后走出他喜爱的女孩，但是门关得死紧，一点缝隙不露。

　　“好了走，你现在也知道洛丽怎么样了。休息两天应该就可以回学校了。你在这儿她叔叔更不会让我们进去了。”

　　“可是洛丽……”

　　“如果她明天还没来我明天就来看望她。走。”

　　“好。”

　　玛利亚很放心，塞恩确实非常疼爱洛丽，她也不担心洛丽的病情，虽然对塞恩的行为有些不解，但她也只归于塞恩是个封建严肃的绅士，不能接受现在女孩们开放的风气罢了。

　　在她以为的温和宠爱侄女的叔叔，却是对自己的侄女有着非一般的感情，洛丽塔满口谎言，绕是玛利亚细心敏感，也没察觉出来。

　　温和可亲的塞恩叔叔怒火中烧，他嫉妒那个年轻男人嫉妒到发狂。

　　男朋友，什么男朋友！洛丽塔怎么会有男朋友。

　　他凭什么是洛丽塔的男朋友！就凭他年轻力壮男朋友，男朋友……

　　洛丽塔永远不会有男朋友，她只有爱人！

　　洛丽塔才不管塞恩心中如何掀起狂澜，她生病了，而且病得十分严重。气若游丝，在地上蜷缩着，小脸苍白。

　　塞恩回过神时，洛丽塔早就不省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榜单，我的文石沉大海……

　　没办法，只能蹭蹭玄学了。以后每天要熬夜到两点发文，哭唧唧。

　　第92章 绅士的洛丽塔少女（15）

　　“洛丽塔 ？”

　　塞恩连忙扶起倒在地上的洛丽塔, 洛丽塔紧闭着眼, 嘴唇干燥泛白，呼出来的都是热气。

　　他摸着洛丽塔的额头, 她的额头又热又烫, 还有细密的汗珠。

　　塞恩心脏抽搐着, 他手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头发, 嘴唇亲吻她脸上的汗珠:“洛丽塔……”

　　洛丽塔迷蒙地睁开眼，虚弱地抬起手扇开他的脸, 有气无力的说道：“你给我滚开。”

　　塞恩脸上的肌肉抽动，他指节绷得紧紧的, 攥住洛丽塔的手。“洛丽塔，你乖一点。”

　　“够了, 够了, 结束，塞恩。”洛丽塔喘着气,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再也不想做你的玩物了……”

　　塞恩几乎要捏断洛丽塔的手, 痛不欲生, 心中的浪潮几乎要将他淹没窒息，他感觉自己的心碎裂成一瓣一瓣的, 然后继续被空气碾压成粉末。撒入滔天的海水中，空荡荡的胸口中灌进呼呼作响的风，穿来穿去。

　　“别这样，洛丽, 我可以解释。那个女人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她生的孩子也跟我没关系，我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女人……”

　　洛丽塔只是疲惫漠然地摇头，“塞恩放我走，我实在不想再跟你一起生活下去了，无论你有没有孩子结不结婚。我真的，真的，受够了……”

　　“不跟我再一起，你跟谁再一起？哈里？奎因？还是那些年轻油嘴滑舌的男人们？他们养得起你吗？他们照顾得好你吗？”

　　“谁都好。”洛丽塔说，“只要不是你，谁都好。”

　　这句话简直点燃了塞恩，他须发皆张，赤目握拳，像个疯狂的、快要炸裂的疯子！

　　他一手提起来洛丽塔，掐着她的脖子，下了死劲收紧，洛丽塔剧烈地颤抖挣扎，眼中漫出水珠。

　　他目眦欲裂，恍如恶鬼。

　　“你个贱.人！荡.妇！不知羞耻的妓.女！你就这么下贱？哪个男人都能操.弄你？”

　　“不是我，谁把你养这么大？你以为你爸爸真的每年都给你寄钱？可笑至极，他根本只顾寻欢作乐，只是我发善心帮助他，你就是我养大的！”

　　“是我养你，疼你，爱你。给你足够的零花钱，最时髦的衣服，给你梳头编辫子擦头发抹身体乳洗澡做饭送你上学，倾尽所有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你面前。有谁比我还爱你？你告诉我有谁？你所有的一切的一切，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掉落的头发丝，你棕褐色的眉毛，你的每一个指甲盖都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他最后却还是松了手，洛丽塔急促地咳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塞恩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头往后仰。

　　“你怎么能如此无耻，你怎么能踩在我心尖上挑逗着别的男人。因为我比你老吗，我是个老男人对吗？我活该得不到你的爱吗？”

　　“小女孩。你真像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妈妈。出轨是你们的本性，不忠也是你们的本性。你们玩弄男人，将他们的心弃之如敝屐，这就是你所满意的？”

　　塞恩泪如泉涌，眼中的悲伤绝望几乎要溢出来，泪珠一滴滴打在她的脸上，一眼能望进那深湖般的眼中。

　　“你满意吗？洛丽塔？践踏我，作践我，无视我，伤害我。你满意吗洛丽塔？你满意我那红色的，流着苦涩的鲜血，伤痕累累的心吗？我将他献给你，你满意吗？你告诉我。”

　　洛丽塔泪流满面，脖子上还有吓人的青色的掐痕。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倒在床上，失去了意识。

　　塞恩跪在床边，脸埋进洛丽塔的身上，身体颤抖着，眼泪打湿透了洛丽塔的衣服。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通红一双眼的塞恩站了起来，给洛丽塔盖好被子。拿着毛巾浸水扭干，敷在她额头上。抚摸着她的脸蛋，她的脸烧得通红。

　　洛丽塔从小到大都活蹦乱跳健康无比，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塞恩和她在一起三年，洛丽塔也就感冒过两三次，从未像这样病情来势汹汹。

　　塞恩请了医生来治病，给她喂了药后，坐在床边看了她许久，那双碧色的深情柔和的眼睛，再不复原来的温润清明，如同死水，黑暗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