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雨,倒车镜上挂着的玉吊坠来回晃着,雨刮器不断擦拭着朦胧的玻璃,转向灯嗒嗒的轻响,细碎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把车内衬托得无比安静。
刘远望着马路上空的红灯,耀出一团模糊刺眼的红光,痒,有什么顺着脊柱向上攀爬,他用食指一下下敲打着方向盘。
沉静得让人发慌。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又把两片唇抿在一起,目光一落,看到顾珩的手还放在膝盖上,姿势和刚才一样。
信号灯突然一跳,变成绿色,刘远踩油门转动方向盘起步,拐了个弯,轻车熟路的开到了顾珩家的家属区门口。
顾珩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连地址都没说,刘远居然还记得清楚。
他说了句谢谢,拉开车门,发现车门拉不动,自己也根本不认识这种把手,找不到锁。
身后的人居然没反应,仿佛在静悄悄地蛰伏着。
顾珩不寒而栗,微微转回一点身,低头说:“我……”
刘远依旧坐在驾驶座上看着他,脑子里浮出一个问题:顾珩始终不和自己对视,为什么?
有这么讨厌我?
顾珩斟酌了下,刚准备开口问车锁在哪里,只听刘远脱口而出,“顾珩,看着我。”
顾珩下意识抬起头,刘远猛地心一颤,那双眼里是不加掩饰的透彻,明明没有哭,可却像噙着一团闪闪发光的泪。
他一个起身,豹子般往前一扑狠狠吻了上去。
“唔!”顾珩骤然瞪大眼,心一惊瞬间魂飞魄散,肩膀传来一阵剧痛,被死死卡在车门上,后脑勺顶着车玻璃,整个上半身都动弹不得。
而刘远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咬,先是咬住了他的嘴唇用牙齿磨着,接着抽出一只手捏在顾珩的两腮,逼迫把嘴张开,舌头伸进去来来回回刮舔了一遍,鼻腔里喷出剧烈而滚烫的喘息。
“唔,放!……”顾珩被他捏得口水直流,拼命挣扎反抗,两手胡乱往前推开他的胸膛,可身前人几乎纹丝不动,顾珩快要绝望了,仿佛自己只是他的掌中之物,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力。
唇舌间的空气实在太稀薄,两人都几乎要窒息,刘远终于退了出来,见身下人满面潮红,嘴角还挂着津液,衬衣领口被揉皱,他眼中放出凶狠的寒光,直勾勾地盯着顾珩,仿佛又有什么要一触即发。
顾珩见他的模样,惊恐地别开了头。
刘远一愣,立刻清醒了,清醒了他们此刻的处境,他们身份,做出这种事是多么不正常。
他缓了缓气,刚才心底里憋着的那股欲望已经得到了满足和发泄,可却没有觉得多痛快,而是一种……
酸楚?
他松开手跌回驾驶座上。
如同暴风雨后的平静,两人背对着,顾珩手肘撑在车门上,扶着额头恢复呼吸。
过了半晌,刘远听到断断续续地抽泣,像哭声一样。
他扭头一看,顾珩真的在哭。撑着额头,眼泪顺着削白的手腕滑进袖口里。
顾珩摇摇头,颤声道:“都过去了……”
“别来折磨我了。”
刘远沉默了半晌,伸手点开车锁。顾珩下一秒就拉开车门逃了出去,立刻消失在雨里。刘远阴郁地坐了一会儿,按开冷风空调,发动车子驶离家属区。
春节逐渐临近,街上热闹起来,连小区里都挂上了喜气洋洋的红灯笼。
顾珩也放了假,蜗在家里,对着笔记本电脑打字,卧室的窗上结了冰花,屋里热水汀烧的很足,暖的令人起乏,他望着页面上的博客,在上面打出一排排打字。
想起了前几天赵以铭来找自己,而那天自己居然都没有给他开门。他隔着门听赵以铭说:
“顾珩,我只是喜欢你,我有错吗?”
是啊,喜欢是没错的,可是……
可是他不应该……不应该瞒了自己那么久……
顾珩即愧疚又心痛,终究还是没有开门,他和赵以铭如今的界限,已经超出了自己能的处理范围。
那天被“表白”过后,他对刘远也是愧疚的,愧疚自己以前像个不合格的伴侣,只一味沉浸在刘远不信任自己的痛苦之中,忘了自己也没给予他同样的信任。
当时还以为再也无法见面,没想到……他就这么回来了。原本想跟他好好地道声歉,结果在他的车里,居然还发生那种事………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心跳震得胸膛发痛,那种熟悉的感觉,还带着一丝被支配的恐惧感,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
原本揣在胸口的愧疚感就这么荡然无存,被冲刷了个干净。看着他那张令人怖骇的脸,那双冰窟般黑沉的眼睛,简直像在做梦,做一场噩梦。
顾珩抱着膝坐在椅子上,低头把鼻尖埋进棉质睡衣里,静静地呼吸着温热的气味来缓解不安。
桌上的手机叮咚一响,他回过神,是陈教授发来的短信:世纪华府18栋2#1507,明天下午三点就可以去了,没关系的,我跟她已经说好了。
原来是补习地址。
世纪华府,住那么好的地方……给的钱应该会很多的吧?顾珩禁不住世俗了一把。
这次的出国名额还是没赶上,不过正好趁这段时间,自己多攒点钱,等下一批出国好了。
可是陈教授……和刘远是什么关系?熟人?朋友?
顾珩回忆了一番,陈教授的家自己也去拜访过,从没听说过有姓刘的亲戚,更别提是他的表妹家了,自己应该是想太多了。
他回过神,望着手机上陈教授发给他的预算金额,终于露出一点淡淡的欣慰的笑容。
叮咚。
“小菡!去开门!老师到了!”
“啊?——”卧室里跑出来个少女,唉声叹气道:“还真给我找物理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