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霖脸上的笑一下子又僵住了——他也是真不明白,她怎么就铁了心一定要搬走呢?他这里究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凌霄见他迟迟没有说话,一时间也有些疑惑,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你放心,我不会赖账的。”
“谁在乎那点钱?”叶二少一副“有钱,任性!”的暴发户嘴脸,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想过没有,你要是搬出去了,以后你开家长会、或者学校里经常有要回来家长签字的,你怎么办?还不是得来找我?”
凌霄毕竟是才刚上学,其实还不太清楚这个时代的学生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这时候听叶霖这样一说,登时也有些愣住了,有些为难地“唔”了一声、似乎是有些犹豫。
叶霖见她神色似有松动,当即就再接再厉:“你要是真想搬出去,那就等高中毕业吧,到时候你也十八岁成年、没人管得了了。反正我这里……也就是吃饭多双筷子、无所谓。”
离她高中毕业还有将近两年,到时候的事……谁能预料呢?
凌霄本来也不是扭捏的性子,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没犹豫太久就也点了头——这个时代十八岁才算成年,对她来说实在是多了不少限制和麻烦。
“这个问题谈完了,我们来谈谈别的吧。”叶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一下子放了心,整个人放松下来后没什么形象地盘腿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她,“说吧,你的钱哪来的?”
他说着,把凌霄先前塞给他的那张银行卡又递了回去。
凌霄看了他一眼、却并不伸手去接,只是也舒展了一下身子、不甚在意地答道:“卖了几幅字而已。我暂时不搬出去,不过钱你还是先拿着吧。”
叶霖当然不缺这点钱,不过他知道她向来骄傲自负、必然是不肯心安理得地用她的钱的。这时候听她这么说也不意外,想了想倒是并不坚持、顺手也就把卡收了下来——放在这里,就当给她存着好了。
这个话题很快跳过,叶霖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个“二”的手势:“第二个问题。”
凌霄扬了扬眉,示意他有话直说。
“既然没有毒药,你每个月给我吃的是什么?当初我按的地方为什么会疼?”话说开了,再提起相关问题,叶霖觉得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心塞的感觉了。
凌霄却是忽然笑了起来:“那日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积劳成疾、风邪入体。脑后正中、发际上一寸处是为风府、两侧则为风池。风池风府皆是风邪入体后盘踞之处,你被风邪侵入阳明少阳二经、伤及营卫,风池风府二穴自然僵痛难当。”
她说着眨了眨眼睛,一双凤眼越发狭长,狡黠得像是只阴谋得逞了的小狐狸:“至于每月给你吃的药——都是些强身健体、温养经脉的补药。难道你不觉得这半年来身体越发强健了吗?”
身体强健他倒是没什么实质性的感觉,不过这半年来他从没生过病倒是真的,忙起来似乎也不像从前那样容易疲惫了。叶霖几乎是没有半点怀疑地立时就相信了她的话,心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对他好,却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恶人的样子、嘴硬得什么都不肯解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呢?
“你这脾气确实糟糕、活该不讨人喜欢。”叶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只是说她脾气糟糕,却只字未提要她改掉这“糟糕”的脾气。
凌霄挑眉、活脱脱一副“我脾气不好我自豪”的表情。
“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一笔勾销吧。”叶霖被她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闹得简直没脾气,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末了微微顿了顿、在小姑娘不以为意的神色里慢慢地补了一句,“很晚了,你该睡觉了,未成年人。”
“未成年人”四个字,他特地加了重音,然后看着小姑娘一下子皱起来了的眉头,只觉得浑身都舒畅了起来。
凌霄看了他一眼,站起来的时候神情难得地有些郁闷。叶霖忍不住笑了起来,却见她忽然间弯下腰凑了过来——虽然他比她高出许多,可这时候他坐着、她站着,却就变成了她弯腰俯视着他。
光线本来就昏暗、她又背着光,这时候连脸都已经有些看不清楚。
可叶霖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些心跳加速。
然后小姑娘冷哼了一声、凉凉地开了口:“未成年不要紧,只是有些成年人啊——酒量不如未成年人也就罢了,喝多了之后还要未成年人抱着上楼。”
“那个姿势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公主抱是吧?真是再无颜见人啊……”凌霄一边说着,一边似乎是有些感慨、长长地“哎”了一声,摇着头转身出了房间,留下叶霖一个人在房里黑着脸色气得心塞——什么公主抱!都是谁教会的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周三下午的最后两节是选修课。这一千多年来的科技发展不可计量,凌霄对她选的这一门“机器人制作”其实是相当期待的。而事实上,这门课也确实没有让她失望——与万花谷天工术全然不同的体系、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编程课程、闻所未闻的高科技材料……这一切全新的知识和挑战让凌霄异常兴奋。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放学。她在教室里又等了一会儿,很快就接到了叶霖的电话、说是已经到了校门口。
凌霄和住校的同学们道了别、出了校门上了车,跟着叶霖离开。
叶家住在一处别墅区,地段却并不偏僻——在寸土寸金的大城市里,闹市区里的别墅说是天价也不为过,叶家家境之优渥可想而知。
叶霖没有掏出钥匙自己开门、反而是在门口按了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了门——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看起来很是老实温和。凌霄听着叶霖低声向自己解释这是家里的钟点工、跟着叶霖同样叫了声“李阿姨”,然后一起进了屋。
“哟,老二回来了?真是稀客。”凌霄在玄关处刚换了拖鞋,忽然就听到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循着声音抬头看去,就见客厅里一个男人正抱着手臂看着自己。他看起来大概是三十岁左右,五官和叶霖依稀有几分相似、还算得上是俊朗,只是眉宇间却是难掩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