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沅无奈了:“我们成亲也有些日子了,我的肚子为什么一直没动静?”
新帝听了这话,神色却是微沉下来。
已经是坐在龙椅上的人,他登位前后,雷霆手段之下,不知道多少权臣落马,昔日蕴养不能显露的威严却是藏也藏不住,以至于如今神色微变间,周围的气息都仿佛冷沉了下来。
“是谁在你面前嚼了什么舌根子?”他这么问。
“当然没有!”顾锦沅看他这样,便知道他定是误会了,忙道:“皇祖母那里自然是盼着,这也是人之常情,她也没说什么,是我自己瞎想的,要不然我怎么一直没有孕育?”
新帝打量着顾锦沅,看她确实说得真话,想着她那点心思,一时不由哑然,有些想笑。
“你自己不是会诊脉吗,怎么看不出自己是否孕育方面有碍?”
“这倒是没有……”顾锦沅还是叹息:“但是有些问题,未必是诊脉能诊出的,况且医者不自医啊!”
新帝在心里一个轻叹,他抱住了她:“你傻想什么呢。”
怎么可能有问题,她上辈子不是好好地怀孕,大起肚子,后来也顺利地生下来了。
他飘在上空,曾经听到那娃儿的啼哭声,听到的时候,自然是心如刀绞痛彻心扉,本盼着能飘过去看一眼,谁知道他就莫名离开了那宫廷上方,之后坠入黑暗,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重新来过的一辈子了。
他抱着她,低声喃道:“这还早着,孕育一事,本也是讲一个机缘,机缘若是到了,只一夜便有了,机缘若是没到,那便是身体无碍,也未必轻易有,要不然你以为这孕育是对上碰上就必须有,那天下的孩童岂不是成群了?”
这话倒是说得有理,这让顾锦沅心里稍松,不过她想了想,很快道:“那如果我一直没有机缘,一直不曾孕育呢,那怎么办?”
新帝微拧眉,这倒是一个问题。
他当然也知道,他如今虽是天下共主,但也会受诸多擎肘,若是皇后膝下一直无子,那确实难堵百官之口,不过……他的眸光落在怀中女人身上,心里一动。
他抬手,将龙案上成堆的奏折统统扫在一边,之后将她放在龙案上。
顾锦沅几乎坐不稳,微诧了下:“你这是做什么?”
新帝眸光落在她腹部,之后抬起掌来,用自己的双掌丈量着她的腰。
华丽精致的里衣虽然宽松,但是只这么一拘,便能感觉到那些纤细的腰肢,那腰肢细得他手掌便能合拢,实在难以想象,她后来变得大腹便便,甚至孕育血脉,生下子嗣,有了那响在寝殿上方的哇哇啼哭之声。
他这么掐着的时候,便逐渐用力,之后自己也往前俯下来。
顾锦沅本来是好好地坐着,坐着间,就被他倾压了,不得不往后仰,再之后,她就感觉自己被禁在那龙案和男人之间了。
她轻轻推他胸膛,低声抱怨:“你做什么?”
然而新帝却有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上辈子轻易就有了孩子,这辈子成亲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是有什么不同吗?
他就想起来了,顾锦沅怀上孩子那次,应该就是他临走前那一次吧,当时他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她,想得简直是要疯了,后来临走前,终于约了她在茶楼相见。
当时哪里是喝茶,茶水一口没碰,她一进来,就被他将那茶水扫光,把她摆上面了。
之后的荒唐,如今记起来都觉心间发酥。
但他不免想着,或许这样子,她更容易受孕?
既然上辈子是因为这个才有了那个孩子,这辈子应该试试。
顾锦沅哪里知道他的想法,只觉得此人莫名,若是传出去,怕不是落下一个祸乱一代明君的罪名,自然赶紧拒绝,推他挠他的,奈何自己哪能抵住他的力气,少不得被禁在那里,一切随他心意罢了。
……
到了最后,顾锦沅在那狂风暴雨中,忍不住想,好好地一个皇后,都被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帝王给拖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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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阵阵凉了,转眼间已经是中秋佳节,这是顾锦沅为皇后以来经过的第一个大日子。
这些日子,新帝唯恐她太过劳累了,安排了女官,倒是将她许多宫中事务都代替了去,只让那些女官向她禀报罢了,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但是这中秋佳节是大日子,她却是不好不管,便是再不操心,也不知道有多少项事要回禀了她才好做决断。为了这个,顾锦沅自然是有些忙,她便请了皇太后过来,想着她能帮衬自己一些。
皇太后这些日子陪着太上皇赏花弄草,侍奉在太皇太后身边,倒是有些乐不思蜀,甚至几个老人家商量着一起过去宫外的行宫了。
如今听得这个,倒是有些不忍,便也过来帮衬着她。
这让顾锦沅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便和新帝商量着,等过去了中秋节,亲自奉送几位老人家去城外的行宫散心。
有了皇太后在这里坐镇,一切自是操持得顺当,谁知这一日,皇太后却私底下拉着她的手道:“你啊,也真是傻!如今可不比往日,还是要上心一些。”
顾锦沅:“母后的意思?”
皇太后:“虽说皇上宠你,但到底如今是帝王之尊,后宫空置,朝野间怕不是有些闲话,又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个空当,你自是要小心防备,免得让别人钻了空子。你说说你,我一个不注意,这次中秋殿前怎么还有那外面贡来的歌女,那是存着什么心思,哪个不知!”
顾锦沅听着这话,自然是明白,但她也知道,这帝王夫妻,可不同寻常夫妻,只靠自己严防死守自然是不行。
往日不曾嫁时,那人依然不是帝王,自己自然可以说一些撒娇要强的话,但是如今,他为帝王之尊,自己已然是皇后,再用那耍横的法子,却是不行了。
当下她却是道:“母后,一切都是凭他的心罢了,他若是真有那个心,我便是再使法子,也是无济于事,不过徒留人做笑柄。”
她当然也知道历朝历代,也有些皇后使尽手段的,但是那又如何?
她要的,其实从来不是后宫争宠,使尽心机。
便是生了七窍玲珑心,却不该是和后宫女子争宠。
皇太后听这话,却是感慨不已:“你这心眼就是太死了!不过也罢,皇上宠你,眼里自然没别人。”
但是话虽然这么说,心里终究是替她担心,觉得她傻。
男人便是心里再有你,可那是帝王,哪能真得只宠你?太上皇那么木讷老实的性子,年轻时候一个月也能宠十几个美人儿呢,更何况皇上那性子……那可不是能素着的。
皇太后想着间,自看了一眼顾锦沅的身子。
顾锦沅那身形纤弱,怕不是个能经事的,后宫只她一个,时间长了,哪可能呢!
皇太后的想法,顾锦沅自然是感觉到了,但是她也并不想多说。
皇太后是一个良善的好人,对自己也算是慈母,但到底人和人位置不同经历不同,想法也就不同,自然不能知道自己那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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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此时的御书房里,新帝正和几个朝中重臣谈论边关防守之事,商议告一段落时,其它几位先行告退,唯独顾瑜政却并不曾走。
新帝见自己老岳父留下来,料定他必然是有事要说,便命人送来了茶点,君臣兼翁婿二人边用边说。
茶香弥漫间,新帝自那缭绕白气中望向顾瑜政。
不知怎么他就想起来之前顾锦沅提过的,说自己的妹妹福云公主有意于顾瑜政。
这个事乍听匪夷所思,但是细想倒不是不可能。
毕竟自己这位老岳父其实年纪并不大,也不过三十六岁上下,作为一朝重臣来说,他可以说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而若是寻常女人来看,他相貌端庄仪表不凡,怕是很能惹得姑娘家喜欢。
新帝这么想着间,低首,缓慢地品了一口茶,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那天夜里,他和顾瑜政一起在郊外茶楼醉酒的事。
当时的顾瑜政酒后失态,不知道说了多少疯话,和现在这位一丝不苟的朝廷重臣可完全不像一个人。
正这么想着,顾瑜政那里传来一声“咳”。
新帝看过去,却见顾瑜政正板着脸,看样子很有些不悦。
新帝挑眉。
他又是哪里得罪他了?
第126章 不能得罪老岳丈
新帝原本要呷下的一口茶, 顿时有些喝不下去了。
这位老岳父,别看不声不响, 仿佛正直端肃, 但其实性子实在是任性妄为, 不说他为了报复自己的母亲竟然引来了一个胡芷云并且白白替人养了三个不伦孩儿, 让宁国公府成为笑柄,只说上辈子, 他后来为什么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甚至不惜利用了福云公主, 甚至也借用了自己女儿的字迹设下陷阱。
怕不是他打心里认为, 自己辜负了他女儿,所以暗暗地要为女儿报仇雪恨, 矢志让自己不好受吧?
这么老成持重端肃威严的一位重臣,谁能想到,行事竟然如此极端邪癫。
这个世上,就没有他做不来的事。
若是此人是别个, 他万万不能容他,早就想个法子,远远地打发了。
但这不是别人, 这是他家沅沅的亲爹。
虽然父女之间依然不是那么和睦, 但沅沅打心眼里是认了这个爹的, 他就得老老实实地称呼一声岳父,哪怕他对自己不满,自己也得敬着他。
新帝放下茶盏, 望向坐在下首的岳父大人:“宁国公府,可是有话要说?”
顾瑜政也跟着放下茶盏,恭敬地微微低首:“并不曾有什么话。”
新帝微微扬眉,看来事情还不小。
若是他直接说了,也就罢了,他不直接说,心里必然藏着一些心思。
新帝只好轻叹:“岳父大人,若是有话,你尽管直说就是,这里并无外人,如今你我不是君臣,只为翁婿。”
顾瑜政却依然黑着脸,越发恭敬:“皇上说笑了,此乃御书房,御书房里只有君臣,没有翁婿。”
新帝:……
不得不说,这位老岳丈比他家沅沅可难说话。
他的沅沅性子娇软多了。
他只好轻咳一声:“岳父说哪里话――”
正说着间,就听得外面王太监来报,说是皇后娘娘特意做了一些点心,命人送过来的。
新帝听得此言,正觉得是个机会,忙笑着道:“岳父大人,正好可以尝尝皇后的手艺。”
然而顾瑜政的脸色却更不好看了:“不敢,不敢,这是皇后娘娘为皇上做的,微臣不敢。”
新帝:……
为什么他觉得,好像岳父大人这话酸溜溜的?
这可怎么办?
这个时候点心送进来了,却是染丝亲自来的。
染丝笑着道:“皇后娘娘说了,这是她亲手做的,想着给宁国公尝尝呢。”
这话一出,顾瑜政那原本不太好看的脸,就缓慢地变了,变得平静淡漠,面无表情,恢复了往日端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