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排版的没有标点的书读起来,真是够难受的。怪不得古人如此重视断句,读书先要“明句读”。秦嘉泽一边看,一边做着笔记,这还是上辈子的习惯。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是三年。三年里秦家也有了一些变动,秦嘉泽父子俩还待在玉山,一个读书。阿爸林子君依然城里城外俩头跑。而双胞胎弟弟则去被秦靖烨带去海城,留在身边亲自教导,每逢年节才回来团聚。
英钰也带着弟弟英杰去了海城,开始了他的事业。而且小王爷英杰和双胞胎兄弟结伴读书,成了同窗和朋友。秦嘉泽和英钰依然保持书信联系。
今年又是乡试之年,秦嘉泽预备下场,虽说把握不大,但也要尽全力一搏,就算失败攒个经验也好。
入夏天气渐热,离乡试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秦嘉泽也拿出上辈子高考的架势,准备这次乡试。每日早起晚睡,挑灯夜战,往年考题也拿来一次次的练习。
夜深人静的时候,夏日里虫鸣阵阵,书院建在山上,这声音就更多了。秦嘉泽抬手看看‘手表’,夜深也该睡了。白子芳一直睡得很熟,没有半道醒过。秦嘉泽洗漱之后,也上床休息,明日还得早起背书。
“啊!头有点晕。阿泽,什么时候了?该上课了吗?”白子芳捂着头爬起来,屋子里却没人回答。“难道睡过头了?阿泽,怎么也不叫醒我啊。”白子芳一拍手,匆忙从床上跳下来,慌张的穿上衣服,就准备出门。
秦嘉泽上早读回来,一推门进来,就看到慌慌张张的白子芳,鞋子都没套好,就准备出去。“小白,你总算睡醒了,慌什么呢?早饭我给你带回来了,快点洗漱一下,过来吃东西。”
“我没迟到啊,那就好。”白子芳松口气,又坐回床上。“阿泽,现在什么时辰了?你还给我带早饭了,我待会儿就吃,肚子真的好饿啊。等一下啊,我先洗把脸。”
“你慢点吃,不用着急,今天上午的课可以不去。王先生得了风寒,留下题目让我们自己写一篇策论,他好了以后再品评。”秦嘉泽对大口吃饭的白子芳说道。
白子芳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把油纸一扔,擦擦嘴说道,“啊,是吗?昨日我都没听到,还好有你在。”说完冲着秦嘉泽讨好一笑。
这一笑又仿佛恢复了平日的玩世不恭的样子。秦嘉泽踢一脚白子芳坐着的凳子,忍不住扔个白眼儿过去,说道,“装什么装,不嫌累啊!头不疼了,昨天半瓶酒,就喝倒下的人不知道是谁?”
白子芳被这么一问,肩膀瞬间垮了下来,收起了笑容,扁着嘴小声说道,“我昨天喝醉了,是不是什么都说了?啊,说出来也好。就是我家那位叔叔,前阵子通知我。准备给我安排一门亲事,顺便打发一点儿银子,然后把我扫地出门。我跟他大吵一架,撕破了脸皮。呵呵,事情就是这样!”
秦嘉泽见他这副神情,想到白家真是一笔烂账,无奈叹气道,“别的都不说,就说你有什么打算?不回白家了?”
白子芳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房顶,让人看不清表情,轻轻说道,“我是不想回白家了,可我能去哪儿呢?舅家是不用想了,万一被卖了,都不知道。”
秦嘉泽算是服了这个心大的人了,“我说,你这十几年是不是就琢磨着和你爹,是叔叔斗气了。你是傻吗?你叔叔最在乎的是什么,无非是前程和银子,你这小孩儿一样的斗气,在他这商场老油子看来,不过是小孩儿玩闹一样,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到底有没有为以后打算过?你如果想报复,你拿什么报复他?你有钱吗?有权吗?我看你不光没钱、没权,你还缺心眼儿。你从白家出来,身上有什么?”
秦嘉泽一串儿问句下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不过也就是这种心粗恢复力强的性子,白子芳的日子才过的下去,没长成心理阴暗的问题少年,这样看来也还不错。
白子芳听了眨眨眼,一副我不傻的表情,说道,“我带银子出来了,这些年攒的银子我都带在身上。有大概七八百两……”
秦嘉泽心道,还好这孩子没傻得连钱都不要,捏捏眉心接着道,“七八百两银子,寻常百姓可以一辈子,不愁吃喝了。可这点儿银子,在定阳城连像样的房子都买不起?想以后过上在白家一样的日子,那是不可能的。算了,你先说你是不是下定决心,离开白家自立门户了。”
白子芳也不回避,正色道,“这是迟早的事情,毕竟族谱上我是白家大房的儿子,白家二房的家产我是没资格分的。可我一分不要,也不甘心啊!白家二房的一切原本就该是我的,虽然不稀罕他的钱,但是该得的我也不会往外推。
只是不知道我叔叔舍得给多少就是了?还有我的婚事,不能任由他拿去做交易,谁知道会安排个是个什么人呢?我是原本想联合舅家分一点财物出来。我现在读书科举吃饭,可都是要银子的,还得有落脚的地方。我还没想好怎么做。”
秦嘉泽听完觉得这家伙心里还是有成算的,想了想又说道,“听你说的,你舅家也不是好相与的。你可别离了白家,被舅家黏上。你若是分出来,最好分几个商铺出来。就算不做生意,租出去,每年的租子也是个进项,不至于坐吃山空。”
白子芳也点点头道,“我知道。舅家也的确是个麻烦,不靠他们也行。只靠我自己分得东西少点罢了。也好,分得多了我那婶子和堂弟恐怕就不肯答应了。
既然已经撕破脸,我下次休沐回去就和叔叔摊开说清楚。早点从白家出来,做个了断。以后,我和他就只是叔侄,我爹就是那个排位了……我也会把娘的灵位带出来的!”
“你能想开就好,必要的时候,你也可以借我的名头用一用。咳咳,我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哈哈!”秦嘉泽有意让白子芳轻松一些,不介意拿伯府少爷的名头用一下。
白家听大伯说起过,在定阳还不算顶级的商家。当家白平跃白手起家,的确是个有野心有手段,会钻营的,未来也许有大有可为。他的夫人好像是个知府庶女,长相也平平,否则也不会嫁到商家当继室。当然也有白平跃的努力在其中了。
想到这儿,秦嘉泽也放下心来,只要不给家里惹祸就行。自己的名头也值几个钱,该用的时候也可以用一用。
白子芳知道秦嘉泽从不以伯府少爷自居,平日里谨言慎行,从不沾惹是非麻烦。现在竟然愿意让自己借他的身份行事,已经出乎意料的破例行为了。白子芳心里感动万分,却不知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
秦嘉泽回过神来,抬眼就看到,对面的人感激万分的神情。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朋友之间,感激的话不必多说。好啦。眼下重中之重还是八月的乡试,只有两个多月了。拼劲全力,放手一搏,未必不能中举。有了功名,地位自然也就有了。
你被过继的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参加科举了。如果你还是商籍,根本就没资格参加科举。真是不明白,你叔叔白平跃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时候想……让你离开。”
白子芳也有些疑惑,以叔叔事事算计的性子,怎么会突然让自己离开白家。甚至就在科举之前,难道他看不上举人的身份吗?不应该啊,想不通就不想了。阿泽说道对,乡试必须全力一试,自己得打起精神来才行。
白子芳伸手和秦嘉泽碰碰拳,笑着说道,“阿泽,好兄弟。你说的对,我不会再浑浑噩噩了,一起努力吧。对了,还得谢谢你昨天的酒,烦劳你把我这个醉鬼背回来了。哈哈,我也没想到我酒量这么差,以前没这么喝过。下次可以再试试!”
秦嘉泽收回手,听他这么说,瞪眼道,“就你这酒量,还说下次,可别让我拖你回来啊!你记住昨天的酒味儿了吗?”
白子芳仰着头想了想,还真是不记得了,喝的太快了。“啊。阿泽,再让我尝尝呗,那酒和平时喝的酒不太一样啊!是什么酒啊?”
秦嘉泽收拾着桌子上的书本笔记,头也没回的说道,“是我自己酿的葡萄酒,味道还行。这两瓶酒劲儿比较大,是我带来睡前喝了助眠的,最近总是睡不好。
你若是有兴趣,下次回家去,我送你一坛子野山葡萄酿的,那个颜色味道都比这个好,酒劲儿也小一些,是给阿爸和弟弟们喝的。”
白子芳摸摸下巴,想了半天说道,“这个葡萄酒味道颜色都很好,拿出去卖,价格一定不错。”
秦嘉泽听了,一本书砸过去,“你别整天琢磨这个了,你给我好好看书。想赚银子,我有个主意。不过乡试之后,再告诉你,你现在就给我乖乖的准备考试就行了。你没事了,那我就去写王先生的策论了,你也快着点,我走了!”说完抱着手上的书,就开门出去了。
“哎哎,阿泽。你怎么能这样,这不是吊人胃口吗?喂喂!跑的可真快,……我来啦!”白子芳也晃到自己的书案前,翻出一本策论,开始看下去。
第37章 中举
八月十八日,是乡试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场考试十七日,已经考完,但考生必须在考场内,多留一日才准离开。
杨叶靠着马车,眼睛一直紧盯着门口。他从早上一着守到现在,就等着自己家少爷从考场出来,像他这样的等在门口的下人车马挤满了贡院前的空地,就为了能第一时间接到考生。
一连九天在狭小的号房里考试,再加上炎热的天气,考生吃不好睡不好。若是没有一副好身板儿可是熬不下来的。这几日每天都有学生熬不住,被看守们抬出来。
半途倒下退场就意味着,这次的乡试失败,只能三年后再来。被抬出来的考生要是晕过去的还好,清醒的考生莫不是如丧考妣的,甚至哭天抢地的。这也让守在外头的人,天天提着一颗心。
“当当当”贡院的大钟响了,大门要开了。“出来了,出来了!”,外头等候的人一通乱喊,人群瞬间冲向了门口。
杨叶也挤在人堆里,找自家少爷。“啪!”一只手拍在杨叶肩上,“谁啊?”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杨叶不知道自家少爷怎么绕到自己身后的。少爷脸色青白,眼下是大大的黑眼圈儿,看着都快站不稳了。杨叶忙回身一把扶住少爷,半拖着往马车走去。
秦嘉泽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一上马车就靠在车厢上,先灌了一杯水润润喉咙。这才开口说道,“小叶子,先别管我了。你快去门口等着白少爷去,他不跟我一个考场,后头才能出来。快去吧!”
“是,少爷。您在车上好好歇着,我去找白少爷。”杨叶答应着,又钻出马车,往贡院门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