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灯顿了下,随后有些无可奈何地说:“这些事你决定就好。”他抬起头看了下管家,“这个城堡是在你的管理下井然有序的,而且宴会已经办过如此多次,没关系的。”
管家把脸一板,“老爷,每一次宴会都不能马马虎虎地对待,这关乎到伍德家族的荣耀。”他头一偏,对后面说,“哈瑞斯,老爷那日的礼服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哈瑞斯恭敬地说。
席灯抚了下额,“这些只是小事,洛维,你怎么来了?”
管家看到站在门口的洛维,立刻便对席灯说:“老爷,我晚点再过来跟您核对其他事宜。”他把哈瑞斯一起给带了下去。
洛维这才走了进来,今天他穿了一件绿色呢子衣,马丁靴在地板上踩得哐当哐当响。
“爸爸,你要办一个宴会吗?”
“嗯。”
“我可以参加吗?”洛维走近了坐在书桌后的席灯,由于他是站着,席灯是坐着,他用一种俯视的姿势看着席灯。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席灯浓密且长睫毛,跟他头发颜色一样,是金色的。眨一下眼,就像一只在阳光下舒展身体的蝴蝶,而它的翅膀还隐隐发着光。
“当然。”席灯说,“事实上,今年的开场舞也应该由你来了,洛维,你已经十四岁了。”
洛维抿了抿唇,“可是,爸爸,我只会女步。”
洛维没有撒谎,他上辈子确实只学了女步。
他说完这句话,就紧盯着席灯的脸看。可是对方蹙了下眉,便说:“今天就学吧,跳得不好也没关系。”
“跟谁呢?”洛维轻声说。
会贵族之间的舞蹈,这个城堡里只有席灯和洛维,而洛维只会女步,也许海勒也会,但海勒腿受伤了。席灯不得不开始教洛维跳舞。
席灯先自己一个人跳了一遍完整的男步,才看向一脸苦恼的洛维,“学会了多少?”
洛维看上去很难过,“恐怕没有多少,爸爸,你能带着我跳吗?”
于是,席灯跳女步,便指导洛维跳男步。
席灯的书房窗帘也是常年拉起来的,黑色天鹅绒材质,上面绣了伍德家族的族徽,只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墙上挂了好几副名画,其中最出名莫过于毕加索的《拿烟斗的男孩》。书桌上扭亮了一盏绿色的灯,洛维就在旁边跟自己的养父跳舞。
当手碰在对方手心,仿佛有一股电流产生,由正极流向负极,无疑,他的养父便是那个正极。
“洛维,专心点。”
席灯的出声让洛维一激灵,他望向那双如玛瑙绿的眼睛,恍惚灵魂都被摄入。灯光下的席灯很英俊,也很美貌,在洛维看来,世上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他的头发被整齐地梳向脑后,暴露出那张雪白的面庞,一身黑色西装把他皮肤衬托得像中国的瓷器,泛着冷光,他的唇色红润如饮了血液。
每一次接近,洛维都情不自禁屏住呼吸,每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一次,他心几乎都跳出来,耳边能清晰地听清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
是什么香呢?
也许是他在伏案工作时不小心沾上了书桌上的花,管家今天让人放的是紫罗兰、玫瑰还有雏菊。三种花混在一种,产生一种奇特的香味。
也许是他浴室里那块新的香皂的香味,据说是位手工工人无意中见到他时,为此创造出来的新品种,并且取了个名字――
天鹅。
*
宴会那天,城堡很热闹,灯光照亮了天花板上的琉璃砖。
洛维见到上辈子见过的许多人,他们掐媚地向自己的养父打招呼。
“伍德公爵,见到您真好。”
“伍德公爵,我相信今夜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
“伍德公爵,我非常荣幸能受邀参加一个如此美好的宴会。”
。……
他们眼里的贪恋是如此的明显,几乎是不加掩藏,洛维站在暗处,讽刺地笑了笑,上辈子的仇,这辈子慢慢报。
被簇拥着的男人嘴角挂了一个极浅的笑容,但已经够让人心满意足的了。韦尔两姐妹今天穿的裙子领口格外低,仿佛男人们只要微微低头,就能阅尽风光,这两姐妹今年已经二十了,但还做着成为伍德夫人的梦。她们挤到了人群最前面,拿出在家里练了许久的笑容。
“伍德公爵,今年的宴会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这可是她们想了许久才想到的好问题,尊贵的伍德公爵是肯定愿意回答的,然而当她们发现伍德公爵真轻启唇说话时,她们几乎要激动要晕过去,要知道去年她们说了一堆话都没有得到回应。
“我想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儿子洛维,今年的开场舞由他来展现。”
洛维下一秒就发现自己被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个男人的眼神十分温柔,并且对他伸出了手。
他情不自禁就走了过去,像一个脏兮兮的辛德瑞拉走向自己的水晶鞋。
拥有了水晶鞋的辛德瑞拉才能吸引王子,没有水晶鞋的她只会是一个在厨房忙碌的灰姑娘。
“爸爸。”
洛维牵住了席灯的手。
*
海勒因为腿伤不能下去,他便坐在自己房间的镜子面前,楼下的音乐声隐隐约约透了进来,似乎开场舞开始了。他拿了一把梳子梳理自己那头又顺又直的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出舌头舔舔了嫣红的唇瓣。
洛维同克顿家族的小女儿跳了这个开场舞,对方看见洛维,就扬起了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跳舞时,她压低了声音,神色傲慢,“你是伍德公爵的儿子?你一点都不像他。”
“是吗?”洛维并没有兴趣跟小姑娘玩,她们总是那么无聊,一个娃娃就能让她们玩一个下午了。
“当然,伍德公爵是世上最完美的男人,你等着,我会成为你的后妈的。”小姑娘说完这句话,就把下巴抬得更高。
“祝你如愿。”洛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