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帝王绿不见了
易惟敦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痛得跟劈开了几十回似的,不过好在三个春为了照顾他,这一晚上都在他房间里打了地铺。
易惟敦才一动,夏树已经醒了过来,连忙赶上前温言细语地给他送上了温热的茶水:“爷醒了?先喝口热茶吧。小的已经让厨房里头给爷做些清淡粥菜了……”
这一趟被易惟敦点了名跟过来,春源身上有些功夫又是贴身服侍的,他和夏山是原来三少爷院子里打杂跑腿儿的,趁着春源和夏山累得还没醒,他得多在易惟敦面前刷刷脸,指不定服侍得爷高兴了,一回去爷就升了他的等呢?
易惟敦喝干了茶水,瞅了眼还睡在地铺上的春源和夏山两个,对夏树的上道很是满意,刚要说几句话,突然想了起来,脸色微变:“我买的那块帝王绿呢?!”
他这会儿已经记起来了,昨天为了出口气,他昨天可是把在路上赶巧买到的一块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帝王绿翡翠原石拿出来炫耀来着,可是后来喝了酒,却记不清后续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过滁州做生意,家里和族长那边都凑了不少银钱,他身上带了两万两银票,那石头可是花了他一万八千两银子,就这价,还是赶巧才得的,值!
见易惟敦紧张,夏树连忙赔了笑指了指他枕头边上靠床内侧的那只木盒子:“爷别急,小的都捡得好好的,放得好好的,在这儿呢!”
他可不会在这会儿告诉易惟敦,这盒子是春源一直紧紧张张捧在手里,一眼不错地看着带回来的。
易惟敦低头瞧见那只木盒子,立时长松了一口气,木盒子上的锁好好地挂着呢。
不过不亲眼看一看还是有些不放心,易惟敦摸出脖子上挂的一只小钥匙,捧过木盒“咔嚓”一声把锁头打开了,将盒盖揭了起来。
木盒里垫着厚厚的绿色姑绒,可是那块以前在绿色姑绒衬托下愈发显得内敛凝翠的帝王绿原石却不见了踪影,只有姑绒上的凹痕证明这里曾经放过一块原石。
易惟敦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喝醉酒后眼花了,可是揉完眼再去看时,木盒里还是空的。
易惟敦一下子急得眼睛都红了,想也不想地紧紧揪着夏树的衣领厉声问道:“我的帝王绿呢?去哪儿了?去哪儿了?你不是说你捡得好好的,放得好好的吗?我问你,我的帝王绿呢?!”
夏树顿时傻了眼,被易惟敦那一揪,衣领锁得他气都快喘不过来,急忙一边掰易惟敦的手一边哭丧了脸:“小的、小的不知道啊,都是春源、是春源――”
两人这一闹腾,睡在地铺的春源和夏山两人也醒了。昨天夜里易惟敦后来吐了好几次,弄得身上和床上都是秽物,一房间臭哄哄的,春源和夏山两个为了清理,也是着实累坏了。
这会儿被吵醒过来,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瞧着夏树被勒得眼睛都翻白的模样,春源和夏山两个连忙上前过来劝阻:“爷,爷快松手,有什么先慢慢说啊,爷你快松手啊,再不松手要出人命了――”
易惟敦猛地松开了手,将夏树往后狠狠一搡,猩红着眼恶狠狠地瞪向春源和夏山两个:“出人命!你们要是找不回我的帝王绿,看我不把你们几个抽了筋扒了皮!”
帝王绿?那块极品帝王绿怎么会不见了?!
夏树得易惟敦松了手,一边抚着脖子大喘气,一边指着春源叫了起来:“昨天那块翡翠可都是春源看的,我和夏山两个一根手指头都没沾过那只盒子!爷,不信的话你问夏山!”
春源瞧着易惟敦蓦地直愣愣地朝他盯过来,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跪了下去:“爷,昨儿我看你喝醉了,一直小心护着那盒子的,可是我真的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一回来我就把盒子搁你枕头边上了。
我拿着盒子回来的时候,可是走在前头,让夏山和夏树两个就搀着爷走在后头的,这脚跟脚的,我也不可能有什么动作啊……后来爷吐了几回,我们三个全都是在房间里忙活的,我也没有落单的时候……”
见易惟敦盯着自己只管喘着粗气,春源心里一阵悲哀:“我是跟易家签了死契的,得爷看重跟在爷身边服侍,爷好了春源才得好,我要那么块烫手的东西做什么?
从昨晚到现在我都没出过这屋子,爷要是不信,你就让夏山和夏树两个来搜我的行李吧,也能当着爷证证我的清白!”
“好,夏山、夏树,你们两个先搜春源的身,再把他行李拿过来搜了!”易惟敦沉沉看了春源一眼,见他目光坦然地迎向自己,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搜过了,春源你也去搜搜夏山和夏树两个!”
这是对他们三个都不相信了……春源和夏山、夏树三人对视了一眼,默不出声地互相搜起身来。
衣服全了,每一处褶皱都仔细捻过了,头发也打散了,包括拿过来的那些行李,里面一样样全都抖开来看……房间里一片狼藉,那块帝王绿却依然不见踪影。
易惟敦神色越来越暴躁起来,自己又亲自把房间找了一遍,审问了春源三四回:“你确定你当时拿着的盒子里装着那块帝王绿?”
春源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头:“小的真真儿的是亲眼看着爷把那块帝王绿放回了盒子里然后上了锁!爷当时有些喝醉了,是爷把那只盒子交到小的手上,让小的仔细拿好……”
他的身家性命可是担待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有闪失的,自然是从头到尾都仔细看着的,直到把这盒子搁在易惟敦枕头边儿上了才松了一口气。
谁成想,明明四个人都睡在这房间里的,这锁头都好好锁着,里头的那块帝王绿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
夏山瞧着易惟敦越来越烦躁的样子,想到他那句“抽了筋扒了皮”的话,再想想这位主子平常也不是个面瓜脾气好服侍的主儿,心里害怕易惟敦脾气上来先把他们三个当下人的狠揍一顿,连忙小声出了主意:“爷,五少爷那边不是推官吗?要不我们把他找――”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易长安,易惟敦就猛然一拍桌子叫了一声:“我知道了!一定是易梁这野种瞧着我手里有这东西,还有往上跑的门路心里不舒服,昨天趁着我喝醉把东西偷走了!
去,赶紧把衣服给我拿过来穿好,我要去府衙里告他!就凭他也想截了我的路?不把这野种披的那皮子给扒下来,我就不信易!”
第193章 回避
滁州府衙。
坐在明堂上的顾维申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堂下的易惟敦,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你怀疑是你的堂弟易梁偷了你的东西?”
易惟敦虽然没考上秀才,却是有个童生的身份,所以是可以见官不跪的,听到顾维申又问了一句,担心顾维申官官相护,连忙开了重重声明了一句:
“大人,那可不是普通东西,那是块极品帝王绿翡翠呢!可是草民花了几万两银买回来的!”
顾维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咳了一声:“易惟敦,你怀疑易推官偷了你的翡翠,可有证据?”
“大人,这证不证据的,您要是去易梁家里搜一趟不就知道了!”易惟敦一脸的信誓旦旦,“草民这堂弟,别看他现在是堂弟,以前可是草民家里的庶弟,他娘当初还是我爹带回来的一个外室,只不过后来分家出去,记在偏支一房叔伯名下承嗣而已!”
易惟敦这话一出,几名堂审官的脸色都有些微妙起来。他们只知道易长安是宣州河间易家旁支的子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世……
易惟敦将几人的脸色都看在眼里,这才继续说了下去:“都说打虎还要亲兄弟,草民这一回过来,本是族长发了话,让草民过来帮衬帮衬易梁的,没想到这易梁人一得势,就看不起原来老家出来的人了。
草民在他府了住了没两天,就差没拿着大扫帚把我赶出来了。草民想着与其再住下去讨嫌,还不如自觉点,所以就搬了出来住。
没成想昨天草民跟几个朋友喝酒的时候说漏了话,一时却不过情面,只得把打算下个月觐给太子妃殿下作芳辰礼的一块帝王绿翡翠拿了出来给朋友们看了一眼。
谁知道就是这么一错眼,今天早上草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那块翡翠不见了……大人您说,草民初来滁州跟谁都无冤无仇的,除了易梁,也没别人害怕草民拿着这块翡翠往上头走了……”
顾维申一阵无语,要真是那么大一块帝王绿的翡翠,除了结仇结冤,这不还会有人见财起意吗,怎么就一定是易梁做的呢?易梁的性子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只怕这一回事是这个易惟敦故意陷害的吧?
不过身为一府之长,这话他可不会在明堂上说出来,只是蹙了蹙眉:“事情到底如何,没有查明之前皆不可定论。不过易推官身为我滁州府推官,正管着这些案件勘查之事,如今却为着你一句怀疑就成了被告……”
这下面的捕头也不好办差啊――
易惟敦何尝不知道顾维申这话外的意思,不过想到那块帝王绿翡翠,牙齿一咬就特意点了出来:“大人,那块翡翠可是草民打算下个月趁着太子妃殿下芳辰就觐给太子妃殿下的!”
太子妃殿下芳辰的事,顾维申多少也是知道的,不过东宫那边怕人猜忌,一向不大办也不怎么收礼,这易惟敦居然找到了门路能把东西送进去……不管他这话里的真假,顾维申还真不能当作耳边风。
顾维申正在沉吟,郁师爷却悄悄儿走上前跟他附耳说了:“大人,易大人过来了,跟你请话能不能到堂上来?”
顾维申想了想就点头应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易字,一会儿他再从旁说合几句,如果这堂兄堂弟的两个能够在堂下和解,那就再好不过了,也免得伤了易长安的面子。
没想到易长安上了明堂后第一句话就让顾维申一怔:“府尊大人,下官刚刚得知有人具状告了下官偷盗其财物,下官忝为推官,正管着案件勘查之职,此案既事涉下官,还请府尊大人允下官回避,等此案事了以后再来上衙。”
《大燕律》是有回避的相关规定,不过易长安竟是半点都不打算跟他那位堂兄和解吗?
顾维申有心想再劝两句,易长安已经转向易惟敦毫不客气地开了口:“三堂兄,你远道而来,又带着族长的亲笔书信,我本是热忱待你。
可是三堂兄你――你是怎么对我的?自打你来了滁州府一下马车,你瞧不惯我家门首就踹我府上门当几脚,一住进来第二天你就调戏我家丫环,还有后来那事……”
易长安一脸隐忍的愤怒,胸口急剧起伏了几下,似乎又努力忍下去了什么,才继续说了下去:“那件事我就不说了,连族里我都不想再提。这桩桩件件的,只有你对不起我的,没有我对不住你的,你自己扪心想想,可是如此?!”
易惟敦听易长安说到那件事,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见她含糊过去了,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驳一驳,易长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今日之事三堂兄既然已经跟我公堂相见,可见三堂兄对我成见极深,我易长安自认清白,此心可对日月,只是他人之心难测。府尊大人,下官求大人允我回避,等此案办结再来上差,也免得连累整个府衙都受人闲话!”
易长安这一番话说得坦坦荡荡,特别是最后那一句免得连累府衙受人闲话,更是让人觉得……
一笔写不出两个易字呢,易惟敦连自己之前的庶弟、现在的堂弟都要告,要是易长安现在没提出回避,等之后没办好这案子,只怕易惟敦还真会放出些对府衙不利的闲话来。
没瞧着刚才府尊大人想说合时,易惟敦就特意加重了语气说那块帝王绿翡翠是要呈给太子妃殿下的吗?
不仅堂上众人是这么想的,顾维申也是这么认为的,心底对易惟敦的恶感更添了几分,明面上却并没有露出来,只是允了易长安申请的回避,又把捕头向千武叫上前来:
“这案子就交给你来办了,刑事房那边事情也多,易推官可离不得多久,你早日找出失物,也免得这府衙里的公事拖积太多!”
这一番话虽然没明说,却也是表白了他的意思:顾维申并不相信易长安是偷盗之人!
易惟敦面皮微微有些扭曲,却被向千武叫到堂下去询问了细节。
顾维申散了堂,一边摇头一边往后头走。师爷郁枫跟在旁边,觑着他的脸色斟酌着说了一句:
“听说这易家落败得厉害,这易惟敦还是嫡支子弟呢,怎么竟是这么不懂人情世故,好容易易家出了一个当官的子弟,这不想着跟人交好,反而撕破了脸面告到堂上来,这也太……”
顾维申摇了摇头:“易惟敦跟外头那商户都还知道喝酒交好呢,哪里是不通人情世故?只怕是心里见不得易推官好。
都说自己人打起自己人来才狠,我看还真是这样。好在易推官是个明白的,早早儿地就跑来请求回避了……”一边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第194章 飞贼做案
郁枫是知道有些人家嫡庶争得乌鸡眼儿似的,同在一个屋檐下,见面却跟仇人似的,易长安已经分出去给偏支承嗣了,易惟敦还追到了这滁州府上来……只怕本来用心就是不良。
想到易长安的为人,郁枫暗自留了心。这案子办得怎么样,易长安不方便过问,他这边还是多过问几回吧,到时透些消息给易长安知道,也算是一份人情。
郁枫划算是划算好了,只是没想到向千武会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只发现了一条:偷儿是向房间里喷了迷烟进来,夏树睡得离窗户最远,吸入的迷烟最少,所以那天早上他才第一个醒过来。
迷烟这东西,江湖上下九流的那一伙喜欢用,可是江湖上的事,不是涉及到谋逆之类的大罪,官府是不管,也是管不着的,谁知道那偷儿是哪里的飞贼?
别说向千武还根本不知道这是谁,就算知道了这是江湖上哪个飞贼做的,这在滁州府犯了案了,转身往别的地方一跑,难不成向千武还满天满地地去追去?
这案子既是飞贼做的,那可结不了!
易惟敦得到了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大不满意,本来还想嚷嚷,这一回顾维申可不给他面子了,将脸一板就呵斥了他一顿:“为着这事,易推官已经自请回避,如今是江湖飞贼做案,我滁州府人单力薄,可没有那个力量能追到人。
再说了,都说财不露白,当初要不是你把那块帝王绿拿出来炫耀,飞贼又怎么会知道你手上有这东西?此事说来说去,就是你咎由自取,要寻失物,你自去江湖上请高人寻去,这事我们官府管不了!”
易惟敦往哪里去找什么江湖高人去寻物?来这一趟滁州既没成事,又把费了大力寻得一块晋身宝物给丢了,只觉得滁州这地儿跟他命里犯冲,想要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又到底对丢失的翡翠舍不得。
他这要是一走,没个事主在旁边催着,只怕不到两三天,衙门里就会当作悬案挂起来了,这东西就真是再也寻不回来了!
易惟敦团团转着干着急,又不敢再去找顾维申,只能追着向千武不放。
向千武能当滁州府衙的总捕头,自然也是有些斤两的,每回轻轻巧巧几句话,或者指着一件小事要做,就把易惟敦打发了回来,反正总不提如何去寻那块翡翠的事。
不过几天的工夫,易惟敦嘴角已经起了一溜大小燎泡,他不好过,下面的三个下人更不好过,每天不是被呵斥就是被呵斥的,时不时地还会被踹上几脚,一个个都叫苦连天。
夏山、夏树两个还在其次,春源是贴身服侍的,自然是首当其冲,只觉得这短短几天竟然极其难捱。
偏偏这天春源又把易惟敦要的莲心茶泡得烫了些,易惟敦一口喝进去,“噗”地一声吐了出来,抬脚就向春源踹去:“狗东西,你想烫死爷呢!”
春源急忙退了两步,却又不敢退多了,瞅着分寸让易惟敦那一脚的力道不轻不重地落在了自己身上,这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爷恕罪!小的是想着爷的事,一时想分神了……”
易惟敦愣了愣,收回了打算踹过去的第二脚,一掸长衫的下摆,回身坐了下来:“一群不开眼的狗东西,爷每天急得半死,你们就早该动动脑子帮爷出出主意!说吧,可想出个章程了?”
“小的想……小的想……”春源一时之间绞尽了脑汁。
刚才那什么想事想分神的话根本就是顺口溜出来想先糊过这一关的,谁知道易惟敦这也是急得没办法了,逮着根稻草就紧紧抓在手上;要是春源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怕一会儿要挨个大窝心脚了!
眼瞅着易惟敦的眼睛已经睃立起来了,春源一脑门子汗水,这一急还真给他整出了个急智来:“爷,小的想,五少爷那边不是因为会办案才任了这个推官吗?这案子捕头办不了,未必五少爷那边就办不了――”
不等春源说完,易惟敦的脸就拉长了:“你让我去找易五?!你把爷的面子摞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