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些不方便的时候”,自然是指女子癸水来的时候,以及需要沐浴的时候了。
既然已经摊开跟何云娘讲了,易长安自然是同意了,不过又格外交待了一句:“云娘,我的事你记着一定不要告诉别人,哪怕是你的心腹大丫环都不能说。”
何云娘立即郑重地点了点头:“长安你放心,我不会对锦儿说的,对任何人我都不会说!”说完就举手发誓,“我何云娘若是把易长安的事泄露出去,就死无葬――”
易长安连忙掩住了她的嘴:“答应就行了,做不做得到是由心而定,可不是靠什么誓言来约束的!”
何云娘眨了眨眼看着易长安,“嗯”了一声,唇角慢慢漾出了笑意。
即使是只能给长安当妹妹,她也愿意,没有男人又怎么样?她现在已经有了豆豆了,把豆豆好好教养大,她以后完全可以安然享受儿孙福。
就是现在……她再不是以前那个懵懂无知的新妇了,易梁和易长安前后的对比,让何云娘打心眼儿地坚定了一个主意:她只想跟长安一起生活在一起!
第182章 宣州本家
易长安解决了一桩事,神色也轻松起来,轻轻拍了拍何云娘的手,也笑了起来:“你这个当妹妹的,今天可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我肚子都饿了。对了,莫离呢,怎么刚才一直没看到他?”
“莫先生听说一念那个书院的院长生了什么怪病,一时技痒跑去给别人治病了,暂时就住在了那边呢。”何云娘连忙解释了。
唐一念读书的书院是滁州府有名的玄叶书院,就在滁州府城外的玄山上,招收的书院弟子均要住在山上,一旬才有一天假期,除了节日外,平常是不放出来的。
易长安“哦”了一声:“我出去这一段时间,家里没有什么事吧?”
“家里并没有什么事。”何云娘轻轻叹了一声,“倒是淑珍姐那边,近来有些过得不好。”
黄淑珍?关江的妻室?
易长安有些诧异地看向何云娘:“出什么事了?关夫人她生病了,还是你们合股的绣庄生意出了问题?”
何云娘叹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是关大人新近又纳了两名美妾……”
“又纳了两名美妾?”易长安不由愕然张了张嘴,“我记得关江好像已经有两房姨娘了吧?”
自打何云娘和黄淑珍一起开了珍云绣坊后,两家的走动也多了起来,易长安也是明白关江家里有些什么人的。
何云娘脸上的神色既愤懑又有些无奈:“是啊,那又如何?关大人家里另外还有两个通房丫头呢!男人那德性……只想着要年轻好颜色的女子,哪怕七个八个都不嫌多!”
那两个新纳的美妾仗着颜色娇嫩,在关江面前得宠得很,成天作张作致地给黄淑珍上眼药,让本来不想理会她们的黄淑珍烦不胜烦。
有一个甚至还暗中使人引了黄淑珍的幼子下学后去跟人学赌斗鸡,气得黄淑珍把儿子找回来后,抽断了一根藤条,把儿子身边的小厮全换了。
偏偏这事幕后是谁指使的,又没个确凿的证据,黄淑珍只能一边把幼子暗中管严了,一边管紧那两个新姨娘。
只是新姨娘枕头风一吹,娇滴滴地在关江面前梨花带雨一回,关江转回身却来斥责黄淑珍妒忌不贤,蹉磨姨娘们……
当时黄淑珍怄得哭了一场,忍不住就跟何云娘诉了委屈,还慨叹何云娘嫁了一个好丈夫,家中清清白白没有姨娘通房那些乌烟瘴气的玩意儿。
何云娘当时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即使现在知道这是因为易长安是女子,但是易长安平常对她一点一滴的关心却是半丝不假的;所以现在跟易长安提起黄淑珍的事,何云娘自己心里竟是忍不住升出一股庆幸,庆幸易长安幸好是女子……
大燕朝男权为尊,一夫多妻实在是常态,就是易长安原来的时空,法律明文规定了一夫一妻,多少男人还在外面包二养三的。
听到何云娘话中的不忿,易长安一时也是无奈:“有空……你多劝劝关夫人吧,她到底是正妻,又已经有了两个儿子,现在只要把儿子仔细看好,以后……等成了老封君,也不怕那些个姨娘通房再作妖。”
只是可惜,女子本该灿烂的年华全都浪费到内宅的争斗上了……想到第一次见到黄淑珍时,那个通身富贵自来热情的妇人,易长安心里还是忍不住一叹。
何云娘却突然在此时开口说了一句:“长安,我很庆幸……是你!”
易长安愣了愣,也慢慢弯了唇角:“我也很高兴,我在这里有了一个妹妹。”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各自通畅相惜。何云娘还打算再跟易长安说说这一段的家常,外面却突然传来了锦儿极不情愿的声音:“爷,太太,修竹说他有紧要的事情要禀报老爷。”
易长安连忙重新乔装了,着好外衫走出了卧室:“修竹呢,他有什么事?”
垂头缩在外面,正被锦儿那一双大眼瞪得不自在的修竹连忙应了一声:“爷,是宣州本家来了封加急信……”
宣州本家……易家?!易长安眉头一皱,忙伸手接过那封信拆开,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忍不住冷笑一声。
何云娘连忙走到她身边:“长安,信里写了什么?”
“说是本家嫡支三少爷易惟敦要过来滁州这边……”易长安将那封信草草一折,就拉了何云娘的手,“走,我们一起去萱草院;这么大的事,该早些知会母亲知道才好。”
萱草院里,沐氏刚刚看着奶娘哄睡了易祯,正要让人去知会何云娘那边,让易祯就睡在萱草院,就听到丫环过来通传,易长安和何云娘来了。
沐氏心里不由闪过一抹不悦。
易长安已经回来了,都说久别胜新婚,何云娘却还记着易祯这里,这是男人她不放手,孩子也要一手抓着了?还说动了易长安一起过来接祯儿走……
沐氏端正在主座上坐下,淡淡开了声:“让他们进来吧。”瞧着两人肩并肩地进来行了礼,自己却自顾着端起了一杯茶水慢慢啜着。
“母亲,宣州河间本家来了封急信!”易长安将沐氏的做派看在眼里,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不紧不慢地扔出了一句话。
沐氏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本来去拂茶沫的盖子就轻轻在茶盏上磕响了一声;宣州河间本家……不就是那个她费尽了心力才从里面出来的嫡宗易家吗?他们来信做什么?!
沐氏急忙把茶盏搁在了桌子上,从易长安手里接过那封信,飞快地看了起来,片刻后再抬起头,脸上已经显了些忧色:“易三要过来?他向来只会斗鸡走狗,他过来做什么!”
易长安并不接话,只是静静看着沐氏。那个易惟敦是谁她并不认识,如果里面有什么漏子,也该是沐氏去描补的,她只要配合就好。
沐氏对上易长安的目光,立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沉吟片刻开了口:“虽然我们承嗣到了旁支,他那边一来是嫡支,二是现在虽然不是你的嫡兄了,到底也是你的堂兄,既然过来了,我们也不能不接待……”
“这信写得已经有些日子了,算算时间,只怕易三过不了两天就要到了。”易长安微微垂目,“我歇息不了几天还要忙于公务,云娘原来也没见过这些本家的亲戚,她又是个年轻面嫩的,只怕到时还要多多麻烦母亲了。”
沐氏本来确实打着小算盘,想着到时即使有些得罪人的事,也可以推着何云娘到前面去做,结果被易长安这一脚皮球踢回来,担心易长安会摞挑子不干,沐氏此时也只能捏着鼻子先认下了。
第183章 下马威
没过两天,易长安刚刚下了衙,就看到自己家门前停了两辆马车。
一人身着暗色绿绸长衫,搭着一名下仆的手跳下马车,扬扬抬头看向那块挂着“易府”两字的门楣,然后一脚轻踹在门前台阶边墩放的一只雕成宝砚形状的青石门当上,嘴里“嗤”了一声:“想不到易五如今还混得有些人模狗样了!”
古代说的门当户对,“门当”指的门前放的这一对石墩,门当的意义不仅在于老百姓嘴里说的避鬼驱邪,更重要的是一户人家的脸面。
这人一过来就先踢了门当一脚,根本就是没把易长安的脸面看在眼里,听到声音刚开了门往外瞧着的门房瞧着这架势,不由面色也不好看起来,即使猜测着来人可能是老爷说的这几天可能会到的易家嫡支三少,也踌躇着立在门边,并不出来迎接。
易惟敦见门房斜斜开了小半扇门后却傻啦吧叽地呆在那里并不上前,皱了皱眉头正要呵斥,背后已经传来一声怒斥:“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公然污辱朝廷命官,你们还不把他给我拿下!”
易惟敦刚刚转过头,就见两个长随模样的人冲上前来,一人按了他一只手臂,往他脸上呼呼几拳头招呼了过来。
易惟敦“哎哟”叫了起来,眼眶挨了两拳重的,打得他眼前一阵金星乱闪,连忙大声喊了起来:“你们都是死人呐,还不快把这两个人给爷拖下去打死!”
马车上下来的几人被刚才的变故惊得愣在一边,听到易惟敦这一声喊,纷纷赶上前来想揪住那两名长随,却被身后大步行来的年轻男子一人一脚,将好几人给踹了个大马趴。
有那身手矫健闪开了的,正要回击,一眼瞧见那人一身官服,不由愣了愣,再一抬眼看了看那官员的面貌,连忙垂了手退回几步,避开了易长安又飞踹过来的一脚:“五少爷,你误会了,小人是护送三少爷过来的!”
脸上吃了墨竹和修竹好几拳的易惟敦这时也醒了神,盯了墨竹和修竹一眼,大叫起来:“反了反了,你们不是那两个什么竹吗?没上没下的东西,居然敢打起主子来了――”
听到易长安一声轻咳,墨竹和修竹两个趁机退到了她身后,还装着才认出人的模样,一脸委屈地跟易长安请罪:“请爷恕奴才们眼拙,刚才瞧着这人竟然敢踢我们府上的门当,这才上前教训教训这人,没想到竟然是易三少爷――”
易长安摆了摆手:“不怪你们,爷身为朝廷命官,代表的可是朝廷的脸面,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踢我门当公然辱我,你们为爷出手是应该的!”
主仆三人一言一语的,竟是把才从马车上下来的这一行人晾了半天,易惟敦忍不住喝了一声:“易五!”
易长安这才恍然醒神似的看了过来:“原来是三堂兄!几年没见了,三堂兄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踢我府上门当泄愤的?”
易惟敦不由一滞,刚才的气势顿时矮了几分下去。他大老远地跑到滁州这边来,本就一路劳累,遣人下去打听易长安的住处,那些个人一口一个“易大人”叫得格外刺耳。
想到当年面色阴郁,即使被自己欺负陷害也只能死死捏着拳头隐忍的那贱种居然也混成了个“大人”,瞧着在这滁州府还挺有点官声的,易惟敦顿时一肚子没个好气。
等下车后瞧着易长安的门户规整得大有气派,易惟敦心里更是不舒服了,顺脚就踢了过去,没想到却被易长安撞了个正着……
到底当年在易梁面前也是嚣张惯了的,易惟敦只是滞了片刻,就重新壮了气势,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怎么着易五,这才当了多久的官,就摆起官威架子了,你这是打算把你嫡兄给捆进大牢里去,好好给我吃个下马威?”
“堂兄慎言,如今我可是承嗣洪桥易家的香火,可不敢跟河间易家的三少称什么嫡亲兄弟!”易长安立即顶了一句回来。
易惟敦顿时把眼睛一瞪:“易五,咱们可是一个爹!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你敢说你跟我没有血亲?你要自己承认自己是野――”
姐还真不跟你是一个爹!易长安眼神骤然凌厉,让易惟敦生生将那个“种”字给咽回了嘴里,愣是没敢说出来,这才冷冷出声:“血亲?我还真没见过抬脚就踹人家门当的血亲!若是没人教养过你,要不要我把这左邻右舍都请出来评评理?!”
易惟敦心里立即打起了鼓。易长安是个官儿住在这里,指不定旁边都是些小小的官,都说官官相护,这些人肯定都会偏帮着易长安说话。
易长安在这边当官也当了一段时间了,这强龙难压地头蛇……
不等易长安吩咐墨竹和修竹去请人,易惟敦就立即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来,色厉内荏地叫了起来:“行行,你不认我可以,我可是带了族长的书信过来,有本事,你就连这个都别认!”
宗亲族大,是大燕朝铁打的规矩,有那丈夫故世、妻子却实在不堪的,族长甚至有权利替故世的族人写下休书!如果有不敬宗族、不敬族长之举……
易长安权衡片刻,只得改变了自己想借机把易惟敦赶走的想法,扬了扬下巴:“墨竹,把信拿过来!”
墨竹忙上前把易惟敦手里的那封信接了过来,递给了易长安。
撕开蜡缄,抽出里面的信笺匆匆看了一遍,易长安脸色有些晦暗不明,抬头看了易惟敦一眼,轻哼了一声:“墨竹、修竹,带他们进去安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易惟敦灌了些迷魂汤,族长的信里写得明白,说是易梁既然大有出息了,也该感念感念当初的亲恩,扒拉扒拉血亲兄弟,打虎还要亲兄弟呢,所以特意叫了易惟敦过来帮忙……
就易惟敦刚才一个照面看到的那样,过来帮忙是假,惹麻烦才是真!易长安暗自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提脚先走进了门。
易惟敦连忙要跟上去,车夫赶紧叫住了他:“易少爷,这车费你还有一半没给呢!”
易惟敦一指易长安的背影:“这儿他才是主人,你们赶紧问他要哇!”
易长安却像是背后也长了眼睛似的,刷地回过头来,冷笑了一声:“找我要?行啊,既然这儿我才是主人说了算,我把你欠的车费付了,再把回去的车费一起付清,你从哪儿来的,就给我回哪儿去!”说完就一扬手,“墨竹、修竹,不用带人去安置了,即刻去账房支些银钱出来,送易三少爷走!”
第184章 嫡支易惟敦
他这才过来呢,脚还没踏进这宅子里的地儿,易长安就想把他挤兑走?易惟敦立时跳起脚要骂:“易五,你这是翅膀硬了就想――”
易长安皱了皱眉头,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就凭你今天在我家门前闹得这些事,我即刻给族长书信一封一一说明,就不信他会不明事理地还让你留下来!给我把门关了!”
墨竹和修竹连忙机灵地跑进门里推着门板要关上门。
易惟敦瞧着易长安似乎来真的架势,唬了一跳,连忙扑上前堵在了门缝里,不让墨竹和修竹关门。
那两位车夫见状,面面相觑了几眼,连忙拥上前来去扯易惟敦的衣角:“易三少爷你别跑啊,你还欠我们的车钱没付呢!”
刚才易长安那身官威一发,车夫们是不敢去捋她的虎须了,何况还是易惟敦雇的车,自然是一起齐齐上前,扯住了易惟敦要来车钱。
易惟敦这头正努力想挤进去呢,身后却不断被两个车夫扯着往外拉,要给拉出门外了,他还真相信易长安这野种敢关门!
易惟敦连忙死死扒住门板大叫起来:“付付付!我付车钱,你们别扯了!春源,春源!你赶紧把车钱付给他们!”
先前那个身手矫健的长随立即应了一声,从怀里掏了张银票扬了扬:“行了行了,我们爷都发话了,还会少了你们那几个车钱?”
两名车夫见春源身上有银票,松了手一窝蜂地围了过去,易惟敦趁机挤进了门里,捏着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正要开口,抬眼才看到易长安早走得没影儿了。
易惟敦急忙追了过去,在二门处却被易府的几个下人拦住了:“易三少爷,这里可是内宅,易三少爷要是胡冲乱闯的,我们做下人的可不好跟老爷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