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圣子亦是曾经降世过,他们寻找了十八年,却杳无痕迹。
直至不灭州归位成仙雷劫骤现,圣子的归位失败了。
仙都在不灭州调查许久,这才知道圣子赫然困于女子身上,这女子平平无奇,竟然能将本性空无的圣子打动。
情爱,才是圣子失败的原因。
这次,不过降世五年,便有了圣子的踪迹,更能与天意沟通,何其强大。
若能找到圣子,便可迎回圣庙。
几十年来圣庙无主的情况便可被打破。
这几年魔宫与幽都陷入内乱,正是趁机振兴中州大陆的时机。
想到这里,司徒同光淡然的表情再也无法维持,“怎么样?找到了吗?”
沟通天意,谈何容易,天地间的那抹悬震的天意终于消散,再行窥探,便是逾越。
无声的一声震裂,九位长老阵法被废,噗噗噗的飞出去,打在冰冷的石柱上。
口吐鲜血,面容萎靡。
圣庙之内,空寂冷然。
司徒同光凛然而立,白发飞舞,眸眼灼灼生辉:
――最后的旨意,是在西方偏南。
第二日,苏佻佻再次来到千灯寺。
灵肃大师前来迎接,古朴的衣袍,飞舞的长须,看上去苍老悲凉,与寻常没有任何异样。
然而当他抬眸的那一瞬间,苏佻佻却分明感觉到,灵肃大师与一天前有些不同。
有什么不同呢?
她赫然心惊,再去看时,却杳无踪迹。
灵肃大师慢条斯理道:“苏少主的意见我已然考虑过,就按照冥主与苏少主的意思来做,从今日起,千灯界的生灵不再受到管束,任予取用。”
紫灰色的裙摆上缀着幽冥花,苏佻佻唇角一勾,“不愧是冥主大人看重的大师,有你镇守锁幽塔,冥主大人,自然是放心的。”
她袅袅婷婷站起身来离去,只留下幽冥花的余香。
禅房里,冷冷清清。
灵肃大师的鲜活已然不见。
他坐在檀木椅子里,一动不动。
恍若腐朽。
圆溜溜的木壳被打开的时候,小尾巴正在睡觉。
自从炼制过身体之后,她发现神识海中的那些绿色浓雾渐渐清晰起来,她甚至可以隐约看到一条银色的大河!
河里闪烁着点点波浪,亦是银色的,不同的是,那些波浪是文字形状。
她无法捕捉到那些文字波浪,亦是……不认识字。
她现在只认识四百个生字。
不仅如此,睡眠质量也变好了!这几年里,她基本上没有睡过好觉,总感觉有什么痛苦悲伤的莫名其妙的情绪,从能看到银色大河开始,一股小小的希望便在心底萌发。
它总觉着,只要长大,就会有一个结果。
事实上,它确实正在努力长大。
柔软的拇指帮着它将木壳剥开,露出两片脆嫩嫩的小芽:
――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阿九看着叶片便知道小尾巴的情绪。
它赫然是刚睡醒。
手指轻柔的捏在叶片上,阿九的声音很空灵,亦是温柔:“吓到你了吧?疼不疼?”
“诶?”小尾巴不明白,“怎么了?”
它昏睡过去之前,看到灵肃大师推门而入,直直地向着蘑菇花盆而来。
他一挥袖便将它带走,它知道那是阿九的师父,它以为不会有危险。
难道,跟着阿九的师父,也会有危险吗?
“以后,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白色额发下,那双眸子清冷生辉。
千灯寺里,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这些年里,修士们一边清修,一边培育精怪灵识,倒也轻松惬意。
千灯界里始终是这样幽远而又惬意的节奏,如今,节奏被打破了。
灵肃大师同意了苏家的要求,每年交两次改为每年交十二次,每一个月就要交上去一批开启灵识的草木精怪。
谈何容易!
毕竟,千灯界虽然灵气远远超脱寻常秘境,却也不是随地都是开了灵识的大白菜。
命令已下,整个千灯寺的数百名修士,只能服从灵肃大师的命令,培育灵识。
可怕的杀戮,从这一刻开启了。
生与死,亘古以来便是对立。
想要草木精怪开启灵智,除去自然的萌发,便只能是杀戮、吞噬。
当杀戮到尽头,最为强大的草木精怪便会自厮杀中而出。
千灯界的灵气永远没有耗尽的那一天。
这便意味着,当放开了杀戮,便是灾难的开始。
寺里,只有阿九的小院子,始终平静。
……
深渊峡谷,锁幽塔外。
浓稠的黑色沉沉压在半空,没有一丝光源。
一座黑色嶙峋的怪塔,立在黑漆漆的大地之上。
无数黑色的宽大锁链,将黑色锁幽塔缠绕,狰狞的穿透进龟裂的地下。
怨气、死气、杀戮……负面的黑雾从锁链下而出,那是曾经属于冥君大人的强大。
而如今,这锁幽塔下,镇压的是他的一抹本命残魂。
沉寂龟裂的地面之下,裂开幽深不见底的缝隙,几乎与远处的深渊峡谷裂缝相交汇。
隔着深渊峡谷,千灯界与锁幽塔的无数碰撞愈发激烈。
无人看到,那些曾经稳定的白色生机,骤然开始暴躁起来,黑色死气愈发狂乱碰撞,灯花无穷无尽的碰撞炸裂。
沉寂几十年的黑色锁链疯狂晃动。
死寂的锁幽塔,骤然间,裂开一条狰狞的缝隙。
一道黑色雾气飘然而出,那是比锁幽界里更为纯粹、更为霸道的冥界之气。
那一瞬间,犹如召唤。
中州大陆,太虚派。
小小的山头,在太虚派无数的好山好水中毫不起眼。
激流阵阵,绕着一座古朴的小院子流淌而下。
石林峰,不过是一座副峰,多年来,依旧空寂、安静。
这里的女主人,已经五年未曾归来。
午后深秋,凉意阵阵,激流上驻着一只竹筏,上面却毫无人影。
院子里鸦雀无声,房顶上,咕噜噜滚落下一只酒坛。
“啪”的一声,落在干净的地面上,四分五裂。
残留的酒花怦溅,院子里酒意浓郁。
寂然无声。
若是平视,那在院子里酣睡的黑猪早就不满的哼唧,跳到房顶上想要打架。思路可是,这次却静悄悄的。
垂落的白衣衣袍一僵,殷倦之似是心有所感,宿醉的他一瞬间没了酒意,一跃而下。
院子里,沉睡着一只身躯庞大的黑猪。
可是昨日还生龙活虎的黑猪,此刻一点生息也无。
他的指尖,一道灵气穿透它的身体,他的眸光越来越冷。
在他眼皮之下,谢冰养的这只猪,死了。
魂魄,悄无声息的不见。
一丝残魂也无。
就像是,她当年死去那样。
他早就知道小黑总管有问题。
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死了,与她有关的一切残留,都将以匪夷所思的方式离去。
那双桃花眼里,染上一层可怕的红意。
他缓缓捂住眼睛。
似是秋意迷了眼,忍不住的悲哀痛苦。
远处,一道闪着异色的传讯纸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