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一笑:“先练练你的手再说吧,拿着和你那同学买汽水吧。”
他说着,又抽出一张十块的,然后就拍到了方文卓的胸前,方文卓接了,迟疑道:“这……”
“拿着吧,还和我客气什么?”
“那谢谢虎哥了!”
虎哥笑了笑,摆摆手,走了出去,方文卓一边把那十块钱塞兜里,一边道:“今天的晚饭可以多要盘肉了。”
王楠惊疑不定:“刚才……是怎么回事?”
“虎哥高兴,给我打赏呗。”
“不是……我是说,刚才那人……怎么给虎哥那么多钱?”
“哦,那人输给了虎哥呗,这应该是早先说好的数,其实啊,这台球都带点赌球的性质,你看这些桌子上的,那一般都是谁输,谁掏这一局的钱,当然虎哥那样的不算。”
王楠没有说话,内心则一阵的翻腾。三百块!他从没有得到过三百块!连摸都没有摸到过。当年他姥姥还在的时候,每年春节会给他五十,那就是,他所能摸到的最大的钞票了,剩下的舅舅阿姨们只是每个人十块。
一个舅舅,两个阿姨,再加上姥姥的五十,每年,也就是八十。不过这八十,他最多只能动用十块,剩下的七十都是要交给他妈的,用他妈的话就是给他存着,将来娶媳妇用,他小时候不懂事,还掰着手指头算过,就这样存下去,将来他能有多少钱,后来他就知道了,除了他姥姥那里的不说,他舅舅阿姨那边的都是,他这里收了十块,那边他妈就要再给出去十块。
而他姥姥的那五十,其实也不过是老人家节省了平时几个儿女给的生活费,然后在过年的时候给他们这些孩子一些喜庆。明白了这些之后,他就不再想自己的压岁钱,连那十块,也不愿意要,都是他娘放在他枕头上,说男孩子,是要有一点零用的。
可是十块又能做什么?
一块钱一盒的火柴炮只能买十盒,特大号的地雷只能买五个,游戏币能买多一些,也就是六十个,用来打街头霸王、三国志也许能用上几天,但如果用来打苹果机的话,二十分钟也许都用不了!
所以每年过春节,他都拿着那十块钱发呆,他觉得应该满足,可是……又很失落。早先还好,他没什么朋友,钱多钱少也无所谓,反正他那些表哥表姐也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在他们面前,他早无所谓面子不面子了,他们也不是多么喜欢带着他玩,不过是应付一下大人。而在去年,他就很有些尴尬了,几个兄弟在一起聚餐玩乐,方文卓出了饭钱,他们剩下的说请他玩游戏喝汽水,别人最少也拿了二十,只有他,是十块!
是没有人说他什么,可是他自己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他没有找他妈要零用钱的习惯,现在更不想要,但他也不想总是吃别人的喝别人的,就说他会帮着偷酒瓶,但他知道,那随便也没有多少!而现在,只是就这么挥舞了几下杆子,就有了三百块!还不偷不抢,不坑不骗,输了的,也只能自叹运气不好。
是的,这是赌博,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王楠越想,心越热。
受赌神、独霸、赌王、赌鬼之类影片的影响,他丝毫不觉得赌博有什么不好的,反而和大多数和他这个年龄差不多的孩子一样,觉得那很酷,也就是他们这个地方,没有他能去的赌场。
他倒是隐隐约的不知听谁说过,在郊区某个地方,是有个赌场的,但到那里去的,都是大人物,没有一万块,根本连门都不让进!而那些大人们打麻将,当然不会带他来,他唯一能摸到的,和赌博有关的地方,也就是游戏室里的苹果机和麻将机了,但这些,都是经过老板调制的,再好的牌,也不见得能赢。
但是这台球不一样,这台球是人与人打,没有谁能说是一定赢的——关键的是,这个地方,是他能来的!他在这里,也是可以小小的参与一把的……
他正想着,就被方卓文顶了一下。
“该咱们了,想什么呢。”
“啊,哦,没什么,那什么,这台球……难打吗?”
“那要看谁了,这要是个笨蛋啊,那是很难打,但我,可是一下午就学会了!”
“那你打的好吗?和那虎哥比怎么样?”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才学,随便能多好?”方文卓有些悻悻的,“拿着,这叫球杆,咱们这是打黑八,你是要一到七,还是要九到十五?”
“有什么区别吗?”
“也没什么,都是要全部打进去之后才能打黑八的,算了,咱俩也没这么多规矩,你连杆还不会拿呢,我也不欺负你了。打台球是要有手势的,看到没有,左手要这样放。”
他说着,把手放在案子上,微微隆起,然后把大拇指翘起,贴架在食指上。他做的相当不规范,无论是站姿还是手势,也就是他是拿着球杆,趴在台球案子上,否则换一个地方,人们不定以为他是在偷玉米还是准备打黑枪呢。不过此时的王楠,更是小白一个,不仅看不出来,因为心中存了那么一个挣钱的念头,还看的格外认真,一边看,一边就在那儿比了起来。
方文卓心下得意,讲的更是起劲:“然后把球杆放上来,右手要握在这里,看到那个白球了吗?咱们要先打中那个白球,然后让白球去碰其他的球。”
他这么说着,就运了两下杆,然后把球杆送出,碰的一声,白球向前滚去,撞到三角形的球堆中,那十多个球四散开,没一个入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