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胡乱又毫无章法地亲吻着他,他在勉强回应了几下后,就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开,草草结束了这个吻。
他的呼吸还有些急促,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些笑意:“小惜,你也太……”
他说着就停了下来,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下她的神色,而后他叹了口气:“小惜,你先把灯打开。”
程惜还是满脸泪水,自己抬手胡乱擦了下,起身去把房间内的落地电气灯打开。
他在看清她的样子后更加沉默了下,抬手伸向她,主动放柔了语气:“小惜?”
程惜看了眼他伸过来的手掌,没有去握,而是自行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来。
他也没生气,主动把手收回来,又放在她的腰上搂住,弯着唇笑了笑:“吓到了吗?我没事的。”
在最初的劫后余生之后,程惜确实陷入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愤怒中,但她看着他唇角柔和的笑意,还是抵抗不了他这种温柔。
更何况是在这样惊心动魄的失而复得之后,她现在简直舍不得把自己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她自暴自弃地重新抱住了他,把头重新埋到他颈窝里,感受着他的心跳呼吸,还有重新温暖起来的身体,还是有些余悸未消。
这短短的时间内,她经历了无法描述的心理感触和情绪起伏……硬要说的话,就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界的毁灭和新生。
在等待的时间里,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甚至有了这整个世界都是虚幻的错觉。
肃修言搂住她的肩膀轻拍了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上,笑了笑说:“我还怕你把别人叫过来……让不该看到的人看到我这种状态,还真不好处理。”
程惜注意到他躺下去的姿势,连忙伸手去揽他的后背:“你背上还有伤!”
他弯了下唇角,主动转过身让她检查:“现在没有了……你可以顺便帮我把绷带拆了。”
程惜连忙脱下他的外衣,又将信将疑地将绷带拆掉,然后她就看到他背上那道迟迟没有好转的狰狞烧伤彻底地消失了……并不是痊愈,而是消失,就仿佛那里从未受过伤一样。
程惜忍不住抬手抚摸那片原本应该有伤口的地方,他背部的肌肉顿时紧缩了下,带着笑说:“你如果想趁现在做点什么,我也不反对。”
程惜哪里有心情做点什么,在摸了又摸,确定他的伤口确实没有了之后,就把解下来的脏绷带收好丢在床头,帮他把衣服重新穿好。
她又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轻吻了下,才问他:“这是……高阶的治愈魔法?”
她说完又觉得不对,身为一个皇家医学院培养出来的医生,她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能够治愈疾病和伤口的魔法。
但那通常是对于生命力的交换,需要魔法极为强大的魔法师施展,并且会以富含远古生命残留的珍贵宝石为代价。
即使如此,这种生命力的交换依然是等价的,如果是致命的伤势和重病,魔法师依然无能为力。
这就是为什么存在着治愈魔法,医生和医疗技术也依然被大力发展的原因。
刚刚在肃修言身上发生的事情,显然并不是治愈魔法可以解释的,在这个过程里,并没有人在他身上施展魔法,而在他恢复之前,他也确确实实没有了心跳和呼吸。
程惜确实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魔法,至于那阵红光……并不像是能给人带来希望的光芒,反而在诡异中透着一股不祥。
肃修言看着她,还是笑了笑:“小惜,你应该猜得到……这就是死灵魔法。”
他的话正是程惜在潜意识里意识到,却想要拒绝的可能,她摇了摇头:“不……”
他还是带着微笑,语调温柔,却说出了程惜最害怕的答案:“小惜,在你我重逢之前,我就已经是一具活尸了。”
程惜还是拼命摇头:“你有呼吸,有体温,需要进食……你还会受伤,也会流血!”
他还是看着她,声音也依旧带着那种极有耐心的温柔:“小惜,我只是被死灵魔法反复恢复到失去生命前的某一个时刻而已。”
程惜并不是很清楚死灵魔法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在任何地方,甚至是崇尚魔法的精灵国度内,也是禁忌的存在。
她只知道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突然撕开了一个安宁祥和的画卷,露出了狰狞残酷的真相。
他却只是微笑着,依旧温和地对她问出了一个问题:“小惜,这是一个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秘密,你能替我保守它吗?”
程惜简直不想再继续听他讲下去,她抓住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这个魔法,它对你的身体和生命有什么影响?”
他弯着唇角,仿佛是感觉她这个问题十分好笑:“小惜,我的生命早就已经结束了,它没有办法被影响……”
程惜快速地打断了他:“你给我闭嘴!”
她喊得声音很大,他再度被她的气势震慑住,抿着唇沉默了下来。
他看到她也没有说话,脸上的怒气似乎有些消退,才又清了清嗓子,有些小心地开口:“小惜……”
程惜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冷静下来,沉着声音:“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这次没有再试图用轻慢的态度糊弄过去,而是认真解释:“一年多前出了些事,我那时就可以算是已经死了。是我哥哥对我施展了这种复活术,代价是他的魔力和在这具身体里仍然残留的生命力。”
程惜还是紧盯着他:“然后呢?你多少天会像这样‘复活’一次?随着时间流逝,你的状况还会不会出现变化?”
她问得详细,肃修言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如果我身体状况好,大概两三个月一次,像这次一样受了伤,可能就会快一些。”
程惜还是紧盯着他,他也只能继续解释:“这样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肯定是不能长久持续的,如果这具身体里的生命力彻底耗光,魔法也会失效。”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看着她笑了笑:“小惜……从死灵魔法在我身上生效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会再次像正常人那样死去。
“我会随着时间的推进,肉体干枯,意识丧失,最终变成游荡的干尸……曾经方舟大陆的第一个尸鬼,就是这样诞生的。”
程惜看着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你想都别想,有我在,你绝对不可能变成那样。”
他似乎是觉得并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带着些好笑地问:“小惜,你要怎么阻止这种情况?”
程惜没有回答他,她捧住他的脸,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怒火和勇气从何而来,然而她大脑中唯有一个强烈至极的念头。
她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你给我听着,我不允许你再擅自从我面前消失,不管我们会遇到什么事情,你也必须,永远地留在我身边。”
他再次被她的强硬态度镇住了一些,他不愿意把自己的脸从她手掌中挣脱,那会显得他非常被动和软弱。
但直视着她的眼睛显然会有很大压力,他也只能看着她,略显尴尬地微垂了眼睛:“小惜,你……”
程惜挑了挑唇角,依然目不转睛地直视着他:“你既然选择了跟我结婚,那么我们就还要一起度过漫长的一生,我要你跟我一起面对欢乐或者苦难,一起变老,然后一起埋进同一座坟墓。
“你若是敢半途逃避或者放弃,哪怕钻到地狱里,我都不会放过你……你听明白了吗?”
他被这番话震得沉默了一下,才能侧开眼睛,开口试图转移话题:“我们……”
程惜捧着他的脸,强迫他转过来看着自己:“修言……不要让我再一次失去你,那对我来说太残忍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某谢:肃总,身为一只霸总,被自己老婆捧脸杀的感觉如何?
肃二(恼羞成怒):住嘴!
程惜(豪横):你是我的,我的!听明白了吗?
肃二(娇羞):不要再说了……
某谢:啧啧啧,没眼看。
第86章 通往爱的道路并不简单(5)
肃修言沉默了下抬头看着她, 程惜在他唇边轻吻了下:“我不会放弃你的,你不能在我这么艰难地找到你之后,再给我一个虚假的希望。”
他又沉默了一阵, 弯了弯唇角:“你找到我很艰难吗?”
程惜点头:“非常艰难, 毕竟谁能想到万恶的暴君就是我的小哥哥呢?”
肃修言“呵”了声:“你倒也不遮掩。”
程惜又凑过去在他唇边吻,他却微微侧过头躲开, 弯了下唇角看她:“你这个吻,是给万恶的暴君还是你的小哥哥?”
他突然这样在意,程惜有些疑惑,但是她随即就想起来他昏睡前有些奇怪的态度, 她想了下, 试探性地问:“修言,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面对她直白的提问, 他也并没有隐忍的打算,反而相当尖刻地挑着眉冷笑了声:“你既然并不喜欢这个‘暴君’,那么当你知道我就是你的‘小哥哥’后,又为什么会喜欢我?难道这些不都是我吗?你喜欢的究竟是你臆想中那个人, 还是真正的我?”
程惜没想到他会突然向自己发难, 愣了下后连忙解释:“我喜欢的当然是你,‘小哥哥’对我来说只是童年的一个伙伴!我再次见到你后爱上的是你!”
他似乎仍旧不满意, “呵”了声反问:“是吗?”
程惜又认真思考了下, 正当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时,他却又笑了声:“算了,我累了,你去让他们把晚餐送进来,吃过后我们就睡觉。”
程惜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没吃晚餐,她连忙抬手摸着他的脸颊:“修言, 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想吃点什么?”
他挑了下眉:“随意吧,我不是说了吗?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到死前的某一个时刻……”
程惜突然打断了他:“不准你再说‘死’这个字和其他相关的话,你还活着,你还会和我一起活着!”
他似乎也没想到她这样敏感,只能略微清清嗓子,继续说了下去:“我没事,身体状态比之前都要好。”
程惜这才满意地站起身,离开前还顺便在他唇边轻吻了下以示嘉奖。
她很快就推着一辆华丽的金色餐车回来了,上面摆了丰盛的晚餐,还有冰镇好的威士忌。
餐车不仅外观华丽,还设计精巧,可以推到床前支起边架,直接变成一个可以坐在床上享用的便利餐桌。
程惜没有让佣人跟自己一起进来,而是亲自给他服务,还贴心地给他铺好了餐布。
肃修言看着她弯了弯唇:“我身体没问题,可以下床去床前的桌子前吃饭。”
程惜却根本没搭理他,侧身在餐桌的另一面,也就是床上坐下,还抬手准确地摸在了他盖在毯子下的大腿上。
她对着他笑了笑:“我乐意用一切方法疼爱我的小哥哥。”
他好像有些被她逗笑了,侧了侧头才勉强忍住笑意:“好吧……那就谢谢你。”
程惜很干脆地回复:“不客气。”
边说还边又很顺手一样,沿着他的大腿弧线,又往上摸了摸。
他脸上忍笑的表情更明显,耳垂也有些微红,却仍是不动声色地拿起餐刀开始用餐。
程惜看着他,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他被她调戏多了,竟然都不那么容易害羞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她僵硬了一瞬,好在他此刻正低头用餐,并没有觉察到她的异样。
肃修言并不是很饿,那一餐车的丰盛晚餐也不是一个人吃完的,程惜干脆跟他用同一副刀叉也吃了一些,干脆就算是两个人的晚餐了。
吃完后她收拾了东西把餐车送出去,却有些意外地在门外遇到了下午时见过的霍恩海姆伯爵。
他正带着两个侍从守在门外,看到程惜走出来后,他就微微颔首行礼,开口询问:“请问程小姐,陛下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吗?”
程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也还是还礼回答:“伯爵大人,陛下已经好多了,相信明天就能完全恢复。”
霍恩海姆伯爵面带笑容地说:“那就太好了,保证陛下在高崖城的巡视一切顺利,是我霍恩海姆家族的荣誉。”
他的神色语气无可挑剔,格外关心肃修言的身体状况似乎也说得过去:那是神越帝国尊贵的皇帝陛下,就算偶尔打个喷嚏,都得万分谨慎地对待。
但是当程惜回到房间内告诉肃修言时,他却“呵”地笑了声,神色明显是不以为然。
程惜有些好奇,她不懂就问:“陛下有什么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