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是残荷,一幅是怪石游鱼,夸张诡异,带着一种残破的美感。
不仅如此,画上的提拔印签,形状怪异,像是一个木屐或是一个乌龟,总之,不像是正常的印章现状或是留名。
这种风格,就连郭老这个古玩上没什么建树的人都猜得到,这应该是明末清初的僧人画家,朱耷。
这个身为明代皇室后裔,为了活命只得装疯卖傻了一辈子的可怜人。
徐迩指着画上的一个一看就是后印上去的收藏鉴章,上面写着岳微堂,是清代一个王府名下的古玩店,在当时非常有名,不过明代的印章不可能怎么新,这鉴章一看就是近几十年才印上去的。
徐迩拿了一点点的水滴在印章上,没多一会儿,印章后面的就显现出来了两一个印章,可以看出也是岳微堂的款。
“这是,这是被故意被造假的,大约是为了伪装成假的,想要保存下来,没成想啊,还真把山本给骗过去了,不过却不是当场被骗过去的,可惜了。”
郭老看着那个显现出来印章,遗憾的说道。
“可是现在回来了,不是挺好的吗?”徐迩看郭老一脸落寞,手忙脚乱的安慰。
郭老摆了摆手,“我没事儿,一想到明天就能看到山本那扭曲的脸色,我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徐迩可以感受到,其实郭老非常的悲伤。
年轻的徐迩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赚了,但是郭老还是不开心。
当初日国人在华夏卷走了不知凡几的宝物,一想到那个根本就没有明确数量的数字,再看看自己手里费劲心思才换回来的两幅画,没有经过那个年代的徐迩,是无法理解的。
那种沉重,带着无尽的沧桑和悔恨。
第85章 打脸
郭老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自觉活一天是一天,既然如此就应该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不然岂不是生不如死?
于是郭老非常果断的退了之前买的机票,将归期向后推了五天,打定主意要好好气气山本武。
两人回到酒店的第二天,郭老就带着那些民国制品和高仿物件,到处去还没有离开的参会人那里,送上一份小礼物,然后若无其事,‘非常偶然’的说起了,自己从哪里得到的这些小礼物。
尤其是关于自己用一件真品换了三件真品,并且得了两大箱子的搭头的事情,更是被他反复提起。
然后非常大方的将这些搭头拿了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
对于郭老如此幼稚的行径,徐迩是无可奈何,而其他认识郭老的人,也只是笑着和他一起聊天,尽量满足他的炫耀心理。
大家都是好朋友,自然知道好朋友的小爱好和坏运气。
于是仅仅一天的时间,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郭老在山本那里捡了漏,而且还是大赚特赚。
徐迩不知道那个山本到最后有没有被气到,反正徐迩发现郭老这几天是一天比一天开心,甚至于有点乐不思蜀的意味。
这几天,徐迩跟着胡夏在大阪的几个古董店里逛了几圈,用胡夏的话来说,既然已经打脸了,那就不用再给对方留脸。
而最打脸的方式,就是在对方的地盘上,捡漏个一两次,最好是大漏,狠狠地鄙视一下日国的古玩界。
都是一群愤青,徐迩心里默默地想着。
愤青这个词是胡夏告诉他的,徐迩觉得很有趣于是就记住了,之后一直用来形容胡夏。
对于第一印象,往往给人以稳重可靠情商高的胡夏,竟然会带着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徐迩觉得,还是蛮有趣的。
日国的古玩市场和华夏的非常不同,这里的东西绝大部分都是真的,但是价格也比较接近市场价,没有什么捡漏的可能性。
而且,虽然东西大部分都是真的,可是里面的珍品却是几乎没有。
在徐迩开来,日国古玩市场上的东西,但部分都有点白点光,但是几乎没有是形成光晕的。
就算偶尔有几个有光晕的,那也是掌握在古董商的手里,虽然说价格较华夏相对低一些,但是就算买回来也不算是捡漏。
逛了两天徐迩就放弃了,从徐迩在市面上了解的情况来看,日国虽然也有战争的阴影,但是很多的文化传承保留的很好,比较珍贵的古玩大多还是收藏在有写地位的人家里,市面上的几乎都是人家看不上的东西。
好吧,其实徐迩也看不上,因此一直没有出手。
直到临走的前一天,胡夏不死心的非要带着徐迩去参加一个古董拍卖会,徐迩才真的见识到一件日国的珍品古玩。
所谓的古董拍卖会,其实是旅居日国的几个外国人,联合在一起处理家中旧物的小市场。
从最低的几十日元,到最高的起拍价,也不过是八万日元。
刚开始的时候徐迩也以为这是一个小型的拍卖会,甚至临时回到酒店换了一件衣服。
可是到了地方以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不过来都来了,徐迩也不打算立刻就走,而是呆在这里参加了这场小型拍卖会。
自己亲自参加了几次竞拍,获得了两件非常有日国风情的鬼怪面具,徐迩打算回去送给三叔家的双胞胎。
随着起拍价格越来越高,到最后,起拍价格最高的就是一个类似于一个电视机箱子的香柏木的盒子,上面雕刻着非常漂亮的日式人物和风景。
从最近徐迩了解到的日国民俗上来看,上面应该是雕刻的《源氏物语》里面的故事,但是具体是哪一断,徐迩也不是很了解。
可是就冲着上面几乎宝光现行的光晕,徐迩以一种用实力碾压一切气势,将这件箱子,以三十万日元拍下。
就算市场价格没这么高,徐迩也打算把这个即将宝光现行的盒子,买回家收藏。
回到酒店,胡夏立马围了上来,就连他一直非常尊敬的郭老那里,也只是打了一个招呼,可见他心里的急切。
“买到好东西了?”郭老也知道这两天这两个孩子在做些什么,而且也非常支持,甚至还说过,要是真的能找到一件不错的漏,回去就给徐迩放个假,让他好好出去玩一玩。
“郭教授您不知道,小徐今天可帅气了,和人家竞拍,根本不管什么心理战之类的东西,直接是用价格碾压,把人全都吓走了。”胡夏非常形象的形容着,刚刚在拍卖会场发生的事情,甚至还站起来连比划带说,就跟说相声一样,把郭老看的大笑连连。
说完之后,两人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徐迩,让他将东西拿出来让他们看看。
徐迩无奈,只得将那个箱子推了过来,放在房间的正中央。
“我之所以买它,一是因为它的雕工却是非常优秀,应该是出自一名大师之手,可是我对日国的历史不是很熟悉,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作品。而且,这箱子上面的图画上面瞄着金漆,在当时想来也是不可多得宝物。”
徐迩将他得出的一些结论说了出来,“其他的也不太知道了,想来是很有来头,不过除非找一个日国的收藏家过来,否则我也大概得不出其他的结论了。”
当然,要是让他抱着这东西睡一觉,说不定还能知道些其他的东西,不过这东西太大了,根本没法子抱着一起睡觉。
“这就不错了,如果真的是哪位大师的作品,小子,你这可是在日国捡了大漏了。”郭老拍了拍徐迩肩膀,开心的在酒店房间里踱步。
“可惜了,咱们明天就要回国,不然倒是可以找个日国的在古玩界有些鉴赏力的收藏家来看看。”说到这里,郭老又想到了山本武,“山本那人能力倒是有,不过最近我把他气得不行,听说差点住院,还是算了吧,别把人真的气出个好歹。”郭老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反而看得出心情非常好。
“算了,还是回国要紧,在国内倒是有两个玩偏门的,到时让你师叔带你拜访一下。”郭老说的师叔,就是张老,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是非常神奇的有很多朋友,而且研究的方向都各不一样。
“好的,都听老师的。”反正这次来日国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全都随郭老高兴就好。
对于自己的小徒弟,非常尊重他,由着他玩的事情,郭老还是非常满意的。
老小孩、老小孩,年纪越大心性就越像是一个小孩子。
郭老虽然知道周围的人总是管着他是为了他好,但是郭老依旧觉得没意思,但是徐迩不同,可以和他一起玩,还能帮着他玩。
当然,徐迩也有他自己的界限,平时陪着老爷子逛古玩街是一会事儿,但是在正事儿上和身体上,那也是绝对不会退缩的。
因此最近一两年,家里人只要郭老一闹别扭,就会把徐迩找来,给徐迩一点钱,让他带着老爷子去古玩街逛逛。
虽然徐迩一直推脱家人给的钱,但是被三婶郭美丽,以雷霆手段镇压。
为了不吃苦菜,徐迩只得屈服,最多是在老人家买东西钱不够的时候,悄悄贴补一下。
第二天在机场,因为带着一个高1.5米,宽两米的大箱子,徐迩不得不找了一个搬运工,将行礼搬到机场,办理了托运手续,然后和郭老在候机室等待登机。
“请问,您是徐先生吗?”
就在徐迩等的无聊,拿出一本杂志翻看的时候,一个看起来胖胖的,留着一个地中海头型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深绿色的西装,拿着手帕擦着满头的热汗,站在徐迩的面前。
对方说的是华夏语,虽然语句有些问题,但是不影响交流。
“您是……”徐迩疑惑的看着对方,毕竟自己以前没和他打过交道。
“您好,鄙人左向川文建,是大阪彦古屋的老板。”说着,左向川文建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徐迩。
徐迩礼貌地站起来,双手接过名片,看了看,“您好,抱歉,我没有名片。”
事实上,最近徐迩也在思考要不要印几张名片随身带着,不然实在是不太方便。
“请问,您找我到底什么事情。”
徐迩对于对方的来意一点头绪都没有,因此费解的问道。
“徐先生,您是不是在昨天,于香梨街十九号的一个小型拍卖会上,从李斯特先生那里,拍到了一件香柏木的箱子?”左向川文建连忙问道。
“是的,您想要做什么?”难道是那东西有什么问题,被人找上门了?
徐迩不由得在心里打鼓,这人在他乡,没什么熟人,要是真摊上什么事儿,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徐先生,请别误会,我在前些日子无意间看到一张照片,上面就有您购买的那件箱子,经过我的查证,那应该是十六世纪我国的一位工艺大师,专门为荷兰印度公司定制的一件礼物。但是这件礼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失踪了。”说到这里,左向川非常的激动。
“烦请徐先生忍痛割爱,将这件我国的国宝,转卖与我,让它能够留在它的国家。”
左向川九十度鞠躬,非常诚恳地对着徐迩说道。
这时,机场提醒登机的声音响了起来,徐迩顾不得和这个人周旋,只得拿出笔记本写了一张纸条,递给对方。
“我要登机了,有事儿你到华夏找我吧。”
留在它的国家,说得真好听,你刚才不是说这东西已经是送给别人的了吗?
第86章 捐赠
因着在机场发生的事情,徐迩一下飞机就把那箱子送到了张老那里,还和张老说能不能联系一下比较熟悉的博物馆,自己要捐献出去。
对于日国人的锲而不舍,徐迩在最近几天算是彻底认识到了,为了防止自己哪天头脑一热觉得对方可怜,干脆就把东西送给那个左向川了,徐迩觉得,自己还是先把这东西处理掉好了。
以前徐迩去陈老家的时候,看到了一面墙的小锦旗,全是嘉奖陈老无私奉献,将某某物件捐赠给国家的。
据说,在京都一家博物馆里,有一个专门的展区,全都是陈老捐赠的古玩。由此可见,这位老前辈的是有多么的高风亮节。
事实上,徐迩认识的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前辈,家里多多少少都有这么几面锦旗。
而徐迩正式跟着张老学习之后,张老就曾经和徐迩说过,将来要是有能力,就要为国家做点贡献。
当时徐迩觉得这事儿离他很遥远,而现在,徐迩有要利用这件事情,为自己谋划。
徐迩觉得很羞愧,因此在面对张老,说要将这箱子捐赠的时候,头是低着的,一点都没敢抬起来。
他在害怕,害怕在张老的脸上看到失望。
“哈哈哈哈,小子,你这想法很好,你还年轻,处理不了这些事情,自然是要把这烫手的东西,让给有能力管的人手里。”张老听了徐迩的解释,不仅没有责备徐迩心不纯,反而安慰了一下徐迩。
在张老看来,以徐迩这个年纪来说,能将到手的宝贝舍出去,本身就是值得称道和鼓励的,至于本心,又有几个人可以拍着心口说,自己一辈子无愧于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