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教育的,大部分老师都懂这个道理,但是被请到饭局上,郝老师可没法说这种大实话。
闫然的母亲李梅是小学老师,但小学教学和高中很不一样,除此,李梅如今也几乎不做教学活动了,主要负责学校的管理。她心里可能明白实验班大概不适合她的儿子,但她可能更加不认命,还是想什么都给孩子最好的,那上学,肯定还是要去最好的班级。不说别的,和更多优秀的学生在一起,不说学多好,但不至于被带得更坏。
闫然这时候还在吃阻断药,稀里糊涂地被带到饭局上时,他才知道自己是上一中的实验班了。
大人们有自己的话要讲,虽然是为了闫然入学的事组的饭局,但根本没有谈闫然上学的事,边吃饭已经开始谈市里政商琐事,国家和省上下的各种任务,吃吃喝喝,拉近关系。
饭桌上,浑不自在的,有两个人,郝老师和闫然。
闫然默默地边吃边发呆,只在饭局完的时候端着果汁敬了一圈长辈,就是他唯一的存在价值。
郝老师因为坐在闫然旁边,吃了一阵,就开始问闫然以前的学习情况了,听了闫然的回答,郝老师在心里叹了口气,已经预测到闫然高中三年肯定不会好过。
郝老师教了十几年书,见过很多学生。既有天才,还有蠢蛋;既有勤奋好学的,也有偷懒耍滑还瞧不上别人认真学习的;既有家庭条件极好的,也有家里非常贫穷的;有特别会发展人际关系的,也有闫然这种沉闷的羞怯的内向到极点的……当然,郝老师也知道,学习成绩好的,最后发展也不一定好。像闫然这样的,就是他学习很一般,他家里也足够给他兜底了。
郝老师知道自己对闫然尽责就行,没有什么立场来同情他。
开学第一天,郝老师见萧子翀和闫然坐在一起,两人似乎关系还可以,她才记起两人家里可能是邻居。
做了班级动员,郝老师就让所有学生做例行的自我介绍。
萧子翀和闫然坐在靠左边窗户的位置,这两列被要求最先上讲台介绍。
到闫然的时候,他颇不自在地走上了讲台。
他其实只想默默地不引起人注意地守在一个地方,这样被众人关注的事,让他紧张。
他在黑板上顺着上一名同学留下的名字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转过身来,见到所有人都认真地盯着自己,他就更紧张了,磕磕巴巴地介绍说:“我叫……闫然。”
别的同学多少会介绍一点自己来自哪里或者兴趣爱好是什么,闫然却涨红了脸,他不想讲自己初中是哪所学校,以免被人知道自己是依靠关系进了实验班,虽然这时候班里就有他初中时的同班同学。除了来历,他更无法介绍兴趣爱好,因为他除了读书,没别的兴趣爱好……
郝老师对他有特别关注,这时候看他居然可以这样怯懦,就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没有别的介绍了吗?”
闫然摇了一下头,郝老师让他下去了。
闫然如逢大赦,赶紧下了讲台,走到第二排的时候,一只书包无声无息横到了并不宽敞的过道上,闫然紧张地望着前路,根本没有注意到。
闫然绊到那只书包,人瞬间往前栽去,他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吃药,以至于体重减轻到只有八十多斤,但他人却有近170公分,整个人瘦到橡根竹竿,轻飘飘地就要摔到地上。
下一位做自我介绍的,就是萧子翀。
闫然没有摔在地上,被萧子翀扶住了。
闫然和萧子翀都去看了地上的包旁边位置的学生,萧子翀不认识,闫然却不可能不认识,以前和他是同班,叫郭宇峰。
居然差点摔在地上,闫然脸更红了,对萧子翀匆匆道了谢,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根本不敢过问那书包为什么会在过道中间。
萧子翀瞥了郭宇峰一眼,郭宇峰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赶紧把书包拿着放到靠在课桌边的位置,给他让出道路。
萧子翀起身准备上讲台时,本来是很温和的神色,这时候站上讲台,却沉着脸,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闫然”的下面,写完,他的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说:“我叫萧子翀,这个翀字,可能不太常见。但以后要做三年同学,等三年之后,大家可能就会很熟悉这个字了。接下来的三年时光,请大家多多关照,互相进步。”
然后走下了讲台,再次走到郭宇峰的位置旁边时,他又停顿了一下脚步,看了郭宇峰的书包一眼。
人们只会记得第一名的名字。
萧子翀的名字写在黑板上时,整个班级的所有天之骄子都不得不服气地看着他。
之前很安静的教室,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他就是萧子翀啊!”
萧子翀回到位置上,侧身小声问闫然:“刚才那个人,你认识?”
闫然点了点头,见郝老师正看过来,他就只得更放低了声音,说:“我和他初中同班。他叫郭宇峰。”
萧子翀:“哦。”
闫然:“他成绩很好的,以前每次都考班上第一,进年级前五名,这次是中考第二名。”
闫然语气里带着一种赞叹和向往,莫名让萧子翀有点不爽,他又“哦”了一声,“你对他的成绩怎么这么清楚?”
闫然:“……”记得班上前几名的情况,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在意识到萧子翀那话不像是好话后,闫然一声也不敢再吭了。
班上的学生,不少是人精,不是人精的,只是因为心思都在学习上,不想管外界事而已。
刚才郭宇峰的书包差点让闫然摔倒的事,有不少人都意识到可能不是一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