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因为吃药肠胃不好,本来就瘦,这下更瘦了。
在停药后,他的脸的浮肿消了不少,也让本就小的脸更小了,下巴尖尖的,让那双眼睛更突出更大。
这双大眼里,这时候只有怯懦和忐忑,他弱弱地小声说:“这既然是班级活动,郭宇峰又是班里的人,总不能不让他参加啊。再说,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向老师告密了。”
啊?!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闫然的身上,大多都一脸惊讶,不少人甚至觉得闫然脑子有问题。
不然,郭宇峰那么欺负他针对他,还告密他带手机让老师把他的手机收走了,程枫为他主持公道,他何至于做得出这种转头就帮郭宇峰说话,而让程枫下不来台的事。
程枫更是惊讶,他轻蔑地笑了一声,盯着闫然,说:“你说真的?”
闫然有些害怕地转开了视线,不敢和程枫对视。
程枫很想让闫然和郭宇峰一起出去,但看萧子翀坐在闫然站的旁边的位置,正沉默地看着闫然,他就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程枫说:“当时有人看到郭宇峰出了宿舍楼,他去找过小燕子。这就是证据。”
闫然窘迫地“哦”了一声,又怯懦地看了全班的其他同学一圈,见没人站出来说话,他就只好自己坚持道:“但我总觉得,这样就让郭宇峰出去不好。”
程枫耸了一下肩,冷冷地“呵”了一声,道:“看来我这是吃力不讨好了,那这样吧,萧子翀,你说,怎么办?”
他看向萧子翀,大家的目光也都聚到了萧子翀的身上去。
郭宇峰沉着脸,把所有眼泪都憋了回去,站在门口,死抿着唇,也看向萧子翀。
大家这个样子,好像是默认了由萧子翀来做最后的判决。
萧子翀看了看大家,站起了身来。
闫然不知道萧子翀在想些什么,但他觉得萧子翀也许会生自己的气。毕竟程枫很可能是看在萧子翀的面子上才帮自己针对郭宇峰的。闫然从小就是受人排斥的孩子,他知道一个人被排斥在团体外是多么难受的事,所以,他愿意站出来为郭宇峰说一句话,虽然这一句话极大可能会让他马上成为所有人排斥的对象,而郭宇峰是绝不可能因此感谢他以后不再针对他的。
但让他作为一个去排斥其他同学的人,他也绝无可能做到。
萧子翀肯定会觉得我是脑子有毛病,居然反驳帮自己的人,而去为敌人说话,他以后不会和我做朋友了。
闫然要哭了,低着脑袋,一声也不敢吭。
萧子翀轻轻推了闫然一把,把他推得坐在了床上,又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他打量了所有人,又笑了笑,说:“我前几天看了一个故事,我觉得和我们现在的情况很像。”
没人吭声,等着他讲接下来的话,无论是故事,还是其他什么。
萧子翀说:“杰瑞?哈维是一名管理学的教授,他写过一篇叫《管理中的阿比林悖论和其他思考》的论文,提出了阿比林悖论。这个悖论是怎么来的呢?”
一个炎炎夏日里的七月的一天,杰瑞?哈维和妻子去他岳父母家拜访,一家人本在家里舒服地玩骨牌。这时候他岳父说,“我们去阿比林的餐厅吃饭吧。”
阿比林是距离这里85公里左右的一个地方,要去吃饭的话,来回的路程可能要三四个小时,而他们的车还没有空调。
一想,这就不是个好主意,但他妻子说:“听起来不错。”
杰瑞?哈维觉得这么热的天去那么远的地方吃饭很傻,但他怕自己这么讲不合群,于是说:“我没问题,看你妈妈愿意不愿意了。”
他的岳母说:“我当然愿意了。我好久没去阿比林了。”
于是大家开车沿着灰土四起的土路在炎热的天气里挥汗如雨地去了阿比林。
到了餐厅,食物极其难吃。吃完饭再回到家,所有人都累坏了。
其中一个人假客气说:“还不错啊,是不是?”
其他人终于爆发了:其实这根本就很糟糕。大家其实最开始都不想去,只是为了顾及其他人的想法,才违心地说可以。
萧子翀说:“所以其实没有谁在表达自己真实的观点,只是服从自认为的群体的观点,这种服从,有可能是为了迁就其他人,也有可能,是自己不敢坚持自己的观点?”
他的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扫过,“大家有什么话,难道不敢讲吗?”
萧子翀说:“我觉得程枫说告密者是叛徒,这话没什么错,但闫然站出来说郭宇峰不能因为这件事被排除在班级活动之外也没错,而郭宇峰,要是你真的去告密了,你要是有勇气站出来讲,我也敬你是好汉!既然,我们大家成了同学,以后三年都会在一起,是一个集体,那么,就不应该有任何人被排除在这个集体之外,闫然不能被排除被欺负,郭宇峰也不能。任何人,都没有任何权利去欺负排斥他人。闫然之前被郭宇峰针对,没有人敢帮他,现在郭宇峰被针对,也没有人敢说句公道话。”
萧子翀面无表情,语气里带着对所有人的嘲讽。
不过在场没有人因为他的这份嘲讽而敢敌视他。
萧子翀坐下后,抬了抬手,“我的观点就是这样的,你们有什么看法,你们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