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节
她上前拱手,恭声道:“多谢两位出手相救,此番大义......”
“大义?”蛟遇拧紧眉头,厌恶摆摆手,“老子可没这么好心。 ”
根子拎起钱袋转了转,“有人出钱,一个逾疆界修士换一百灵石。”
谢瑶又道,“敢问出钱的是何人?”
七权植入鬼樊楼的卧底?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响起一道低哑的男声。“两个筑基期的崽子,追了这么久。”
谢瑶和谢琰浑身一颤,这个嗓音是......
他们惊恐地望向鬼樊楼外。
绘着刀门纹路的黑靴跨国门槛,踩着逾疆界修士的尸体,不急不缓走了过来。
殷妒扫了一眼众人,眼神落在谢琰怀里,“找到了。”
化神巅峰的威压爆起,众人无不感到窒息,难以喘气。
蛟遇收起笑意,起身落在众人面前,直直看着殷妒。面色严肃,语气依旧带着市井的痞气。
“冲着后辈爆威压,要不要脸?”
殷妒上下打量蛟遇,惊异地笑出声,“蛟族的种儿?今日运气好,早想要双蛟皮靴了。”
手下一挥,片片刀刃连接成链,直直攻了过去。
蛟遇急忙抬爪抵挡,但听得一声清脆的铮声,一爪断了,他被抽了出去。
身体在半空扭转,急急幻化出蛟尾,想要挥开刀链。
怎料刀链转了数个弯,突然缠住蛟尾。随着皮开肉绽的声音,刀刃寸寸逼入血肉。
殷妒笑道:“尽早放弃,还能少受点苦,放心,我技术很好。”
“大哥!”
根子面色大变,挥舞着蟹钳冲了上去。
噌噌的尖刃,利度丝毫不输蛟爪。
殷妒不得不收刀,用以对付根子。
刀链回来,一圈一圈缠上蟹钳。
刀刃和钳子对抗,撞出一片片火星子。刀刃毫不受损。根子痛苦的面容之下,刀刃嵌入蟹钳,随时能把它四分五裂。
嘎――
鸟鸣声骤响,一行小小的绿影迅疾飞来,挥动翅膀,一巴掌拍在殷妒脸颊。
殷妒懵了片刻,根子借机逃脱。
怒火攻心,殷妒抽刀打算弄死那只死鸟的时候,它又拍拍翅膀飞远了。
翠色的鹦鹉?
柳依依立刻想到鬼樊楼的万佛来朝寺,似乎听残指前辈提过一嘴,那骚里骚气的主持就有一只这样的鸟儿。
鹦鹉绕了回来,挥动翅膀,还想给一巴掌。
殷妒随即抓住,死死掐住它的脖子,“有意思,元婴期的麻雀。”
“麻你个巴子。”
鹦鹉啐了一口,腥臭的口水差点淋了殷妒一脸。
“老子是你奶奶个腿的鹦鹉,龟孙子你个矮子九分裤当长裤穿,人矮眼挫脑瓜子小......”
围观众人:嘴好脏,哪个鬼才教出来的?
殷妒长这么大没被当面这么骂过,还是只死鸟!
怒火几乎要冲破眼眶,他手掌用力,打算就这么掐死这玩意儿。
八哥抻直脑袋,扯开嗓子,凄厉地喊叫。
“九弟救命――”
殷妒但见眼前闪过一线白影,一张剑眉星目的脸顿在自己身前。对方的高马尾跟在后方,在风中高高扬起,唯有一缕挑染的青色拍在自己脸上。
好快的速度,这家伙是谁?
殷妒还没反应过来,手下砍来一掌,被来人夺下鹦鹉。胸前又受一掌,被拍飞出去。
他心中惊疑,这路掌法,和一轮战遇到的坤舆界代表有几分相像。
鹦鹉落在九弟肩头,和他脖颈系的翎羽相映成趣。
八哥啄了啄他的脑门,抱怨道:“太慢了,老子差点被那矮子掐死了。”
九弟笑道:“你锻过体,没那么容易死。”
蛟遇和根子走了过去,拱手道:“多谢老大出手。”
九弟调笑道:“这样下去,你俩可拿不到多少赏金。”
蛟遇重哼一声,“意外,这小子是个硬茬。”
柳依依仔细端详来人,回想关于万佛来朝寺的种种传闻。
年轻俊俏的主持,不少女修男修自发供养,和混血邪修十分熟稔......
确实够俊。
九弟偏头扫了她们一眼,“这打扮,盛京本地人?”
柳依依四人点点头。
“正好。”九弟挑眉一笑,抛出一沓纸张过来。
四人打开一看,竟然是鬼樊楼的地图,开在坤舆界各座城市的通道,全部点在其上。
柳依依知道的,不知道的,全在上面。
她惊住了,“这是真的?”
“还能有假不成?”九弟似笑非笑。
鬼樊楼从未有过这样一份地图,所有通道都是人人口述。这般详细的记载,若是真的,只有最上层的长老才知道,怎会在这人手上。
万佛来朝寺的主持,究竟是谁?
柳依依问道:“前辈想要我们做什么。”
“疏散盛京。”九弟屈指点了点盛京的通道,“带盛京的百姓进来,通过鬼樊楼去往其他城市,凡人最好引向大衍宗。”
大衍宗的八曲长杯是护山大阵,也是坤舆界最强最大的防护阵。天魔大战时期曾用于庇护凡人,此时又到了重启的时候。
“尽快!盛京即将沦为战场。”九弟深深凝视四人。
四人顿觉被托付重望,自豪感油然而生。
柳依依有些担忧,“鬼樊楼向来排斥正道,倘若上层的长老们怪罪下来,对百姓下手怎么办?”
九弟揉了揉手指,扬起温和的笑容,“那些老头子同意了。”
柳依依才发现他指间有干涸的血迹,也不知对鬼樊楼的长老团做了什么。
由此,柳依依明白了这人的规划。
用灵石利诱邪修,一个逾疆界修士换一百灵石,对于钱,邪修一向来者不拒,自然不会推却。
哪怕正邪不两立,荣辱与共的使命感也植根于每一个坤舆界生灵心底,邪修更会把屠刀对准逾疆界的敌人。
再者,利用鬼樊楼的通道转移盛京百姓,效率甚至比传送阵还高。
与此同时,天南地北的修士也能经由各个通道,驰援盛京。
谢琰和谢瑶震惊地瞪大眼睛,早听说鬼樊楼的通道,却着实没想到这般用法。
柳依依恭声问道:“敢问尊姓大名?”
九弟淡淡道:“薛孤延。”
四人瞳孔骤然一缩,这名字,不是万佛宗嗔怒禅上任禅子吗?
薛孤延唇角衔着清浅的笑意,“万佛来朝寺,薛孤延。”
自此往后,不是嗔怒禅子薛孤延,而是鬼樊楼薛孤延。
昆仑剑宗,后山。
百名昆仑弟子还在铁索桥上,后方是紧跟而来的逾疆界修士。
为首的阵修老者拍出一方阵盘,万里冰墙以势不可挡之力碾压过来,即将冻住所有弟子。
以这个速度,他们绝对逃不出铁索桥。
江在棠慌了,想不出办法,盛京还在等援军,战况分秒必争。
如今,一名昆仑剑修都未能赶过去。
澹台春突然顿住脚步,面容万念俱灰。
“澹台道友!”江在棠急声催促,就见一滴眼泪滑落她的眼角,滴在剑石,昆冈玉的光芒黯淡下去,说明主人身亡。
唐不功阵亡了?
江在棠猛地睁大眼睛,这般紧急关头,想不出说什么话安慰。
澹台春闭紧眼睛,压下所有眼泪。再睁开时,眼里又有了光,满是复仇的火光。
她转过身子,面朝敌人。
难不成她打算自尽?
江在棠想拉住她,就听她的语气里带着笑意,带着深思熟虑的清醒。
“江道友,我和不功的衣冠冢要立在药宗的无望崖,那儿是我们的邂逅之地。”
说完,她直直冲向逾疆界修士。
一身决绝的背影,一腔孤勇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