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天黑的时候到了卜尔县县委大院。宁果一路紧张,到了大院里更是一反往日活泼的性子,沉稳了又沉稳,端的方方正正的,生怕童云骁的父母瞧着自己不顺眼。
姐姐说的不错,爱上一个人,真的可以低到尘埃里。想她宁小果从小天不怕地不怕,我行我素二十四年,什么时候也这么在乎过别人的想法?
然而,两个人一进门,两个人就被眼前的情景给弄得莫名其妙的。
来开门的是一个姑娘,很漂亮,深眉大眼,鼻梁俏挺,一看就不是汉族女孩,至于是哪个少数民族,宁果也说不上来。
客厅里收拾的很干净,茶几上摆着新鲜水果,还有茶水,两个中年妇女坐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童云骁叫了一声妈,其中一位转过头来高兴地叫了一声:“儿子,回来啦!还记得吧?这就是我电话里跟你说的乞颜阿姨。还不叫人?”
“阿姨好。”童云骁跟那位蒙古大婶打完招呼后,把行李箱放到门口,对他妈介绍:“妈妈,这是宁果。我……”
“好啦!”童妈妈不等儿子的话说完就走了过来,一把拉着儿子的手笑眯眯的看着刚刚开门的那个姑娘:“图雅,刚不是还说你云骁哥哥呢吗?怎么人回来了,你又没话了?”
宁果再傻这会儿也看明白了,感情童云骁他妈已经给他找好了姑娘在家里等着了,而且还把姑娘她妈也带来了,看样子,这两亲家在这里喝茶聊天,基本已经把儿女婚事给定下来了吧?
而此时,童云骁已经挣开了他妈妈的手,淡淡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图雅姑娘,面无表情的开口:“妈妈,既然家里有客人,那你先忙吧。我和宁果出去住。”说完,骁爷二话不说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拉着宁果,干净利落的转身出门。
宁果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跟着童云骁下了楼。
“哎?”宁果站在一楼的楼洞里回头看了一眼楼梯,“我们就这样走了?”
童云骁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眼里的目光很冷,宁果跟他处过这段日子,对他也算了解,知道这位爷此时心里窝着一把怒火。一时间她自己心里的那把火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走吧。”童云骁大步流星往外走,攥着宁果的手暗暗用力。宁果都觉得疼了,也没挣开。
出了大院,站在昏暗的街灯下左顾右盼,大过年的小县城里也没什么出租车拉客,童云骁干脆拉着宁果走了不短的一段路,进了卜尔县唯一一家商务酒店。
拿证件,办入住手续,交钱,拿房卡上楼。自始至终童云骁都没说一句话。
进门后,童云骁把行李箱靠墙角放好,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宁果瞧瞧看他的脸色,童云骁冷着脸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直接按了拒听。
“饿了吧?我们去吃饭。”童云骁把手机直接关机,拉着宁果往外走。
宁果这会儿是真的一点都不生气了。一个男人肯为了女朋友跟自己老妈置气做到这种地步,真的很难得。宁果曾经试想过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想到这一种。
大过年的,县城的饭店大部分都关门歇业了。童云骁拉着宁果在大街上转了一圈,最后买了两斤手抓羊肉几张饼,又要了两碗热热的羊汤。宁果逮着不花钱的辣椒多放了两勺,热辣辣的羊汤喝下去,全身的寒气都被驱散,从里到外都是暖哄哄的。
童云骁看宁果吃的开心,眼睛里的冰冷化为春水,拿了纸巾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红红的辣椒油,又趁便揉了一下她被辣的红彤彤的唇。
狭窄逼仄的小店里,脏乎乎的桌子两侧,英气勃勃的男生温和的看着娇媚可爱的女生,即便只是伸出手指捏一下她的唇,便已经让人动情不已。
回去的路上宁果的心情出奇的好,但好心情让她理智回归。虽然童云骁这样做是对童妈妈最有力的反击,但那到底是他的妈妈。宁果听宁可的话,要尽最大努力的做好婆媳关系这千古难题。
“童童,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宁果握着童云骁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她肯定会担心你的。”
“她不会担心的。”童云骁的语调依然没有情绪。
“那你爸爸呢?他知道你要回来又没见到你,肯定会问的呀。你手机都关机了,你爸爸都找不到你。”
童云骁沉默片刻,伸手把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开机。
手机一开,短信提示接二连三的响。童云骁查看短信和未接来电,最终还是拨了个电话回去。
“爸爸?我到了……没事,我住酒店了。嗯,不回去了……如果你忙的话,我们明天就走了。不用……那好吧,我等你电话。”
宁果等童云骁切断电话,方温和的笑道:“看,我说对了吧,你爸爸很担心你吧?”
童云骁蓦然止住脚步,手臂用力把宁果搂进怀里。
冷风呼啸的街头十分萧索,基本没什么行人。
宁果伸出手臂紧紧地搂着心爱人的腰,把脸埋在温热的怀抱里,闭上眼睛听着有力的心跳。
半晌,童云骁才闷闷的开口:“果果,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啊!你对我这么好,哪有对不起我。”
那个晚上,宁果伏在童云骁的怀里,听他平静的说起他的爸爸妈妈和他的童年。
妈妈是个舞蹈演员,据说年轻的时候跳舞很好,是文化局的骨干。她对我爸爸的感情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他们是在乌鲁木齐认识的,那时候我爸爸只是宣传部的一个科员。
妈妈本来是想结婚后继续跳舞的,却意外的怀孕了。
当时她不想要孩子,是爸爸好说歹说劝着她请了一年多的假生下了我。在我三个月的时候她就毅然回去上班了。爸爸只好把奶奶接过来照顾我。
妈妈因为舞蹈荒废过一年多又加上生孩子的缘故,舞技大不如前,而在她请产假的时候,文化局又来了新人。就算她再回去,剧团里也早就没有了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