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失速了,下方的山峦已经清晰可见,过不了多久, 他们就会迎来最后的撞击。
“哥, 我又看到大伯了。”
“弟我也看到了, 我爸肯定是不放心咱俩。”
“呜呜呜哥,能不能跟大伯商量一下, 我想我妈, 换我妈来看我一眼成不?”
叮铃铃——
叮铃铃——
周建东嚎啕大哭, 手死拉着操作杆不放,另一只手用袖子擦眼泪。
他也不知道是划到了什么,原本一直站在机头前的人忽然变了表情,还开口说话了。
“东子,你在哪儿呢?为什么不接电话?!”
机舱里响起了周数的声音。
周建东打了个哆嗦,本能的想要立正站好,但又想起自己还在开飞机,只能坐在驾驶座上回答。
“爸,我对不起你和我妈……”
“啊?!”
周数声音开始严厉。
“你现在在哪儿呢?鹏飞、小统和小八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鹏飞在副驾驶,小统和小八……”
诶?
周建东忽然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并不是真在飞机上。
对了,他是在玩游戏,模拟飞行,用的还是小八小统送他们的手机,所以只有他和鹏飞在啊!
他也顾不得跟老爹回答,忙伸手去晃旁边差点哭昏过去的堂弟。
“小飞,小飞!咱俩没坠机,咱俩是打游戏呢,你忘了?”
嘎?
周鹏飞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脸上糊成了花猫。
可听到他堂哥这么说,这小子也渐渐回过了神,觉察出不对劲了。
对啊,他们俩不是戴着眼镜打游戏呢嘛,还真把自己当成是飞行员了?
但……
周鹏飞指了指不远处的周数。
“那大伯……”
“也是游戏里的!”
周建东一脸笃定。
“咱俩不是快坠机了吗?估计肯定活不成了,所以游戏给展示了一把走马灯,让咱俩临死前看看亲人,都是程序。”
“其实之前响铃铛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我爸啥时候对我笑得那么温柔,一看就是假的嘛!”
电话那头的周数原本听得火气上撞,可听了儿子这话又如冷水浇头。
他在儿子心中的印象原来是这样的?没有温情只有眼里,稍微笑一笑就是不对劲儿?
周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有所触动。
可现在还不是反思的时候,因为电话那头的儿子还在大放厥词。
“要这么说的话,系统的设定也是有问题的啊!把我爸放飞机前头干啥。虽然咱们华国文化不讲究光圈翅膀啥的,但真要当黑白无常不是至少也应该换身行头吗?就给我爸穿身毛衣,一定也不敬业!”
周建飞对着前方老爹的影像指指点点。
“而且我爸的脸哪有这么白啊?整的跟开了美颜滤镜似的,脸上的坑都看不到,太假!”
“哥你不错了,至少还看到大伯了不是?我都没看到我爸我妈。”
周鹏飞也是一肚子委屈。
“死都死了,见得还是我最打怵的大伯,我上哪儿说理去?”
“哥,咱俩还有多长时间摔?下把让我选机长行不?”
“你?拉倒吧!你副驾驶都开不好还想选机长?你下把就给我上后面坐着去,没你我也不能摔。”
“跟我有啥关系?分明是你自己逞强,把客机当战斗机开。”
“不过小八小统给咱们的这个手机太厉害了,真正的全息,你看着座椅的触感,我敢说跟真飞机一模一样!”
小哥俩你一句我一句,气氛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既然是游戏嘛,那就没啥好担心的,大不了再重新开一局。
他俩说得开心,电话那头的周数却又开始火往上撞。
他今天上午送走了一波来给他爸妈拜年的客人,就想起托付给儿子和侄子的俩小孩,随手就打了个电话问问情况。
他自然是打给儿子周建东,结果电话响了好久也没人接,他就开始有点担心。
虽然黄化县的治安一直很好,但谁也保不齐会不会有意外,尤其还是四个半大不大的小子,凑一起什么事儿都敢干。
再打,还是不接。
等打到第三回,这次儿子总算是接了,但从电话里听好像是在哭。
周数的心瞬间揪紧,脑中闪过一百八十种意外可能。结果还没等问明白呢,他就听儿子和侄子在一旁叭叭叭,说得他好像是地府派来的勾魂使者。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难不成是误食了什么东西,出现了幻觉。
周数都要报警了,忽然又觉得不对劲。
怎么儿子和侄子都在说驾驶,他俩还都没成年,哪来的驾照?
等再继续听,明白了。
肯定是小八和小统把农场的全息头盔带过来了,当初徐恒朱立东一群小伙子都抵抗不了的玩意,这俩小子哪有那定力,肯定也是沦陷!
一想到那天早上在小八叫找到一众上班迟到的下属,周数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说什么来着?就不能玩游戏吧?!
东子还一直想说当飞行员来着,飞行员就这责任感,摔了就摔了?!
周数知道自己是在迁怒。
他和华国绝大部分家长一样,觉得打游戏这事儿有点玩物丧志,尤其他儿子还说他是个bug,没穿勾魂专用的行头,可把周数给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