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高官贵族哪里差那些粮食,你就施舍我一些,就一些!”
容悦被她陡然变化的态度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不知是哪里出了错,竟让这人瞬间变了低弱的态度。
可也是在瞬间,她明白,不是所有难民都值得可怜,因为他们苦难,所以他们更敢为恶。
女子的声音高了些,旁边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瞬间前仆后继地拥来。
突如其来的人流似要将容悦淹没,容悦脸色一白,她紧紧握住衣袖,玖思急切地问她:
“少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容悦看着这些人,闭了闭眼:“拔下簪子,他们若是冲上来,就刺过去!”
她身上并无食物,就算她有心,也无能为力。
她高声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快让开!我是替罗府前来施粥的!”
却淹没在人群中,没有人想听她说什么。
有一枯瘦的手直伸向她,容悦再顾不得什么,拔下簪子,狠狠划过,血迹溅在最前方人的脸上,终于让这些人知道害怕,步子不再朝前拥挤。
容悦身边也不过两个小厮,两个丫鬟,可前方却是一大片难民。
他们不过是安静了片刻,也看清了形势,就又瞬间躁动,将心底对这些高官贵人的不满皆数发泄出来。
厉晟骑着马到城北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一群难民逼迫着一富家夫人,他未看清那女子长相,却是轻嗤一声。
铿锵有力的马蹄声越行越近,那群难民却仿若毫无察觉,直到身上一疼,鞭子抽到身上,才痛呼出声,回头看见高高骑在马上的人,加上身后的千人队伍,威风凛凛。
所有人都惊惧回头。
容悦才松了一口气,彻底瘫软倒在马车上,她怔怔抬眸看向那个男子,像是顶天立地,踏着荣光而来,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随意收回。
后,那人望向一群难民,似笑非笑:“本侯奉旨前来赈灾,原以为见到的会是饥饿无力的难民,到这儿才知,原是一群非为作歹的暴徒。”
他眸光太过凌厉,锋芒尽出,让人不敢直视。
半晌,人群才有一人出声:“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知道什么!”
厉晟轻笑一声:“本侯的确不知道。”
人群中似一阵躁动,他又不紧不慢道:“可本侯也不需要知道。”
“你们且听着就是,从今日起,你们都服从命令,才有食物领,不然——”
他话并未说完,全部藏在了他似笑非笑的嘴角里,可所有人都觉得些许压迫,不知违背命令会有何后果。
有难民眼尖地发现他身后的队伍里有粮食,如同水滴落入沸油,瞬间炸起一片躁动:
“有粮食!他们有粮食!”
对于这些难民来说,所有的语言都不如眼前的粮食来得重要。
更何况,他们都知道,法不责众,这些来赈灾的人都要个好名声,怎么可能对他们下手?
他们有恃无恐。
此时刚赶到的罗氏父子等人站在远处,冷眼看着眼前的场景,罗大人心底闪过一丝冷笑,带着粮食到一群难民中,这简毅侯还是太过不知所谓。
难民们瞬间暴动,近乎千人躁动,直冲后方马车上的粮食冲去。
容悦脸色发白地看着眼前场景,就见那马背上的男人敛下眼睑,眉梢似透过一股寒意,长鞭握在手中高高一抬。
容悦不知这是何意,却在下一刻了然。
他身后千人的队伍,最外层的士兵冷肃着神情,自腰间抽刀而出,寒光闪现,地上瞬间多了十数具尸体。
血溅当场,满目荒唐。
容悦紧紧抓着马车门槛,觉得双腿没了一丝力气,寒意涌上心头,此刻再去看那马背上男人,只觉得不寒而栗。
所有难民都停下脚步,面上染上惊惧,迫不及待地后退几步。
这时,马背上的男人面无表情,眸若深潭暗沉,一字一句道:
“即刻起,本侯的人接管梧州城,所有人皆需听令行事,违令者,无论官员难民,当场处死!”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惨白,若是在之前,这些人可能还是不将这人的话当一回事,可是地上那十数具还温热的尸体,让人不寒而栗,他们不得不信,眼前这人会说到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收藏蹭蹭掉,心惊胆战.jpg
前面两章应该看不出女主性格,在唱曲之后,五章内必唱曲!
第3章
容悦回了府后,依然没有缓过劲来。
她想过外面危险,却没有想过不过是一个照面,就能要了人半条命去。
她还看见了罗氏父子两人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模样。
她没有去想罗玉畟是否认出了她。
因为不管他有没有认出她来,都足以让人心凉。
思及此,容悦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骑在马背上的男人,说一不二,刀起刀落,就是十几条的人命,让人打心底升起寒意。
可她却知道,若不是他,自己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些难民为了一口吃的,早已失去了理智。
容悦紧咬着唇瓣,心底隐隐猜到那人便是奉旨赈灾的简毅侯。
除了他,这梧州也再无旁人能让罗氏父子那般害怕紧张了。
她对简毅侯了解不多,只知道其十分受当今圣上宠爱,原以为不过像是罗玉畟那般处尊养优的贵公子罢了。
今日见到那人,才知道自己过于片面。
这时,玖思走进来。
玖思今日也被吓得够呛,为了平复心情,特意去厨房领了午膳,才进来。
此时玖思的眼神有些亮,容悦看得心底纳闷,将刚刚的念头放下:“你这是怎么了?”
“少夫人!您知道奴婢看见谁了吗?”玖思一脸兴奋:“奴婢刚刚看见在平舆街的那位公子了!”
容悦意识到她在说谁,微敛着呼吸,轻声问:“你是说简毅侯?”
“少夫人,你怎么知道他是简毅侯?”玖思没有太过在意,接着说道:“奴婢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位公子就是简毅侯。”
又似想到什么,玖思小声嘀咕:“不过也是,毕竟当初简毅侯早早就上了战场,那一身气势着实吓人。”
“上战场?”容悦眼露迷茫。
“对啊,当初南国大军压境,就是简毅侯带兵退敌的,那时简毅侯才不过十六岁。”
玖思又是兴奋又是惊叹的,表情十分夸张。
容悦看着她浅浅笑了下,身侧的指尖不着痕迹地轻颤了颤,微敛下眸子,十六岁就上了战场,怪不得他会是那样的人,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早些年被庶母养在深宅,恨不得她从不见人,自然也无人将这些事说与她听。
她心底有些好奇,也未开口打断玖思的话,听着她将那些关于简毅侯的传言都说了一遍。
待说完后,玖思还有些意犹未尽,却是猛然拍了一下额头:
“瞧奴婢这记性!奴婢是来喊少夫人用膳的,耽搁了这么久,饭菜怕是要冷了。”
她急急忙忙地张罗着,扶着容悦去用膳,容悦也没有说话,任由她将刚刚的话题带过去。
刚坐上桌子,还未动上几下筷子,就又有人来传话,说是周氏要见她。
容悦蹙起眉尖,似有不耐一闪而过,还不待旁人察觉,她就已经收敛好了情绪。
玖思有些担忧地看向她:“少夫人?”
“走吧,别让娘亲等急了。”容悦放下筷子,站起来,朝她浅浅笑了下。
玖思咬唇扶着她,心下为自家少夫人感到委屈。
早上夫人就催着少夫人出府,连早膳也未来得及用,而少夫人回府后,早不来、晚不来,刻意挑在午膳时来叫人,简直是在故意折腾人。
到了主院,容悦就看见周氏和罗玉畟在用膳,而罗玉畟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看见那人,容悦踏出的步子生生一顿,幸好她残余一丝理智,将那股冲动生生压下。
她与往常无异地进了屋子,服身行了礼。
只是心底还是不由得讽笑,真是一刻都分离不得,简毅侯刚刚入府,就又迫不及待地将人接进府来。
那人抬头看向容悦,眸色微闪,冲她笑着喊:“表嫂来了。”
袖子下的手紧紧捏着手帕,她浅浅勾唇,温柔笑了下:“方琦表弟。”
她话音刚落地,周氏就不耐烦看了她一眼:
“磨蹭什么呢?还不快伺候少爷和表少爷用膳。”
容悦低着头,唇瓣近乎要被咬出血来,此时将她唤来,就是为了让她给二人布膳?
容悦心底觉得可笑,若是那二人当真只是表兄弟,也就罢了,可她却不信,两人如此明目张胆,周氏会丝毫都未发现?
只是当作不知道罢了。
可笑之余,容悦又觉得自己过于可悲,便是受了这般折辱,却不得不恭敬应声,持着公筷的手却不见一丝颤抖,稳稳当当地替二人布膳。
周方琦挑食,用膳时好一番折腾,其余二人就似看不见一样。
用膳期间,周方琦突然不慎将一碗热汤打翻,洒了容悦一手,容悦猝不及防下惊呼一声,手背上瞬间通红一片,在旁边白皙娇嫩的肌肤衬托下,让人看着就觉得揪心。
周方琦连忙站起,满脸歉意:“表嫂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表弟小心些就是。”容悦勉强勾了下唇角,尽量笑得和善。
周方琦眼底闪过一丝嘲弄,可看着她的表现,仿若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又觉得无趣。
罗玉畟突然放下筷子,周方琦扭头看他,容悦没有看见他是什么神色,却是听见她夫君无奈的声音:
“好了,方琦你自己用膳。”